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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宫盛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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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一望,远远走来的竟然是楼澈和萤妃!

归晚思路断了一秒,想要打招呼,又不知怎么开口,注意到两人身边没有其他人,气氛又有点诡异,自己这个时候出来会不会太奇怪?心下一转,她曲身躲在玉阶旁的假山后,这时候又庆幸这里和家里造得一模一样,躲在这里绝不会被发现。

“萤妃娘娘,你到底要带臣到哪里去?”楼澈唤住萤妃,语气带着疏离。

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幽怨,姚萤回过身,直视着楼澈,这个她倾心相爱的男子,现在居然用如此冷漠的声音,如此疏远的称呼呼唤她,她觉得心都拧得有些痛了。声音柔柔的,她开口说道:“你不认识眼前的地方吗?”

怎么会不认识呢?楼澈依然不带感情地说道:“这是新建的景仪宫。”

“不是,”姚萤使劲摇头,声音更加悲凉,“这不是景仪宫,这不是……”手指向着园子一一指去,她带着哭音说道:“这是我最爱的莲花,你造的莲池;这是我爱的回廊,你造的回廊;那是我爱的玉阶,你造的玉阶……”话不成音,姚萤啜泣不已。

看着眼前的姚萤悲伤地哭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楼澈愣住,情不自禁地,眼前浮过归晚的样子。同样是两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本质上却有如此大的差别吗?姚萤外表美艳,内心柔婉;归晚外表雅秀,内心……内心应该是自如洒脱的吧。

“你在想什么……”姚萤一阵心慌,看到楼澈似乎刚才心不在焉似的。

回神看着姚萤,楼澈叹了一声,温和地劝道:“萤儿,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这里是皇宫,耳目众多,你答应过我,万事小心,你现在这样给人看见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听到他改变称呼,姚萤才慢慢放下心来,幽幽说道:“我是着急,今天看到你……你对余小姐这么好,我太伤心了,所以……”

眉头一皱,楼澈回答道:“归晚也是你给我找的妻子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心好烦。

微微愣了一愣,姚萤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是啊,是我给你找的,我本来想,我不在你身边,给你找个不比我差的女子给你做妻子,可是……可是我今天看到了,我又忍不住嫉妒了……天啊,我是多么卑鄙,连我自己都厌恶自己了。”双手蒙面,姚萤的泪水又忍不住地往下掉。

当初自己进宫时,真心地希望楼澈能够得到一个好妻子,想起在鸿福寺惊艳一瞥的余归晚,就求旨赐婚,可是那时的心痛是什么,她放不下……放不下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啊,所以在新婚之夜把他召进宫,她千方百计地留住他。自己在宫中受其他嫔妃的欺负,他就会留在自己的身边保护她,所以她不反抗,宁可依靠他来保护,人人都当她软弱,哪里知道她别有用心呢?

只要自己在宫中是弱势,他就会永远留在身边吧,所以她不介意,不介意伤害自己,换得他无法割舍的眷恋。

从姚萤身上弥漫着一种很浓的悲伤感,连归晚都感受到了,心里也有些伤感,多么沉重的感情啊。

楼澈无语,只能看着姚萤,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女子的身上开始笼罩着化解不开的悲伤和忧郁,叹了口气,他从袖子里取出方巾,很温柔地为哭成泪人儿的姚萤擦去眼泪。

他的气息一靠近,她就觉得很安心,轻轻靠在男子的肩上,注意到他想后退,她伸手搂住他的腰,轻柔地说:“不要离开我,我以后再也不管你有没有其他女人,只要你不离开我就行了。”

听到她的话,楼澈不说话,但是也没有推开她。

归晚终于忍不住,从假山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没有想到,看到的就是萤妃温柔地靠在楼澈身上的美丽图画,其实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可惜命运弄人,不知怎么了,今天的自己也有些伤感了。虽然楼澈不是她爱的人,但是亲眼看到他和萤妃的亲热,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没有爱情基础的自己都会有点介意,如果让深爱萤妃的皇上知道了……岂不是……不敢深想,归晚提醒自己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

终于等到他们远去,归晚松了一大口气,靠着假山的身躯有点酸,她站直身子,也许戏要开始了,正打算慢慢走回去。一转身,听到树丛里有声音传出,她心下一惊,难道树丛里有其他人藏着?

退后两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凝神看去,黑暗中,她和一个人的视线碰个正着,归晚一慌。

没有想到树丛中会有人,归晚有些慌张,今天的事如果泄露,会引来杀身之祸,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她盯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看,轻喝一声:“是谁在那?”

