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骗来的客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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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他向客人们作自我介绍时讲的一番话:

“鄙人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纽约人,现年50岁,是大名鼎鼎的巴纳姆

2的侄孙,目前是样板岛的艺术总管,负责绘画、雕刻、音乐以及总的来说亿万城所有娱乐消遣方面的事务。先生们,现在,你们知道我了……”

“难道你不是偶尔也干干警察,充当把人引上钩,然后强行扣留他们的角色?”塞巴斯蒂安·佐尔诺首先开了口。

“请别急于对我下结论,一爱一发怒的大提琴先生,”总管说,“等到最后再说。”

“我们一定等着,”弗拉斯科兰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现在倒要看你说些什么。”

“先生们,”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接着讲,“这次谈话中,我只希望同你们一起探讨探讨音乐问题,就像我们机器岛人理解音乐那样探讨。眼下,亿万城还没有剧院;但是只要想要,它们一个个马上就会神奇地从地下冒出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市民想听音乐时,还是能得到满足的。他们只要打开完善的机器设备,就可以欣赏到充满激一情的优秀音乐作品。不管是古代作曲家、现代作曲家、当今最伟大的艺术家,还是最流行的器乐演奏家,只要我们高兴,通过电唱机,他们的音乐作品我们都能听得到。”

1西欧礼节,男士见到女士时使用,表示尊敬、一爱一慕。

2巴纳姆p.t.(1810—1891),美国最善于创新和最受人称赞的游艺节目演出经纪人,常搞些稀奇古怪的展览、演出等。自称是“一胡一诌王子”。

“你们的电唱机不过像只学舌的鹦鹉罢了,出来的曲子有什么感情!”伊韦尔奈不屑一顾地说。

“您不可能想象到,中提琴手先生,”总管说,“您在波士顿和费城举行音乐演奏会时,我们曾不止一次地听过,那都是我们的机器冒昧地播放的。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放给您听一听,您可以自己为自己鼓掌。”

那个时代,由著名的一爱一迪生发明的这种机器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缺。那时的电唱机与发明之初时的那种音乐匣子已不可同日而论。感谢这位令人钦佩的发明家,多亏有了他的这种机器,演奏家和歌唱家那瞬息即逝的天才表演才得以保存下来,留给后人像欣赏雕刻家和画家的作品一样准确无误地欣赏。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它说成是一种回放。不过,它像照相术一样忠实,可以把演唱或演奏中那些微妙的情感和细腻之处原汁原味经久不变地再现出来。

说这些的时候,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是那么的忘情,就连他的听众都被感动了。他大谈圣—桑、雷耶、安特罗斯·托马、古诺、马斯内和维尔地,接着又谈了柏辽兹、梅耶贝尔、阿列维、罗西尼、贝多芬、海顿和莫扎特等人的不朽作品。听他谈话的口吻,他对这些作品很一精一通,很赞赏。照他说来,他已经担任了很长时间的剧院经理,他把工作重点都放到推广这些作品上了。听他侃侃而谈让人觉得很开心。尽管如此,他似乎并没有被风一靡一一时的瓦格纳作品迷住,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期这股热呼乎乎劲头正在减弱。

他停下来喘口气的空当,潘西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说:

“一切都非常不错嘛,不过我明白了,人们像邮寄沙丁鱼罐头和咸牛肉罐头一样把歌曲罐头和盒装音乐送来,你们亿万城只是从这些里面听到过音乐,对吧?”

“请原谅,中提琴先生。”

“本‘殿下’原谅你,不过我要着重强调一点:你们的那些电唱机里有的只能是过去的音乐,在亿万城从不可能听到一位艺术家当场演奏出的音乐。”

“再次请您原谅。”

“门巴尔先生,你想要原谅多少次,我们的朋友潘西纳都会给的。”弗拉斯科兰说,“他所有的口袋里塞的全是‘原谅’。不过,他说的很对。还有,假如你们能同美洲或欧洲的剧院联系……”

“怎么,您以为这不可能吗,我的朋友弗拉斯科兰?”总管高声说,同时停止了晃动他的摇椅。

“你说呢?”

“我说这不过是价钱多少的问题。要知道,我们的城市富可敌国,完全可以满足它的一切幻想,它在音乐艺术方面的一切愿望!所以它已经做到了……”

“哦,怎么做的?”

