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彩衣怪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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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尼冷笑数声,道:“碧云寺数十年来,还不曾有人胆敢公然侵犯!”

陈霖也报以一声冷笑道:“今天将要打破往例了!”老尼眉毛一竖,厉声道:“最后警告你,你走是不走?”陈霖依然冷漠如故的道:“在下也最后告诉你一句,我来定了!”

老尼面色一变,双目陡射骇人凌芒,沉声道:“你敢再说一个不字,立刻要你后悔无及!”

陈霖不屑的道:“不!不!不!”

老尼在陈霖第三个“不”字出口之际,袍袖一拂,一道凛冽罡风,应这一拂之势,电卷而出。

陈霖面不改色的挥掌迎去!

“波!”的一声巨震,陈霖寸步未移,而老尼却退了一个大步。老尼面上顿露骇然之色,可能她第一次遇到功力如此高深的对手。

陈霖虽说占了上风,但心里也不由一惊,对方这一拂劲逾千钧,除非是他,如换了一般武林高手,恐怕接不下来。

老尼一怔之后,冷哼一声道:“施主艺业果然不凡,难怪如此张狂,不过,要进碧云寺恐怕还差了些!”

陈霖一看日色,已然是午正时分,忖道:“不能再厮缠了,时间不待,别误了事!”心念之中,举步便向里闯……“你敢!”

暴喝声中,那老尼身形似魅,一闪便横拦在陈霖身前,双袖交挥攻出一招。

陈霖但感劲风如剪之中,隐隐幻出一片掌指交织的网幕,罩身而来,每一要害部位,都在攻击之下,而且连左右的空间都被封堵,使人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心中微凛之下,不退反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施出绝着“飞指留痕”。

惊“噫!”声中,老尼极其诡异的一闪一晃,退出八尺。

陈霖大感骇然,对方竟然能安然避过这一式“飞指留痕”,这可是他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事,不由豪念大发。

闪电进身,又是一招“飞指留痕”出手。

老尼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凌厉诡辣的招式,寒气大冒之中,又飘退八尺,粟米之差,避过了这骇人的一击。

“碧云寺”曾有武林人物冒闯过,但都被她三招两式打发下峰,今天,这俊美冷酷的少年,竟然迫得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急怒攻心之下,沉哼一声,反攻九掌,掌掌俱具开碑裂石之威,而且攻出的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每一掌之中,又含几个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封挡招架,均有无从着手之感。

陈霖登时被迫得连退了四个大步,不由冷傲之性大发,忖道:“连这区区碧云寺都进不了,还枉称什么‘血影门’的掌门人!”

就在对方九掌刚过的瞬间,冷喝一声道:“在下要得罪了!”掌随声出,这一掌他贯足了十成功劲,淡红色的劲浪,涌卷呼啸而出。

那老尼发觉对方掌风有异,而且劲风未至,已有窒息之感,岂敢硬接,一闪身躯,向侧横移……

陈霖有心要击倒对方,好进碧云寺,就在对方闪身之际,掌势一偏,斜卷向对方横闪的身形,左掌以同样力道,劈向对方闪避的方位!

变势之奇,出掌之快,令人咋舌。

老尼这横闪之势,不谓不快,但却料不到另一道劲风对住闪避的方向……“砰!”挟以一声闷哼。

老尼被淡红色的劲浪,卷飞两丈之多,重重地摔翻地上。陈霖道了一声:“得罪!”

弹身向寺门方向射去……一声怒斥,倏告传来:“好狂妄的小辈,竟敢闯寺伤人!”怒斥声中,一条灰影,迎着陈霖射起的身形,电疾撞来,人影未至,一道排山劲气,已先人凌空卷涌而来。

陈霖这弹射之势,何等快速,电光石火之间,排山劲气,已罩身而来,身悬半空,事出猝然,要想变势,已自无及,心念动处,神功立时应念而生……“波!”的一声巨响,挟以一声惊“噫!”两条人影,同时泻落当场。

陈霖借神功护体,硬承了对方凌空既发的一掌,一阵气涌血翻,暗自骇异对方的功力不弱。

那灰影一掌劈出,对方不闪不封,那反震的潜劲,竟然震得自己如中闷雷,落地之后,一连退了数步,方始稳住身形,不由惊“噫!”出声。

陈霖俊目扫处,只见这猝然出击的,赫然又是一个灰衣老尼,满面的大黑麻子。

麻面老尼骇然瞪视了陈霖几眼,冷冷的道:“小施主功力不凡,不过你撒野找错了地方!”

