第四十一章 背叛者(席恩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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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开始向西斜去的时候,天空中落下第一片雪花。 等到日暮时分,暴雪已经织成一张白色巨幕,月亮被笼罩在后面,无影无踪。

“史坦尼斯激怒了北境诸神,惹他们发难,”第二天一早,卢斯·剥顿借早餐时间向聚集在临冬城大厅里的人们发表演说。“他是个外来汉,旧神将赐他一死,不会让他活受罪。”

他的人高声欢呼,拳头砸在木头长桌上咚咚作响。临冬城虽然残破不全,但是厚厚的花岗岩城墙足以抵御最猛烈的暴风雪。他们囤足了吃喝,不站岗的时候有暖身的火堆,在那儿可以烘干衣服,躺下去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剥顿大人存的柴火足够烧上半年,临冬城大厅永远温暖又舒服。这些东西,史坦尼斯没有一样。

席恩并没有加入欢呼的人群。他注意到弗雷家的人也没有。他们也是外来汉,席恩看着伊尼斯·佛雷和他的异母兄弟霍斯丁爵士这样想道。弗雷们是土生土长的河间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北境之地已经夺去了他们三个血亲。席恩想起在白港和荒冢屯之间失踪的三个弗雷,拉姆斯找了他们很久,最终无功而返。

在高台上,韦曼·鳗得利大人坐在一双白港骑士之间,将一勺粥送到胖脸前面。比起婚宴上的猪肉派,这顿早餐显然不太合他的胃口。独臂的海伍德·史陶坐在一旁,与脸色惨白的&8221;妓魇&8221;霍瑟·安柏小声交谈着什么。

席恩和其他人一起排着队,用长勺从一排铜壶里打粥喝。大人和骑士们可以在自己的碗里加些牛奶、蜂蜜,甚至是一小块奶油来调味,但是席恩没那个待遇。临冬城亲王的统治早已被草草了结,之后他又粉墨登场,扮演起奈德·史塔克的养子,把假艾丽娅嫁给拉姆斯。现在对剥顿大人来讲,他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我记事起的第一个冬天,大雪没过了我的头顶呢。”排在他前面的霍伍德家的人这样说道。

“没错,那会儿你才三尺高。”溪流地的骑士回嘴。

昨夜,他发现自己难以成眠,念念不忘逃出生天,想象着自己趁着拉姆斯和他的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无人觉察。然而每一道大门都上了锁,卫兵们重重把守,没有剥顿大人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就算发现了一条密道,他也无法确定那是一条可信的路。他还没忘记凯拉和她的钥匙带来的教训。再说就算是侥幸逃了,又能上哪儿去呢?父亲死了,叔叔们不会帮他的的忙,他失去了派克岛。对他来讲,最像个家的地方就在这里,在临冬城的遗骸里。

一个废人,一座废墟。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他继续等着粥的工夫,拉姆斯带着他的私生子伙伴们趾高气昂地走进大厅,嚷着要听歌。亚伯揉去眼里的睡意,抓起鲁特琴,拨起“多恩人的妻子”,一个洗衣妇在旁敲鼓伴奏。歌手改编了歌词,“品尝多恩人的妻子”被唱成了“品尝北方人的女儿”。

他会因此被拔掉舌头。席恩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自己的碗被注满。他不过是个歌手,拉姆斯大人会剥掉他双手的皮,没人敢对此说个不字。然而剥顿大人对歌手报以微笑,拉姆斯也纵声大笑。笑是安全的,其他人心领神会,纷纷效仿。黄jj突然发现这首歌是多么有趣,乐得将刚喝下去的酒全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不在场的艾丽娅夫人却无法分享众人的喜悦。婚礼那晚过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她离开自己的卧室。souralyn说拉姆斯把新娘剥光了锁在床柱上,但是席恩知道那只是谣言。从来都没有什么锁链,起码不是人们看得见的那种。顶多是卧室外面安排两个守卫,防止女孩到处乱跑。她只在洗澡的时候才会脱光。

