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狱无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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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乃是植物中最能熬寒抵冷的。

而且,竹给人的感觉是坚傲不屈,无论遇上多强多大的风霜雨雪,它都肚挺身面对,无惧狂风暴雨的肆狂侵袭。

就是折断,也是挺直如故,永不言退言败。

因此,竹往往能给予人一种无形的鼓励,让人有勇气去面对、冲破命运上的重重险阻。

青翠茂密的竹林,更散发出无比顽强的生命力。

然而,假如那些竹树是红色的又如何?

一枝枝如沾满鲜血的火红竹树从地上矗立而出,就如无边炼狱下的刀山,教人心寒彻骨……

被雨水洗涤后的火红竹树,竹上遗留下的雨点,更如血水般滚滚而下……

这里,遍布着长短参差的火红竹树的地方,便是江湖人士闻之胆丧的千刀炼狱

血竹林!

而此千万血竹更可怖的,便是建于这里的一个以杀人为业的疯狂组织

杀手营!

纵使近数年杀手营已于江湖上销声匿迹,江湖上不论黑白二道的人物,俱不敢将之-诸脑后,更不敢踏足血竹林百里之内。

甚至是飞禽走兽,也于血竹林的范围内绝迹。

每根竹树,均在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而在血竹林中杀气最猛最热最凌厉的地方,是来自一座十三层高的血红宝塔。

因为,塔内之人,均是满手满身沾着数不尽的活人的鲜血,均是以别人的性命,来为自己铺出一条名利双收的血路。

这里,正是杀手营的大本营。

断魂塔!

断魂塔最高的一层塔内,隐约亮起一丝极微弱的光线,而两个初尝失败滋味的人,正战战兢兢地跪在一幕屏帐之前,默默地等待着噩梦发生。

他们心下知道,任务失败的后果,将会是生不如死。

屏帐之后,便是为他们带来噩梦的人。

杀手营营主

阎王!

而跪在屏帐之前的二人,便是十大杀手中的

毒无双!

狂牛!

屏帐之后传来阎王的声音,语气雄壮中透着慑人霸气,悻然道:

“你俩身为十大杀手,竟然不能完成任务,该知道有何后果吧!”

毒无双惊闻阎王的声音,心头震栗不已,只能拼命求情道:

“属下知……知罪,但子受德的武功实在极之厉害,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敌,魅影更……更命丧当场,而我们也身受重伤。”

“但……但属下已胁逼子受德十日后亲到血竹林,相信他亦不敢不来。”

“唔……咱们手握着它的弱点,他必定会来!好!我就姑且给你们一个以功抵过的机会,十日后若再不能杀他,后果你也清楚了吧!”

“咱们杀手营退隐多年,能否再起东山,全仗此战。”

“狂牛,你立即去通知其它杀手,布下天罗地网;毒无双则带领数名杀手返回原地监视子受德,看其有何动静……”

“老夫倒想看看新一辈的江湖后俊,有何能耐……”

“子受德,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次也绝对逃不出老夫的掌肘之中……”

“你,注定要命丧血竹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自负的笑声响遍整个血竹林,震透每个人的心弦……

那,就似是地府阎王催命的

断魂笑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黑暗,却像永无休止的蔓延。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人们最渴望得到的,就是那点点光明。

他,孤身一人,独在无止境的黑暗中挣扎,却又彷徨无助。

他只想找一丝光明,却又如斯困难。

他想抓着一点点可凭借的对象,周遭却又如此空洞无物。

他想呼喊,却又喊不出一点声响。

他尝试用鼻子去嗅,却达一丝微弱的气息也不能嗅到。

甚至,四周竟然连半丝声音也没有;没有风声、没有动物昆虫的叫声、而且连他自己的呼吸声也没有,死寂得教人惶恐不安。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的他,仿如置身于一个完全空虚的空间之中。

他拼命的逃,拼命的跑,却走不出这个虚空。

无依、无助、甚至是绝望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滋长、萌生……

蓦地,他眼前竟隐约泛起一丝光芒,就如苦海中的一点明灯,从他几已绝望的心底点燃起一线曙光、一丝希望……

他慌忙朝着这丝光芒奔去,光芒越来越强烈……

他猛然挣扎弹起,四周仍是一片晦暗,幸而他身前果真有一团强烈光芒,那是一团熊熊烈火……

他感受到火的温暖、嗅到柴火烧焦的气味、听到柴枝燃烧时所发出的“霹啪”之声……

他此时方才领悟,原来平素不大注重的五官感觉,对于他的生命是如斯如斯重要。

正在他惘然之际,一把清脆嘹亮的童音响起:

“佑大哥,你醒了?”