陈霖一心一意要闯进寺去,到底为什么?他不知道。吴如瑛是第一个把身心交付给他的人,而“黑衣罗刹第二”自承是吴如瑛的师姐,凭这一点,他认定她不会骗他,在下意识里,他认为“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必有深意,说不定与爱人吴如瑛有关,他一看时光入午,心急如焚,哪还有工夫与对方对答,冷笑一声道:“我没有找错地方,可能你拦错了人!”

人字方落,双掌挟以十二成劲道,疾劈而出,劲势之强,惊世骇俗!

麻面老尼,心头一凛,忙不迭的横飘一丈。

陈霖为了此来情况尚未明朗,所以不愿施展杀手,就在对方闪避之际,一提丹田真气,再度弹身向寺门方向射去。

麻面老尼暴喝一声:“哪里走!”跟着纵起身形,只这分秒之差,陈霖已到了二十丈之外,待到麻面老尼身形两个飞落之间,已失去了陈霖的身影。那原先受伤的老尼,经过了这片刻的调息,功力已告恢复了几成,也跟着追去。

陈霖急于要进寺揭开这个谜底,快得如一缕淡烟。

几个起落之后,眼前现出一座建筑宏伟的大寺,寺门之上,一块油漆斑剥的大匾,上书三个斗大的金字:“碧云寺”。“到了!”陈霖心里想着,一晃身,穿入寺门,绕过“韦陀殿”,眼前是一片院落,怪石玲珑,奇花异卉,杂以参天古柏,清幽之中,透着庄严。

就在此刻-“一阵梵唱,夹着钟磬之声,绕耳而来。

陈霖不遑多想,通过院落,径往里闯。

越过一重殿堂,又是一个院落,一色的水磨砖铺砌。

迎面-首先入目的是“大雄宝殿”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目光再转,不期然的止住了脚步,只见香烟缭绕之中,一个法相庄严的老尼,身披五彩斑斓的袈裟,阖目垂帘,迎着殿门方向而立。两侧雁翅般排了一十二个老尼,刚才的梵唱,想必是发自她们之口,但此刻,却已寂然,对陈霖的现身,似乎毫无反应。陈霖一看,就知背对神龛面外而立的五彩袈裟老尼,必是“碧云寺”住持“彩衣怪尼”无疑。

“彩衣怪尼”身前,蒲圈之上,跪着一个纤细人影。

陈霖一看那跪着的女人背影,不由怦然心惊,几乎脱口而呼她-正是绝色少妇沈君璧!她来此何为?

难道她会是“彩衣怪尼”的门下?

在峰脚之下,陈霖曾见她朝这方向飞驰,想不到正如所料,她真的上了“碧云寺”,难道她……心念之中,忽然一眼瞥见靠近“彩衣怪尼”身边的一个尼姑,手里捧了一个香盘,盘里放了不少东西,最上面,却是一把剃刀!陈霖恍然而悟之下,一颗心也怦怦乱跳起来……这分明是在举行“剃渡”的仪式!

绝色少妇沈君璧竟然来此请求“彩衣怪尼”剃渡,确属匪夷所思!

她为何要出家?

陈霖想起他与她交往的经过,他和她曾发生过不寻常的关系,他们互相示爱,不正常的爱-畸恋。

他和她姐弟相称。

一时之间,思潮泉涌……忽然,他想到他最近对她所作的推断,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黑衣罗刹第二”传讯要自己来此,莫非就是为了她?难道她真的会是……想到这里,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冷战,心念疾转道:“如果她是的话,我非杀她不可,这万恶的女妖!”