可她几乎每晚都要洗澡。拉姆斯大人希望自己的新娘干干净净的。“她还没有侍女,我的小可怜。”他曾对席恩这样说过。“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臭佬。或许我该给你换套女仆装?(yoooooooooo!!yesyoushoulddddd!)”他大笑。“你求我的话,没准儿我会答应。不过眼下你当个女佣伺候她洗澡就够了,我可不想她闻起来跟你似的。”所以每当拉姆斯打起和老婆上床的主意来,席恩就得到弗雷夫人或者达斯丁夫人那里去借几个女仆,好去厨房里打些热水。尽管艾丽娅从不和这些人说话,她们还是注意到了她身上的瘀伤。这全是她自己的错。都怪她没有好好取悦他。“当好艾丽娅。”有一次扶她进入热水的时候,他这样告诉她。“拉姆斯大人并不想伤你。只有当我们……我们忘记的时候他才会伤害我们。他从不无缘无故地剥我的皮。”

“席恩……”女孩低声细语,哭泣着。“臭佬。”他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在这儿我是臭佬。一定记着这点,艾丽娅。”但是女孩根本不是史塔克,只是管家的女儿。珍妮,她的名字是珍妮。她不该指望我帮她。如果是席恩·葛雷乔伊,或许能够帮助她。但是席恩是铁种,比臭佬勇敢得多。臭佬,臭佬,押韵疲劳。

拉姆斯得到了一个消遣时光的新玩具,她有两只一个蜜桃……但是珍妮的眼泪很快就会失去滋味,到时候拉姆斯又会想起他的臭佬了。他会把我的皮一寸寸地剥光,等到手指全部消失,他就会要我的手,然后是脚趾,再然后是整只脚。但只有在我乞求他,乞求他将我从越来越剧烈的疼痛里解脱出来的时候,他才会动手。臭佬再也洗不到热水澡,只能在屎里打滚,并且不许洗衣服。他的衣服会变成一团抹布,散发着腐臭,除非烂掉,否则就得一直穿着。他能指望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回到狗舍里和拉姆斯的女孩们睡在一块。凯拉,他想起拉姆斯给他的新猎狗起名叫凯拉。

他端起碗走向大厅的后方,在一张远离灯火的空长凳上坐了下来。无论白天黑夜,灯下的长凳总是起码被占满一半,人们喝酒,赌博,高谈阔论,或者在安静的角落里和衣而睡。等到轮班的时候,长官就会把睡着的人踢起来,他们把脖子缩进领子里,走上城墙去换岗巡逻。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欢迎变色龙席恩,席恩也一样不喜欢他们。

粥的颜色发灰,稀得像水。他只喝了三勺就推开了碗,任它冻住。邻桌的骑士们在高声争论大雪还会持续多久。“一天一夜,或许更久,”一个蓄着黑髯,胸口绣着cerwyn斧头纹章的大块头弓手坚持道。一些年纪大的人则讲起自己过去的见闻,坚称跟当年的雪比起来这不过是撒点儿灰尘罢了。河间人都被吓坏了,南蛮子不喜欢雪和冷天。进入大厅的人都在火堆旁挤作一团,或者在火盆上一起拍着冻僵的手掌,他们的斗篷挂在屋里的钉子上,雪水从上面滴落。

厚重的空气雾蒙蒙的,他的粥上已经结了一层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席恩·葛雷乔伊。”

我的名字是臭佬,他几乎脱口而出。“你想干什么?”