他认得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就是

嬴天!

他忽然想起,当时在姜伯家中昏去后,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体内的伤毒是否已治愈?

他为何会来到这里?这儿又是甚么地方?

一连串的疑问,不待他开口发问,嬴天已立即为他一一解答:

“佑大哥,是这样的:昨晚我独自在姜伯房外等,一等便等了数个时辰,直至天亮姜伯方才步出房外。当时姜伯满头大汗,显然费了很大功夫去救你,幸好他告诉我你体内的毒已解除,寒劲亦驱除得十之八九,余下的仗着你深湛的内功修为,只要二、三天便能悉数驱除。反而你受的内、外伤则要静养七、八天才能痊愈。”

“但,最重要的便是你已没有生命危险。”

虽然体内伤毒之患已除,佑德心中仍存有疑问,追问道:

“这里又是甚么地方?”

嬴天即解答道:

“你体内的伤毒虽已治,但仍需要七、八天时间方能彻底康复。姜伯为防在这段期间杀手营的杀手折返施以毒手,于是带了我和你来到这里……”

“而这里正是位于村庄约五十里外的一个山岗上的山洞。由于这里周遭长满高及人头的草丛,甚为隐蔽,绝不容易被人发觉,于是姜伯便带同我及仍昏迷的你来到这山洞中……”

“山洞之内更预备好十多天的食粮食水,因此这数天你大可安心在此养伤。”

佑德也不答话,他知道必须要尽快治好体内伤患,因为距离他亲赴杀手营的时限只余九天。

他必须完全恢复功力去面对那群极利害的对手,从而探出他一直忧虑的要事……

这件事是否跟毒无双手持的对象有关?又是否阎王口中所说的皇牌?

相对无言,而且二人均极疲累,于是各在洞中一角沉沉睡去。

一宿无话,二人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前来洞中之时,姜伯已为二人预备了充足的粮食,佑德进膳后,稍微恢复体力,便立即盘坐运功疗伤,望能加快康复。

浩瀚深厚的内息在奇经八脉中不断循环运行,内伤慢慢地痊愈,而真气也一点一滴的凝聚起来。

佑德专心致意的运功,不经不觉已过了三、四个时辰,行功完毕之时,天色已然转黑。

但见佑德双臂朝天一振,清啸一声,一口浊气瞿地舒出,而目光更恢复往昔的凌厉精悍,浑身上下再次散发出那份独有的皇者霸气,明显伤势已好转不少。

佑德心下暗喜,他相信只消五、六天便能彻底治愈体内伤势,更可以完全恢复功力,到时就算千军万马到来,他也不惧不畏!

他扫视四周,发现嬴天正瑟缩于洞中一个暗角处,垂首不语。

佑德徐徐步向这黑暗的角落,径对嬴天道:

“嬴兄弟,又在想着过去的事吗?”

嬴天蓦地抬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尽是忧戚凄苦之情,道:

“我……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娘亲与大哥……”

原来嬴天正为此事而内疚自责。虽然他仍不信月魔所言自己乃帝释天转生,但他却觉得母兄之死,自己需负上极大责任。”

佑德复道:

“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既是命中注定,发生只是迟早的问题。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或许已活不过今晚!”因他心中自知,在他体内封锁着月阴寒劲的金针已有两枚被逼离,换言之寒劲已逐步侵入五脏六腑及经脉之中,只要再次发作,他很可能使会命丧当场。

他一直不说出来,是因为他不想再负累任何人。

何况世上至亲的人皆离他而去,心中的求生意志早已崩溃……

也许,在嬴天的心中,唯一仅余的希望,就是当他死后,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再见他的娘亲及兄长,继续过往昔乎凡恬淡的生活。

佑德似乎也被嬴天的悲哀所感染,也不禁沉默起来。

想到由诞下那天开始,上天便安排了一个重大的使命给他,但偏又要他遭受重重波折。

从小到大,在他身畔的,不是整天披着虚假笑脸对他阿谀奉承之徒,便是处心积虑要除去他,除去这块阻碍他们踏上富贵荣华之路的绊脚石。

就是一同成长,一同生活的人,也不惜使尽千方百计逼害他、追杀他……

为了保住性命,他不惜离开自己出生、成长的乐土,踏上艰险重重的江湖路。

因他明白一个道理:江湖路虽然凶险,也及不上人心之凶之险。

想到这里,两张讨厌的奸险狠毒的脸,蓦然从佑德脑海浮现出来。

他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把他们身上的肉逐片逐片割下来,以报他们十多年来对自己的逼害……