蓦在此刻-身后一阵风声飒然,一看那两个阻路的女尼,已一先一后,奔了进来。

陈霖心念一转,一弹身,直向“大雄宝殿”殿门之外飘落。

那两个老尼,追到殿前庭中,刹住身形,一副欲前又止之态。

“彩衣怪尼”双目倏然睁开,两道如电炬般的眼芒,直朝陈霖逼射而来,陈霖不由一骇,从眼芒中,他看出对方的功力深湛无比。

这时,排列在“彩衣怪尼”两侧的一十二个老尼,也齐齐转头注目,面露惊诧骇怪之容。

第一次,“碧云寺”被人闯进。

“碧云寺”并非龙潭虎穴,但一般武林人栗于“彩衣怪尼”之名,而不敢稍事殒越,今天,这二十不到的少年,打破了数十年的惯例。

院中的两个老尼,战战兢兢的行到殿前阶沿之下,躬身低头合十,齐声道:“弟子无能,不能阻止闯寺之人,敬候师父发落!”

“彩衣怪尼”仍目不转瞬的逼视着陈霖,对那两个老尼之言,恍若未闻。空气显得万分的沉凝。

陈霖的双目,却紧紧地盯着那跪在蒲团上的绝色少妇沈君璧的背影。

他再三思忖“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的目的,是否就是她!

“彩衣老尼”把眼光移向那两个呆立院中的老尼,沉声道:“明心、明性,怎么回事?”

被叫做“明心”“明性”的两个老尼,身形一震,其中那麻面的道:“弟子二人该死,不能阻止……”“彩衣怪尼”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问你怎么回事?”

“这位小施主登峰闯寺,却又不肯道出原因,弟子闻声出视之时,明性师妹业已受伤,弟子曾竭力阻止,但……”“嗯!你二人非他敌手,是不是?”“是的,师父!”

“凭你俩数十年精修,仍然如此不济?”

两尼唯唯,木讷不能出声。

“现在你俩把他撵走!”

明心、明性两尼,恭应了一声,齐齐向陈霖停身之处迫来。陈霖心里忖道:“这怪尼确实怪得可以,这不是分明要这两个尼姑好看,她的门下俱都是五十开外的老尼,她本人当在百岁之外了……”

心念未已,两尼已迫近身前,一左一右,半声不吭,出手便扣,这一扣之势,快逾电闪,而且奇诡绝伦。

陈霖身形一划,如鬼魅的脱出圈外,神目如电,射向殿中的“彩衣怪尼”。两尼出手落空之下,双双一划身,就地如划一道半弧,又成左右夹击之势,攻向陈霖,掌影如幻,劲风扑面生寒。陈霖再度飘身闪退……两尼各个冷哼了一声,如影附形般跟踪而进,各劈三掌。

她俩在“彩衣怪尼”严命目睹之下,出手之间,已挟其毕生修为而发,掌影晃处,响起一片轰雷之声。

陈霖到此时,还无法猜出“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碧云寺”的用意,见对方全力出击,不由怒意横生,心想,先打发了这两个再说。

心念之中,左右开弓,分迎两尼……“波!波!”两声巨震,劲气横溢,积尘纷落,两尼各被震退数步。

“彩衣怪尼”清叱一声:“退下!”

两尼如获大赦,顶礼而退。

陈霖如利剪般的目芒,再度逼射向“彩衣怪尼”。

“彩衣怪尼”向两旁的十二个女尼看了一眼道:“把来人擒下!”

十二个女尼,齐齐一躬身,纷纷弹身涌出殿门。

绝色少妇沈君璧,仍一动不动的跪在蒲团之上,显然,她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十二道如涛劲道,从不同角度卷向陈霖,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陈霖被迫一个倒纵,飘落院地之中。

十二个女尼,大袖飘飘,如十二头巨鸟,紧跟着扑落。叱喝声中,人影闪晃,劲气呼轰,一场罕见的搏斗,展了开来十二个女尼,个个皆具不凡的身手,在江湖中足当一等一的高手而无愧,这联手合击之势,令人咋舌。

陈霖虽怀盖世功力,但也不敢稍存大意,凝神沉着应战,直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伤人的打算,是以搏斗虽说激烈,还没有人死伤。