她岔开腿坐在他身边,将松散的红棕色的头发从眼前拨开。“为什么要一个人吃呢,我亲爱的大人?起来吧,咱们一起跳舞。”

他继续埋头喝粥。“我不跳舞。”临冬城亲王是个优秀的舞者,但是丢了脚趾的臭佬只会惹人发笑。“离我远点,我没钱。”

女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你觉得我是个妓女?”她是歌手带来的洗衣妇中的一个,个子高挑,瘦得皮包骨头,无法用漂亮来形容……但是曾经的席恩仍然不会介意和这样的女人在地上打滚,感受一下被那双细长的腿裹在中央是什么感觉。“钱币在这儿有什么用?我能买些什么呢,雪花?”她大笑。“你可以用笑容来报偿我。我从没见你笑过,即使是在你妹妹的婚礼上。”

“艾丽娅夫人不是我的妹妹。”而且我也不会笑,他或许该告诉她。拉姆斯厌恶我的笑容,所以才用一把锤子敲掉我的牙齿,让我几乎难以进食。“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姐妹。”

“但是个漂亮女孩。”

我没有珊纱那么美,但是人们都说我很漂亮。珍妮的话和亚伯的两个女孩敲出的鼓点一起在他的脑子里砰砰回响。另一个洗衣妇将小瓦德拉到桌子上,教他如何跳舞,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离我远点。”席恩说。

“难道我不合大人您的口味?要是您乐意的话,我可以把梅特叫过来。要么霍莉,您可能更喜欢她,人人都爱霍莉。她们也不是我的姐妹,但是个个可爱。”女人倾身贴过来,呼吸里飘出酒香。“不肯不赏脸笑一个的话,就来讲讲您是怎么拿下临冬城的吧。亚伯会写首歌,让您流芳百世。”

“当个背叛者。做条变色龙。”

“为什么不称自己为英明的席恩?我们都听说那是一场英勇的壮举。当时您率领了多少人?有一百个?五十个?”

更少。“那纯粹是疯狂之举。”

“光荣的疯狂。他们说史坦尼斯有五千人,但亚伯说即使是五倍的兵力也攻不破临冬城的城墙。您又是怎么进来的呢,我的好大人?难道说有什么捷径?”

我有绳子,席恩想。我还有钩锚。是夜色掩护了我,守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城堡的守卫力量薄弱,我只是攻其不备。但是他什么也不敢说。如果亚伯真的为他写了一首歌,拉姆斯十有八九会捅破他的耳膜,保证他永远听不到它。

“您可以信任我,大人。还有亚伯。”洗衣妇将自己的手覆上了他的。他的手戴着羊毛和皮革的手套,而她光裸的手指修长而粗糙,指甲被啃得短短的。“您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我叫罗文。”

席恩猛地将手抽走。这是个阴谋,他知道的。是拉姆斯派她来的。这又是个恶作剧,和带着钥匙的凯拉一样,一个消遣的玩笑,仅此而已。他想让我逃跑,然后才能惩罚我。

他想揍她,把那脸嘲弄的微笑捶个粉碎。他想吻她,把她按在桌子上狠狠地草一通,让她哭喊自己的名字(老二安好?)。但无论是出于愤怒还是情欲,他都不敢碰她一下。臭佬,臭佬,我的名字是臭佬。我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他抽搐着站起来,无言地走向大门,用残废的双脚蹒跚前行。

门外依旧大雪纷飞,潮湿而厚重的雪片正默默地将人们来往大厅的足迹掩埋。积雪几乎没过他的靴子,而狼林里的雪只怕更厚……即便是寒风凛冽的国王大道也不会例外。庭院里刚打过一场恶仗:罗斯维尔和荒冢屯的男孩们用雪球互相攻击。往上看,他可以瞧见一些侍从正沿着城垛堆雪人。他们用盾牌和长矛武装他们,给他们戴上半头盔,让雪哨兵在内墙上列队。“冬将军率领大军来和我们会师喽。”大厅门外,一个哨兵开着玩笑对席恩说……但当他发现自己在跟谁讲话的时候,立刻转过脸去狠狠啐了一口。