“采用剧院传声的方法。这套剧院传声设备就安装在这个娱乐城的音乐厅里。公司在太平洋水下不是铺设有许多海底电缆吗?电缆一头连着马德兰湾,另一头就悬挂在浮力很强的浮筒上。这样,我们的市民想听旧大一陆或新大一陆的某位歌唱家的演唱时,我们便从浮筒下面捞起一根电缆,接上我们的线头,往马德兰湾的代理人那里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他们再与美国或欧洲建立联系,把电线或电缆与某家剧院或音乐厅的接通。这时,我们的音乐迷们就可以安坐在这座娱乐城里真真切切地欣赏远方的表演了,甚至还为他们鼓掌喝彩呢。”

“可是,那边却听不到他们的掌声!”伊韦尔奈嚷嚷道。

“亲一爱一的伊韦尔奈先生,请您原谅,通过回去的一股线,那边的人是可以听见掌声的。”

说着,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又开始滔一滔一不一绝地发表起长篇宏论,谈他对音乐的高见。照他看来,音乐不仅仅被视为艺术表现中的一种,而且还应被当作一种治疗疾病的药物。根据韦斯敏斯特大教堂院长j哈福教士的学说,亿万城的人们已经能够证实音乐艺术的这种运用所得的非凡成就。这种学说使亿万城居民的身一体健康得以保持在最佳状态。音乐对神经中枢起一种反射作用,和谐的振荡能产生扩张动脉的效果,影响血液的循环,使血液循环根据需要加快或放慢。依照声的粗细,音的高低强弱等变化,音乐可以加速心脏跳动和呼吸系统的运动,促进消化机能对营养的吸收。所以,亿万城开办有许多“音乐能供应所”,它们通过电话线路等其他方式把声波送入千家万户。

“四重奏”张着嘴呆呆地听着这一切,似乎傻了。他们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从医学的角度讨论他们的音乐艺术,故此,他们心中或许涌一出几分不快。不过,想象力丰富的伊韦尔奈此时却来了兴致,对这些理论大加赞赏。况且,这些理论追溯到了萨乌尔王时期,当时就是根据药方和著名竖琴演奏家大卫的音乐来治病的

1。

“对!……对!……”总管的最后一段长篇大论刚收住口,他就叫了起来,“这非常合适。只需根据诊断选音乐就行了!像瓦格纳或柏辽兹的音乐就可用来治疗贫血患者

1……”

“门德尔松或莫扎特的作品对多血质的人合适2,可以有效地代替溴化锶

3!”卡里斯特斯·门巴尔补充了一句。

高谈阔论之际,塞巴斯蒂安·佐尔诺突然亮开他那粗嗓门插了进来: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你为什么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因为弦乐器起的作用最强。”

“你可真会说,先生!闹了半天,你打断我们的旅行,阻挠我们按时到达圣一地亚哥,使我们明天在那儿的音乐会无法举行,目的就是想要我们缓和你们的神经官能症,治疗你们的神经病人!”

1《圣经》中讲,大卫杀死高利亚后在百姓中威信很高,萨乌尔王妒忌至疯,想杀他。大卫便给他弹琴,治愈了他的疯病,暂时打消了杀他的念头。

1瓦格纳和柏辽兹的乐曲气魄宏伟、雄壮有力。

2门德尔松和莫扎特的乐曲优美柔和、一温一文雅致。

3当时欧洲常用的一种镇静剂。

“正是如此,我的好朋友。”

“说来说去,你只是把我们看成了学着用音乐治病的医科学生,调配旋律配方的药剂师?”潘西纳嚷了起来。

“不,先生们,”卡里斯特斯·门巴尔连忙站起来辩解,“你们在我的眼中完全是才华出众,闻名遐迩的艺术家。其实‘四重奏’在美国巡回演出时,无论走到哪儿都赢得了热烈的喝彩。这些喝彩声一直传到了我们的岛上。因此,样板岛公司认为,现在是时候了,应该由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有血有肉的演奏天才来取代那些电唱机和剧院转播机,让亿万城的居民们体验到现场演奏艺术杰作时那种无法言传的美妙享受。公司方面计划在组织歌剧乐之前先从室内乐开始,于是想到了你们这几位室内乐演奏的杰出人物。公司把聘请你们的任务一交一给了我,要我不惜任何代价请到你们,必要的话,抢也要抢过来。因此你们是第一批来到样板岛的艺术家。好啦,请想一想,你们在这儿会受到多么热烈的欢迎吧!”