转眼之间,双方交换了不下五十回合之多。

陈霖越打越狂,似乎真力如浩瀚大海,用之不竭。

十二个女尼,对这怪少年,越打越觉心寒。

“彩衣怪尼”看着场中打斗的情况,两道白眉紧锁,面上的皱褶,不停的颤动,她对这功力高得骇人的怪少年,也感到莫测高深。

陈霖边打边想:“时已过午,寺中除了绝色少妇沈君璧剃渡之事,稍见突出外,其他不见有什么惹眼的事,可能‘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此间,与沈君璧有关是十有九成无疑义的了,看样子,自己的推断可能不差,她就是……”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热血沸腾,念头再转道:“久缠无益,反正迟早要揭开这个谜!”

心念之中,功力再运,呼呼劈出一十八掌。

人影散乱之中,夹着几声闷哼,四个女尼,踉踉跄跄的退出圈子之外。

乍分又合,其余的八个女尼,又复亡命的狂攻而上,招式更见凌厉,出手之间,尽是杀着。

一时之间,陈霖被迫得一阵手忙脚乱。

不由怒气冲胸而起,立把功力提聚到了十二成,双掌抡动之间,骇人狂澜,翻滚而出,劲道如山,八个女尼登时迫走下风。

怒喝之声传处,挟以一声闷哼,又是一个女尼,跌跌撞撞的退了开去。

“住手!”

喝声不大,但却刺耳如割。七个女尼,齐齐收势跳出圈外。

陈霖也在这喝声之中收住了势,俊目扫处,只见“彩衣怪尼”缓缓踱出殿来。

“彩衣怪尼”行到距陈霖三丈之处,停下脚步,沉声道:“娃儿身手不弱,报上你的出身门派!”

陈霖不由一怔,出家之人开口便称人娃儿,这确实有点怪,当下冷冷的道:“血影门!”

所有在场的人,全被这三个字惊得面上失色。

“彩衣怪尼”面色微变之后,道:“什么?血影门?”“不错!”

“哦!那你就是现在江湖中盛传的‘活阎罗’了?”

“不敢,正是在下!”

“来此何为?”

“嗯!这个……”

陈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听“猴叟”传言,“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赶来此间,为了什么,他还摸不清楚。“彩衣怪尼”冷笑数声道:“你以为身手天下无敌,所以到我‘碧云寺’撒野来了,是不是?”

陈霖俊面一变,道:“在下此来并非炫耀武功,乃是被迫出手!”

“你已伤了我六个门下?”

“在下手底已留了情!”“什么?你手底留情?”

“不错!”“哈哈哈哈,想不到贫尼门下还要人出手留情!”陈霖傲然道:“如果师太不信的话……”

“怎么样?”

“无妨当面一试!”

“彩衣怪尼”白眉一扬,厉声道:“你敢向我老人家挑战?”陈霖冷声答道:“如果师太如此解释的话,亦无不可!”“彩衣怪尼”目中陡射逼人奇光,面上的皱褶一阵牵动,怒极反笑道:“数十年来,第一次被人打破本寺禁例,第一次有人出言挑战,娃儿,我准许你离开碧云寺,叫你师父‘血魔’来!”陈霖不由心里暗笑,但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道:“家师不会来此,而在下却又不想离开!”

“彩衣怪尼”突地前欺一丈……空气在“彩衣怪尼”欺身之际,骤呈紧张。

陈霖虽说口气托大,但他不由心中微凛,他不知自己不用“血影神功”

是否可以胜得过这百岁开外的怪尼,如果运起神功的话,“血魔”之谜岂非当场揭穿。

“彩衣怪尼”一袭五彩斑斓的袈裟,无风自鼓,再度发话道:“娃儿,我先教训教训你,再问你闯寺伤人之罪!”陈霖冷哼了一声,蓄势而待,他知道这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看掌!”