帐篷的另一边,白港和栾河城的骑士们的坐骑正在马槽里瑟瑟发抖。拉姆斯劫掠临冬城的时候烧毁了马厩,于是剥顿大人就建了个新的,比过去的还要大上两倍,足以配上他麾下诸侯和骑士们军马和驯马的数量。其他的马就拴在小屋里。戴着面罩的马夫穿梭于其间,给马儿们盖上保暖的毯子。

席恩向城堡更荒废的深处走去。他拾起一块残破的砖石,那曾经是鲁温学士的角楼的一部分。乌鸦们从城墙的伤口上望下来,彼此间窃窃低语,不时有一两只嘶声呐喊。他在自己曾经的房间门前站了一会儿(从破窗飞进屋里的雪没过了他的脚踝),然后去看了看了米肯的铁匠铺,还有凯特琳夫人的七角圣堂。当他从烧毁的塔楼下经过时,遇到瑞卡德·莱斯威尔和亚伯的一个洗衣妇,这次是圆滚滚的那一个,苹果脸上长着扁平的小鼻子。前者正把自己的脸埋在后者的颈窝里。女孩光着脚,身上裹着一张毛皮斗篷。他觉得那下面定然一丝不挂。当她看见他的时候,扭过头对ryswell说了些什么,引得他哈哈大笑。

席恩艰难地从他们身边快步走开。马厩前面有一段楼梯,很少有人走这里。他的双脚把他带到台阶前面。阶梯又陡又险,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上面是内墙的城垛,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侍从和他们的雪人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在城堡里,既没有人给予他自由,也没有人剥夺他的自由。城墙之内,他能走多远就可以去多远。

临冬城的内墙比外墙要高,年代也更久远。古老的灰色垛口有千尺之高,每个拐角都矗立着一座四方塔楼。数世纪之后,外墙才拔地而起,它比老城墙要矮二十尺,但是更厚实,维护得也更完好。夸张的八角楼取代了朴素的四角塔。在两墙之间是一道护城河,河宽水深,上面结着厚厚的冰。积雪已经开始在冰盖上蔓延。白雪也在城垛上堆积起来,填满每个城齿,给塔楼们戴上一顶顶白色的软帽。

在城墙的另一侧,他的双眼所能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在渐渐变白。树林,田野,还有国王大道——一张苍白柔软的斗篷覆盖大地,下面藏着城镇的废墟,拉姆斯的人纵火烧毁一切,然后扬长而去,留下熏黑的断壁残桓,全部被雪掩盖。雪诺造孽,雪来隐瞒。但那是错的。拉姆斯现在是剥顿,不再是个雪诺了,永远都不是了。

更远的地方,布满车辙的王国大道消失在旷野和群山之间,一切都归于无限延伸的白色大地。在那边,仍有雪花从无风的天空中安静地坠落。史坦尼斯就在那里某处,正冻得发抖。也许史坦尼斯大人想用暴风雪击溃临冬城?如果他真这么想,那美梦注定落空。这座城堡太坚固了,即使是光靠结冻的护城河,临冬城的防御力也是惊人的。席恩在夜色的掩护下偷袭城堡,只派手下精兵几人偷偷爬上城墙,游过护城河,守城士兵对这场奇袭毫不知情,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太迟了。但是史坦尼斯不太可能使出这种诡计。

他大概更喜欢以围困的方式将城堡与外界隔绝开来,用饥饿击溃他的敌人。的确,临冬城的库房和地窖已经耗空了。长长地补给线穿过颈泽(霍兰黎徳冬眠了?)从波顿和弗雷的领地带来粮草辎重,达斯丁夫人也从荒冢屯带来了食物和饲料,鳗得雷大人带着无数白港美食来到临冬城……但是军队数目实在太庞大了。要供养这么多张嘴巴,粮草恐怕坚持不了太久。然而史坦尼斯大人和他的军队应该也同样饥饿,并且还要忍受寒冷和疲惫,根本没有余力战斗……暴风雪只会令他们攻城的时候更加绝望。