继而,一张慈和善良的脸又默默浮现,一想到这个在他生命中唯一真对他好的人,佑德的眼神迅即由怨毒转化成无限柔情……

想到这数年间落泊无依的生活,甚至被逼至走投无路,佑德不禁唏嘘万分。

此时此地,一个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一个是平凡的寻常乡村少年,同样被命运逼至委曲于这荒凉山洞中求存,情景实在叫人惋惜万分。

天地茫茫,红尘渺渺,能容纳他们的,难道就只得这个孤清的山洞?

继后数天,佑德均在拼命行功,不仅内伤痊愈,功力更有少许提升。

而嬴天除了每天在旁看着佑德练功外,间中也会跟佑德谈及一些往事,只是每次提起娘亲及兄长,忧伤之情便会不自禁的升起。

反而佑德却对他的往事处处隐瞒回避,彷佛内里有着极不愉快及不可告人之事。

两个天涯落泊的人,在这数天的相处中,不经不觉培育出一份微妙感情。

这夜,已是他们在洞中的第六夜。

如前五夜一样,每在晚膳过后,二人便会谈上一、两个时辰。而今夜,佑德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诉嬴天:

“我体内的伤几已痊愈,所以我决定明天离开!”

嬴天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虽然他早料到有此一日,却比他预期中快,内心竟泛起一丝不舍之情。

“那么,佑大哥会到甚么地方?”

“我将要到某处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嬴天忽然想到毒无双临走时的一番留言,惊愕地问:

“佑大哥,你不是要……要到那个……甚么杀手营吧?”

佑德语气无比坚定,坦言答道:

“对!我必须往那里一趟!”

“但,他们要害你,这……岂非自投罗网?”

佑德又怎会想不到这点?只是对方抓住自己的弱点,除了听其言而行外,又有甚么法子?

嬴天见佑德不语,知他心意已决,再说也是徒然。

蓦地,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嬴天心头冒起,他随即道:

“佑大哥,不若……不若我跟你一道去吧!”

佑德听后不禁一愕,他势难想到世间上居然有人肯对他这个落泊的人冒险相随。可是,他却拒绝道:

“不!此行凶险万分,你无需犯险跟我去。何况,对方全是一流高手,你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虽被佑德当场拒绝,但嬴天仍是死心不息的追着说:

“我也知自己能力低微,帮不了甚么忙。但既然对方人多势众,好歹也多个照应吧!

至于凶险与否,对我来说也没有分别,若非佑大哥相救,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天大地大,我再没有家园,没有亲人。佑大哥,就让我跟你去吧!”

其实,在佑德心中,实在有点儿不舍。毕竟在这世上,除了他心头时刻记挂着的那人之外,嬴天是唯一以真诚待他的人。更何况,嬴天曾经为了救他而-开一切尊严屈膝人前。对他,佑德实在有点难舍难离。

正因如此,他更不想嬴天犯险。

为了表现得决绝一点,佑德厉声说道:

“嬴兄弟,你我萍水相逢,你犯不着为了我而犯险。更何况,我从不喜欠他人之情。我的事自有方法解决,用不着你来操心。”

嬴天听罢,面色一沉。

他想不到原来佑德不欲他同去,只是不想欠他人情。

他对他,始终存有戒心。

嬴天想到这里,不禁沮丧万分,道:

“我:我也明白,以找卑微的身份,微弱的力量,我怎配跟位极人臣,武功卓绝的三皇子并肩作战?”

佑德从没想到,他的说话竟会如此伤透嬴天的心。

回想以其落难皇子的身世,居然仍有人愿意以真诚待他,更甘愿与他一同犯险,这份惺惺相惜、患难与共的真挚情谊,是何其难能可贵?

可是,他却一手把这段患难之情彻底摧毁。佑德心内,不期然泛起歉疚之意。

嬴天见佑德默言无语,更断定了自己的想法正确,心下更是极之难过。

蓦地,他毅然站起,朝洞口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地道:

“我,根本不配跟你共处一洞,更不配当你的”

“朋友!”

“朋友”二字一出,佑德心头瞿然掀起了一阵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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