喝声之中,“彩衣怪尼”双掌平胸推出,一道狂飚,挟撼山栗岳之势,涌卷而出。

陈霖心头一紧之下,全力发出一掌,硬接来势。“轰隆!”一声震天巨响,有如山崩海啸,劲气鼓荡如涛,震得四周殿屋的窗棂,格格作响,碎瓦破片,哗啦啦洒了一地。陈霖在暴震之中,退了三个大步,“彩衣怪尼”仅只身形一摇,不由大感骇然。

旁观的女尼,齐齐面目失色,不自禁的向后退身。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飞风般现身场中。

她-正是在殿中等待剃渡的绝色少妇沈君璧。

沈君璧满面凄苦之色,匆匆地瞥了陈霖一眼,然后向“彩衣怪尼”身前一跪道:“老前辈,晚辈与佛无缘,不求剃渡了!”陈霖愕然的望着这美赛天仙的绝色少妇,登时百感交集。“彩衣怪尼”目注沈君璧道:“你说什么?”沈君璧凄声道:“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晚辈不求剃渡了!”

“为什么?”

“这……这位……少侠是为了晚辈而来!”

陈霖不由心中大震,一幕不可思议的可怕的惨剧,已拉开了帷幕。

“彩衣怪尼”面色一寒道:“你尘心未尽,凡念又生,是不是?”沈君璧痛苦的应了一声:“是!”

“彩衣怪尼”面色数变之后,道:“既然如此,你走吧!”“请老前辈准许这位少侠和晚辈一同离寺!”

“这个……办不到!”

“望老前辈俯允?”陈霖这时,心里不知是什么一种滋味,他不明白沈君璧为什么突然放弃剃渡?难道她为了爱……她会是自己猜想中的可怕人物吗?

“黑衣罗刹第二”要自己来此,是为了阻止她出家吗?抑是……他迷惘了……“彩衣怪尼”沉吟了半晌之后,道:“你们走吧!”此举大出人意料之外,这以怪闻名武林的老怪物,今天竟然如此好说话。

沈君璧站起身来,幽幽地向陈霖道:“走吧!”

陈霖漫应着转过身形。

两人双双出了“碧云寺”,来到峰腰一块三丈宽阔的突岩之上,止住身形,沈君璧声音低沉暗哑的道:“弟弟!”这一声“弟弟”,使得陈霖一颗心怦怦而跳,往事又涌心头-

他曾为她的绝世风姿而倾倒!

他曾说过他爱她!

他和她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和他姐弟相称!

然而,现在,某些可疑的迹像,造成的可怖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使他恐惧,使他俩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他不敢想象这谜底的后果,他希望事实来推翻他心中所恐惧的事实!“弟弟,你是为了我而来?”

“这个,也许是!”“为什么是也许?”

“因为事实还没有证明!”

沈君璧媚眼之中,闪射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影,如花的粉靥,蒙上了一层幽凄之色,她似乎突然之间老了许多。陈霖激动不已,他准备开门见山,提出心里的忖测,那可怕的推断,不知为了什么,他仍存着万一之想,希望事实否定那可怕的推断。

沈君璧惨然一笑道:“弟弟,证明什么?”

陈霖一咬牙,忍住内心的激荡,道:“证明你是谁!”

“我?”

“不错!”

“你认为我是谁?”

“你……你……”

他怕说出那可怕的字眼,但他不能不说,俊面登时绷得紧紧的,眼中射出一种凌人之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拳紧握,手心渗出了汗水。

“弟弟,你说吧!”

“你是‘绛珠仙子朱薇’!”

绝色少妇粉面遽呈死灰之色,骇极的退了两步,颤声道:“谁说的?”

陈霖咬牙道:“你否认吗?”

“不!”

“那你承认了?”

“我承认!”陈霖脑内嗡的一响,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当场栽倒,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想不到她真的会是淫贼毒辣的“绛珠仙子朱薇”。她玩弄过无数武林知名之士!

她玩弄过自己的父亲!

她又玩弄了自己!

他在发抖,这蛇蝎女人,正是自己朝夕要得之而甘心的仇人之一。

“绛珠仙子朱薇”粉面煞白,娇躯乱颤,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造物者为什么这样残忍……”

突然-陈霖大吼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

话声中,俊面之上,已罩起一层恐怖的杀机。

“绛珠仙子朱薇”却显得意外的沉着,幽幽的道:“弟弟……”“住口!