雪也在神木林里无声地下着,雪花一触地面立即融化,每棵树木都披着白色斗篷,树下的土地一片泥泞。我为什么要来这儿?这里没有我的神。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心树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一位苍白的巨人。他长着一张木刻的脸庞,鲜红的树叶像是伸开的血掌。

在心树脚下的水池里,一层薄薄的冰覆住水面,席恩在池边双膝跪倒。“旧神慈悲,”他低语,破碎的牙齿间挤出微弱的声音,“我从没想过……”话语梗在咽喉里。“救救我,”他艰难地继续。“请给我……”什么?力量?勇气?慈悲?惨白的雪片缄默地在他身周飘落,不给他一句言语。唯一的回应是一声模糊而柔和的啜泣。珍妮,他想着。是她,她在自己的婚床上哭泣。除了她还能是谁呢?神灵没有眼泪。难道会有吗?

那声音令人痛苦,他竟不忍卒闻。席恩抓住一根树枝把自己拉起来,拍掉腿上的雪,一瘸一拐地朝着灯火走回去。临冬城充满幽灵,他心想。而我是其中一员。

等席恩回去的时候,庭院里已经竖起了更多的雪人。侍从们还做了许多雪将军,让他们来指挥城墙上的雪哨兵。其中一个显然是鳗得雷大人;席恩从没见过比它更胖的雪人。独臂的只能是海伍德·史陶,还有一个雪做成的巴宝莉·达斯丁夫人。站得离门最近的那一个下巴上长着冰棱的胡子,无疑是老&8221;妓魇&8221;霍瑟·安柏。

在大厅里,厨师正在用长勺舀出大麦牛肉汤,汤里满是胡萝卜和洋葱,盛在昨天装面包的盘子里。残羹剩饭被扔在地上,供拉姆斯的女孩儿和其他猎狗一起大快朵颐。

女孩们很高兴见到他。它们认得他的气味,红珍妮跳起来舔他的手,海丽希特溜到桌子底下,在他脚边蜷起来,啃着一块骨头。他们是群可爱的狗,容易令人忘记每条狗的名字都属于一个被拉姆斯奸杀的女孩。

尽管疲惫,席恩还有就着麦芽酒吃下一点儿东西的食欲。大厅里喧哗起来,两个卢斯·剥顿派出去的斥候先后从猎门归来,报告说史坦尼斯的行军速度已经慢成了乌龟爬。他的骑士骑军马,健壮的马匹全都陷在雪里。山地部族的矮马个头较小,步子稳健,走起来要快得多,但是山地人不敢超前太多,否则部队很可能会断成两截。拉姆斯命令亚伯唱首行军歌,向史坦尼斯的艰苦跋涉致以他的最高的敬意,于是歌手再次抱起了鲁特琴。一个洗衣妇哄走souralyn的长剑,表演起史坦尼斯跟雪花搏斗的滑稽戏来。

席恩垂眼盯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第三杯酒发呆。这时巴宝莉·达斯丁夫人迈入厅堂,差遣自己手下的效忠骑士将他带到自己面前。他站在高台之下,她上下打量着他,吸了吸鼻子。“你还穿着婚礼上的那套衣服。”

“是的,夫人,这是拉姆斯大人给我的衣服。”这是他在恐怖堡里学到的教训之一:享己所受,莫作他求。

达斯丁夫人和往常一样,身穿一袭黑衣,只有袖口一圈松鼠毛给她略添色彩。长袍的立领将她的面庞高高架起:“你熟悉这座城堡。”

“曾经,是的。”

“在我们脚下有个隐秘的所在,过去的北境之王们都那儿,坐在黑暗里。我的人找不着下到那里去的路。他们翻遍了所有地窖和地库,甚至是地堡,可……”

“从地堡到不了墓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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