树丛中的人似乎也被她给吓了一跳,往后缩去,碰到的树枝飒飒作响,在如此寂静的黑夜显得突兀无比。

看到对方比她更加慌乱,归晚静下心,冷声道:“出来。”树丛静止不动,过了一小会,一道身影从树丛中慢慢钻出来,身形纤瘦,穿着一件墨蓝的长衣,他很慌,衣服被树枝钩到了,用手去拨,竟然几次都没拨下来。

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归晚心头一松,有点想笑,那个一直在黑暗中的身影抬起了头,归晚凝神看去。

没有想到躲在树丛中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清秀少年,皮肤白皙可比女子,五官精致秀气,一双眼睛说不出的清澈和透明,对着如此一个纯真俊美的少年,归晚一时无语。

整理一下情绪,归晚开口,话音平静无波:“你是谁?”看他的衣服不像王侯贵族,气质更不像,贵族中没有如此如水般清澈的眼神。

少年很惊讶的样子,很快又平静下来,回答道:“我是跟着昆圆戏班的。”

心里转了一圈,才想起等会儿要开戏的戏班好像是什么有名的昆圆戏班,归晚心定了一半。只要他不是什么皇宫中人,就很好处理了。

“既然是戏班的人,为什么不去前殿做开戏准备,反而到这里来了?”

少年闻言,呆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才喏喏开口:“我不是唱戏的,只是跟着戏班,趁着开戏,到这里休息一下,看会儿书。”说完,他微低头。看他眼神镇定,倒不像是撒谎。

这才注意到少年刚才慌张爬出来,身边落下一本书,归晚蹲下身子,伸手拿起那本书,在少年微微惊讶的眼光下,翻开书页,看了几眼,耐不住惊讶,想不到他看的居然是《辅国奇谋》,他居然在看如此深奥的谋略书?

沉吟了一下,归晚心情有点复杂,“刚才……你都看到什么了?”

少年清澈的眼眸立刻显出了一丝慌乱,抿了抿唇,最后什么也没说。看到这样的情形,归晚可以肯定他看到刚才的一幕,这下可有点糟糕了。

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归晚问少年:“你今年几岁?”声音柔如春风。

少年有点讶意,用那种质地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十九岁。”

比自己大一岁,归晚笑,还能拥有如此清澈透明的眼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再纯真,再无辜,现在牵扯到了这事,都无法脱身了。

看着这样的少年,归晚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前殿热闹非凡,这里却冷清非常,截然的对比,把这里划分成一个奇怪的空间,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女和一个清澈如水的少年两两相望,却相对无言。

不能再拖下去了,归晚心念道,盯着少年,她清楚地告诉他:“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真是麻烦呢,现在开始命运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看到少年露出困惑和慌张的表情,归晚禁不住也泛起怜惜之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我不会说出去的。”少年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表情说,声音都因为他坚定的决心略微上扬。

轻轻点了点头,归晚笑着回答:“我相信你,”看到少年因为这句话显露出一个笑容,归晚又提醒他,“可是我不能拿那么多的人命押注在你身上。这件事事关重大……现在你只能两路选其一。”

少年的脸在黑暗中衬得更加苍白,带着沉思的表情,少年静静地听归晚说话。

“第一条路,是你死。”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讲的是多么残忍的事,归晚的声音没有起伏,倒像是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我现在大声把人叫来,就能把你置之死地。可是……你愿意就这样死去吗?”停顿下来,归晚看着少年,想要看穿他玻璃般透明的眼神下到底是怎样的心。

看到少年带着苦笑,归晚又抛下第二个方案,“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又仔细地看了少年一遍,她才开口,“你愿意离开戏班跟我走吗?”少年闻言,一震。

面对知道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杀人灭口,其二是收为己用。面对这样的少年,归晚更倾向于第二种。不管这皇宫是如何的残酷不仁,她也不想随波逐流,轻贱人命。何况从这少年给她的感觉是可造之材。

看着少年沉默,她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静默地等他给她一个答复。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越来越坚定,抬起头,对上归晚的眼睛,“我愿意跟你走。”

一瞬间,归晚又有种错落梦中的感觉,那个少年坚定地对她说:

我愿意跟你走。

******

这就是一场戏。

坐在席上,归晚看着台上敲锣打鼓,人影舞动,有点头晕,转头巡视一圈,官员有的听得痴迷,如痴如醉;有的心不在焉,和身边女眷眉目传情。楼澈没有回来,萤妃借口身体不适也没出现,连皇上都没来,只留众官员女眷看戏。看到如此情形,心中不免感到好笑。

忍不住,归晚莞尔一笑,真正唱戏的走了,倒留下看戏的,这些官员是观众,专注地看着戏,却没有发现,主角都退场了。而自己,发现主角都退场了,却也不得不继续看着这场没有主角的戏。

真是可笑的皇宫。

情不自禁地,思绪回到刚才那个清新的少年。自己跟着他到戏班主面前,戏班主一看是丞相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所有要求。原来那个少年也是破落书香之家出生,生活清苦,跟着戏班来京城,想参加明天开春的科举考试。

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年也想要步入官场吗?真是残酷啊。

可是,刚才少年听到别人称呼她丞相夫人时,似乎很震惊,怎么也想不到,她就是那个亲眼目睹丈夫和当今贵妃幽会,还为他们处理麻烦的人。想起少年刚才目瞪口呆的样子,归晚就忍俊不禁。

……

戏已经演到高潮,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走到右席,坐了下来,同席的人惊讶地抬头,惊讶地开口道:“将军?你怎么现在才到。戏都演一半啦。”高瘦汉子一向口没遮拦。

林瑞恩点点头,“不要紧。”安静地坐下,神情微微有点恍惚。

军师凑近脸,有点忧虑,关心地问道:“将军,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差人都没找到你。”

林瑞恩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答:“我刚才在景仪殿的后园逛了一下。”

“啊?”军师露出惊讶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萤妃娘娘不许一般人去逛那个园子。将军你不知道吗?”