谁是你的弟弟,你这毒如蛇蝎的女人,不要脸的江湖败类!”

“不错,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可是你当不会否认,你曾叫过我姐姐,你曾说过你爱我,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这些话,如一柄利剑,戳向陈霖的心窝,他几乎要发狂,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将是他终生难忘的憾事。

“绛珠仙子朱薇”又继续道:“当你在‘碧云寺’中现身之时,我知道你将要做什么,我放弃了遁迹空门的意图,我也不准备一走了之,你知道为什么?”

这话使得陈霖一阵愕然,不错,以她的身手而论,不见得她不能一走了之,尤其在寺中之时,“彩衣怪尼”师徒和他对峙之际,她要走,易如反掌折枝,但她竟然不走,为什么?

当下不由脱口道:“你走不了!”

“未见得!”

“那你为何不走?”

“因为我爱你,生平,第一个……”

陈霖俊面一寒,厉声道:“朱薇,你在放屁,你在当初玩弄了我父亲,现在又玩弄我,你……你还算是人吗?你比狗还贱!比人尽可夫的娼妓还要无耻!”

“绛珠仙子朱薇”娇躯一连几晃,惨然一笑道:“陈霖你骂得好,不过我告诉你,当初我爱令尊是不错,但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至于你,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以后,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但迟了,我已不能拔……”

陈霖咬牙切齿的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朱薇,我要杀你为先父报仇!”“绛珠仙子朱薇”螓首微点道:“我会成全你的,否则我早走了!”

其音凄切,字字断肠。

陈霖虽在仇焰恨火炽烈焚烧之下,仍不禁为之黯然,事实上他确曾爱过她,与她发生过不寻常的关系,为她的姿色倾倒。

当然,在此之前,他做梦也估不到她会是“绛珠仙子朱薇”。稍顿之后,恨火重炽,厉声道:“朱薇,先父是如何死的?”“我事后方知!”

“胡说,你兄妹是主谋的人!”“我的初意,只是想得到你父亲的爱……”“先父怎么会上了‘生死坪’?”

“绛珠仙子朱薇”头上一阵痛苦的抽搐,暗哑着声音道:“家兄当时只说为我出一口气,想不到他竟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那先伯父陈其骥被你和‘太极’‘华山’两掌门联手残害这回事你不否认吧?”

“真正下手的是‘太极’‘华山’两掌门!”

“朱薇,狡辩并不能使我改变主意!”

“我并没有这个存心!”

“朱薇,你在死前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绛珠仙子”惨厉的一阵狂笑之后,道:“有!”

陈霖目射煞芒,直照在对方苍白的粉靥之上,道:“你说!”“我有三件事要告诉你,还有一个最后的要求!”

“嗯,第一件事?”

“为了你使我兄妹成为水火之势……”

“哼!”

“我曾私纵‘南宫先生’,为的是助你破‘白骨锁魂大阵’,诚然,我欺骗了你,我不会告诉你破阵之法,因为我不能完全绝灭手足之情!”

“可是‘南宫先生’并不曾逃出你们的毒手?”

“我事后知道,是家兄所为!”

陈霖此刻才悟到当日“南宫先生”临死时说的“绛珠可感,百幻该杀”

八个字的意义,原来是“绛珠仙子”私自放了他,一顿之后,道:“这一点,我感激你,但我不能不杀你!”“绛珠仙子”用手一掠鬓边的散发,接着道:“第二件事,‘白骨锁魂大阵’之秘,恕我不能告诉你!”

“这毋须你告诉我!”

“第三件……”

“怎么样?”

“我决心成全你复仇的心念!”

陈霖心里微微起了一阵激动,他当然不能放过她,但,他也感到无言对答。

“绛珠仙子”默默地注视了陈霖片刻,两粒豆大的泪珠,滚下了粉腮,凄然道:“我最后有一个请求!”

“你说说看?”

“允许我再叫你一声霖弟,并再说一遍你爱我!”