伊韦尔奈和潘西纳被总管“弹奏”的这段热情洋溢的“乐曲”搅得心乱神迷,几乎难以自持。就算这可能是个骗局,他们脑子里也根本就没想到过。弗拉斯科兰是个遇事一爱一动脑筋的人,他思忖是不是慎重些,值不值得做这次冒险。说起来,既然是在一个那么离奇的岛上,事情怎么就不能用一种奇特的形式进行呢?至于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他是下定决心不妥协的。

“不,先生,”他叫嚷说,“不能不求得别人的同意就这样把人强行哄骗来!我们要控告你!”

“控告我?……真是忘恩负义,你们应该对我深表感谢才对呢!”总管反驳说。

“我们要求得到赔偿,先生。”

“赔偿?我正要给你们一大笔钱呢,总数比你们希望得到的还高出百倍。这个时候,你们竟提什么赔偿?”

“怎么回事?”讲究实际的弗拉斯科兰问。

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拿起他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带有样板岛徽印的纸,一交一给了艺术家们,然后说:

“只要你们四位在这张证书下面签个名,事情就算办妥了。”

“不看一看就签名?”第二小提琴手说,“天底下哪有这等事!”

“不过,你们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呀!”卡里斯特斯·门巴尔说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整个身一子前仰后合。他一边笑一边接着说,“好吧,我们就照规矩办。这是公司建议你们签订的合同书。这份室内乐演奏合同为期一年,时间从今天算起,权当是你们在美国巡回演出计划的一部分好了。一年后,样板岛返回马德兰湾,那时,你们还可以及时到……”

“到圣一地亚哥去参加我们的音乐会,是吗?”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嚷道,“那个时候去圣一地亚哥,人家就会用嘘声来迎接我们啦!”

“不,先生们,是用喝彩声和叫好声!能欣赏到像你们这样的艺术家的演出,音乐一爱一好者们总是会觉得倍感荣幸和激动的,他们会极力向你们证明这一点……哪怕是晚上一年!”

对于这么一个人,难道还能总是去记恨他吗?

弗拉斯科兰拿起合同书,仔细读起来。

“我们可以得到什么作担保?”他问。

“一份样板岛公司的保证书,上面有我们岛的执政官赛勒斯·彼克塔夫先生的亲笔签名。”

“报酬就是我从合同书上看到的吗?”

“一点不错,就是说100万法郎。”

“四个人吗?”潘西纳大声说。

“不,每人一百万。”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微笑着回答,“不过,这个数目和你们的才能比起来依然很不相称,那是无价的,任何东西也无法作为恰当的酬劳!”

不能不承认,美国人的态度那么恳切,好话又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要他怎么样呢?然而,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却一味地摇头。无论给什么条件,他都不答应,只想去圣一地亚哥。最后,弗拉斯科兰费了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使他消了气。

不过,他们对总管提出的事,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一份为期一年的合同,每人的报酬竟高达100万法郎,此事能当真吗?……绝对当真,弗拉斯科兰提了下面的问题后,马上就可以证实了。他问:

“这笔酬金怎样支付?”

“分四期付。”总管回答,“这是第一期的。”

一叠叠钞票塞满了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的公文包,他从里面取出四扎,每扎5万美元,也就是25万法郎。他把钱一交一给了弗拉斯科兰和他的伙伴。

这就是一种办事方式,——地道的美国人的方式。

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多多少少有点心动了,但是他身上的坏脾气总是难以控制,所以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可是,按你们岛上的价,如果一只当年的小山鹑要付25法郎的话,毫无疑问一双手套得100法郎,一双靴子得500法郎喽?”他说。

“哦!佐尔诺先生,公司方面是不在乎这些不值钱的小玩艺儿的!”卡里斯特斯·门巴尔高声说,“‘四重奏’艺术家们在本岛停留期间的一切费用全算它的!”

既然已经开出了这么慷慨的价,如果还不在合同书上签名,又能说出什么来呢?

所以,弗拉斯科兰,潘西纳和伊韦尔奈不再犹豫,一一欣然从命。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在旁边一个劲低声抱怨说,这一切太不合情理了,……到一个机器岛上来,简直是失去了理智,……走着瞧吧,看这一切最后怎么收场……,不过抱怨归抱怨,最后他还是在合同书上签了名。

手续办完后,弗拉斯科兰,潘西纳和伊韦尔奈虽说没有吻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的手,但起码热情地握了握。四人每人握一下,每下就是100万!

“四重奏”就这样被卷入了一次难以置信的冒险中,半请半强迫地成了样板岛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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