苦笑了一声,林瑞恩的眉间隐隐带着深思,转过头,情不自禁向着左边第一席看去,虽然距离有点远,也把那张容颜映进眼中,口里回答道:“我不知道有那样的规定。”

“只要不说出去就没事了。”军师安慰地一笑。凭将军的地位,误闯园子又如何,只不过,那是皇上的宠妃,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伤神。

“是吗?只要不说就没事了?”无意识的,林瑞恩重复念了一遍。

注意到他的古怪,军师转向左,顺着林瑞恩的眼光看过去,不禁叹了口气,心里也烦闷起来。

台上,戏依然如火如荼地唱着。

******

戏终于唱完了,归晚感到如释重负。虽然没听几句,她也能感觉到戏很精彩,忽悲忽喜的,只可惜,自己没有那种心情去细听,本来生活就像戏,又何必去听戏呢。

起身向着殿外走去,殿外马车正等着,她也累了,今天要回家好好休息。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原来大殿的走道如此之长,还是说,自己的心情变了呢。

“楼夫人……”一声呼唤把归晚叫住,转过头,端王带着笑站在三步外。

微微一曲身,归晚浅笑作答:“端王有何指教?”这种冷酷的眼神,让人倍感可怕,却又不得不微笑应付。

端王两步并一步,跨到归晚身边,和归晚并肩,向着殿外走去,“我是看楼相不在,为夫人做开路先锋。”

归晚亦步亦趋,淡淡回道:“真是有劳端王挂心。”

端王笑出声,连笑声都比别人嚣张,“楼相真是醉心国事啊,这么晚了也要留宿宫中吗?”

“夫君为国出力自是应该。”话说得如此虚伪,归晚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应这里。

“真的是如此简单吗?”话音一顿,注意到归晚没有任何情绪表现,话锋一转,“如此娇妻在家中,要是我的话,就绝不会留在宫中。”语带轻薄,故意试探一下,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的耐性有多大。

听完这话,归晚仅仅轻蹙一下眉,转而又淡然一笑,“那端王妃真是幸福。”抬眼看到马车就在前方,她暗松口气,侧头一点,“王爷,劳您费心,我已经到了。今天真是谢谢王爷了。”说完,也不等端王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端王愣在当场,没法反应。身边一个绛服官员靠近,站在端王的身边,谄媚地说道:“王爷喜欢这个女人吗?”

见到端王没有一点反应,自以为猜对了,又贼兮兮地说:“这个楼夫人动不得,我倒是可以弄一个和她六七分像的女人,给王爷欣赏。”

忽然间,端王冷笑一声:“谁说本王喜欢这个女人,”说得如此咬牙切齿,他侧过身子冷眼看着眼前人,恨声道,“就算本王要,也不会要个假的,周太首,如果有时间来揣摩本王的心思,不如花点时间去想想怎样长久地保住你头上乌纱。”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余下那绛服官员一脸怔然,满头大汗。

归晚走近马车,这才发现那少年等候在侧,看着他站在那里玉挺的身影,心下一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完皇宫的虚伪,再看到这个清新如水的少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稳稳地坐上马车,她反手招少年上车。本来这么做不甚妥当,但是现在天色也晚,没有别的马车,总不能让少年跟着马车跑回相府。

两人面对面刚刚坐稳,马车已经开始动了,归晚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拨动车帘,想看看外面。突然面前多了一只手,把帘子轻轻合上,少年的声音很温柔:“外面风很大了,会着凉的。”

错愕地看着对方,归晚怔住,多么熟悉的一幕,来的时候,楼澈也好像这么说过。

少年看到归晚的反应,脸一红,马上把手缩回去。是啊,对方这么高贵的身份,哪容得了他来指手画脚呢,这么想着,少年显出无措的表情。

注意到少年突然很仓促,归晚倩兮一笑,“谢谢。”看着对方清澈的眸子,心念一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我叫管修文。”

归晚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轻靠在马车里早已备好的靠垫上,听着马车辘轳声,沉思了许久,淡淡地说道:“你准备好了吗?要进入官场,可是比战场更凶险。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如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的你远远不够。”

这声音如此轻,幽幽的,却一击一拍地打进管修文的心中。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闭目养神的女子,这个曾经很平静地说出要杀他的女子,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女子,突然间很茫然,信念……他该抱着怎样的信念来走未来的路呢?

马车仍旧跑着,把金瓦红墙的皇宫扔在车后,这时候谁都不知道,这一夜,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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