说着,无限期待的注视着陈霖。

幽幽痴情语,哀哀断肠音,这淫毒的女人,确确实实把全部的爱付给了陈霖。

陈霖心里一阵恻然,他几乎想改变主意,掉头一走,他知道她的话的确出自内心,但,心念几转之后,终于硬起心肠道:“办不到!”

“绛珠仙子”娇躯猛地一颤,幽幽的道:“你吝啬这最后的一点感情?”“我与你之间只有恨,只有仇,没有感情!”

“在此之前,你的感情是假的?”“可是现在,一切已化为乌有,我恨我自己做了终生难忘的憾事!”

“我不,我仍然爱你,直到永恒!”

陈霖不由低下了头……“绛珠仙子”凄凉的唤了一声:“霖弟!”

陈霖心弦一颤,毕竟人并不是冷血动物,“仇”和“爱”虽是两个极端,不相容的东西,不能并存,但,曾经发生过的事实,表面上可以抹煞,实质上仍然存在。

终于,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璧姐!”

“绛珠仙子”笑了,笑得非常凄惨,颤抖着声音道:“霖弟,沈君璧是我随口捏造的假名,但,愿你记住它,沈君璧,你的仇人是绛珠仙子朱薇,不是沈君璧!霖弟,你说,你爱我!”陈霖像是梦呓般的应声道:“璧姐我爱你!”

“绛珠仙子朱薇”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哀怨凄切,令人鼻酸,不!这不是笑,是哭,一种比哭更凄惨百倍的哭!久久,才道:“霖弟,我满足了!”

陈霖一阵怆然之后,蓦地警醒过来,大喝一声道:“朱薇,我要杀你!”话声未落,一条人影,倏然泻落面前。

陈霖一怔之下,俊目转处,只见来人赫然是“彩衣怪尼”,不由大感愕然。

“彩衣怪尼”冷电般的目芒,朝两人一扫,然后对陈霖道:“娃儿,一念为善,百恶俱消,你不能放过一个孽海回头的人?”陈霖咬紧牙关道:“办不到!”“你非要杀她不可?”

“不错!”

“如果贫尼出手阻止……”

“谁也阻止不了我报仇!”

“你真的要这样做?”

“当然!”

“她并非真正凶手?”

“窃走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使桐柏派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使先父命丧‘血池’,先母横尸‘生死坪’,推源祸首,她是引祸的元凶!”“可是我已答应为她剃渡?”

“那是老前辈自己的事!”

“娃儿,你目空四海,竟然连贫尼也敢顶撞?”

陈霖冰寒至极的道:“老前辈一定要过问这件事?”“彩衣怪尼”白眉一扬道:“这不容贫尼不过问!”陈霖俊面一寒,星目倏射骇人煞光,愤然道:“老前辈这样做法,是否太过分了?”

“贫尼一生行事,言出不改!”

陈霖冷哼一声道:“在下也是如此,言出如山!”

“那你无妨出手试试看,能不能毁了她?”

“这有什么能不能!”

就在陈霖即将要出手之际,身旁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陈霖和“彩衣怪尼”同感一震,转目望处,只见“绛珠仙子朱薇”娇躯横陈在地,脸上露着一丝安详的笑意,右手中指,兀自触在右“太阳穴”之上。

这一代魔姬,自绝了!

她淫荡一生,最后,她懂得了爱的真谛,然而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在最后一次离开陈霖时,本意要遁入空门,忏悔孽债,然而陈霖找上了她,于是,她决定接受这命运的安排,为了忏悔,也为了爱。

陈霖木然了,他曾经必欲杀之而后甘心,现在,他却感到一阵怆然,虽然他们之间发生的是孽缘,是畸恋,但,对方的痴心冲淡了他心中的恨。人死了,一切随之而逝,恩怨情仇,瞬化云烟。

“彩衣怪尼”低宣了数声佛号之后,冷冷的向陈霖道:“娃儿,人死恨消,何况你们之间还有过一段孽缘,你该埋葬了她!”陈霖茫然了片刻,终于把“绛珠仙子朱薇”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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