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粉红色的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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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是在凝注著田思思,挣扎著,一字字道:"我没有找到你的朋友,因为她已经逃走了……但我的确去找过,我绝没有骗你。"说完了这句话,他才死。

他死得很平静。因为他并没有欺骗别人,也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

他死得问心无愧。

田思思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发现全身衣裳都已湿透。

"我不怪你……我没有骗你……"

他的确没有。

但她却骗了他、利用了他,而且杀了他!

他做错了什么呢?

"当"的,刀落下,落在地上。

泪呢?

为什么还末落下?是不是因为己无泪可流?

突听一人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他随时都能杀你的?"葛先生不知何时又来了。

田思思没有去看他,茫然道:"我知道。"

葛先生道:"他没有杀你,因为他真的爱你,你能杀他,也因为他真的爱你。"他的声音仿佛很遥远,慢慢的接著道:"他爱你,这就是他唯一做错了的事。"他真的错了吗?

一个人若是爱上了自己不该爱的人,的确是件可怕的错误。

这错误简直不可饶恕!

但田思思的眼泪却忽然流下。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已会为这种人流泪,可是她的眼泪的确已流下。

然后她忽然又听到梅姐那种温柔而休贴的声音,柔声道:"回去吧,客人都己走了,王大娘正在等著你,快回去吧。"听到了"王大娘"这名宇,田思思就像是忽然被人抽了一鞭子。

她身子立刻往后缩,颤声道:"我不回去。"

梅姐的笑也还是那么温柔亲切,道:"不回去怎么行呢?你难道还要我抱著你回去?"田思思道:"求求你,让我走吧……"

梅姐道:"你走不了的,既已来到这里,无论谁都走不了的。"葛先生忽然道:"你若真的想走,那我倒也有个法子。"田思思狂喜,问道:"什么法子?"

她知道葛先生的法子一定很有效。

葛先生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走。"田思思道:"答应你什么?"

葛先生道:"答应嫁给我。"

梅姐吃吃的笑了起来,道:"葛先生一定是在开玩笑。"葛先生淡谈道:"你真的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梅姐笑得已有些勉强,道:"就算葛先生答应,我也不能答应的。"葛先生道:"那么我就只好杀了你。"

梅姐还在笑,笑得更勉强,道:"可是王大娘……"再听到"王大娘"这名字,田思思忽然咬了咬牙,大声道:"我答应你!"这四个字刚说完,梅姐已倒了下去。

她还在笑,

她笑的时候眼角和颊上都起了皱纹。

鲜血就沿著她的脸上的皱纹慢慢流下。

她那温柔亲切的笑险,忽然变得比恶鬼还可怕。

田思思牙齿打颤,慢慢地回过头。

葛先生又不见了。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再也没去瞧第二眼,就夺门冲了出去。

前面是个墙角,

墙角处居然有道小门。

门居然是开著的。

田思思冲了出去。

她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只是不停地向前奔跑著。

夜已很深。

四面一片黑暗。

她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只要停下来,黑暗中仿佛立刻就出现了葛先生那阴淼森、冷冰冰、全无表情的脸。

所以她只有不停地奔跑,既不辨路途,也辨不出方向。

她不停地奔跑,直到倒下去为止。

她终于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的地方,仿佛有块石碑。

她刚倒下去,就听到一个人冷冷淡淡的声音,道:"你来了吗?我正在等著你。"这显然是葛先生的声音。

葛先生不知何时已坐在石碑上,本身仿佛就是这石碑的一部分。

这石碑还没有竖起的时侯,他好像己坐茬这里。

他动也不动的坐著,面上还是全无表情。

这不是幻影,这的的确确就是葛先生。

田思思几乎吓疯了,失声道:"你等我?为什么等我?"葛先生道:"我有句话要问你。"

田思思道:"什……什么话?"

葛先生道:"你打算什么时侯嫁给我?"

田思思大叫,道:"谁说我要嫁给你?"

葛先生道:"你自己说的,你已经答应了我。"田思思道:"我没有说,我没有答应……"

她大叫著,又狂奔了出去。

恐俱又激发了她身子里最后一份潜力。

她一口气奔出去,奔出去很远很远,才敢回头。

身后一片黑暗,葛先生居然没有追来。

田思思透了口气,忽然觉得再也支持不住,又倒了下去。

这次她倒下去的地方,是个斜坡。

她身不由己,从斜坡上滚下,滚入了一个不很深的洞穴。

是兔窟?

是狐穴?

还是蛇窝?

田思思已完全不管了,无论是狐,还是蛇?都没有葛先生那么可怕。

他这个人简直比狐狸还狡猾,比毒蛇还可怕。

田思思全心全意的祈祷上苍,只要葛先生不再出现,无论叫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她的祈祷彷佛很有效。

过了很久限久,葛先生都没有出现。

星己渐疏。

长夜已将尽,这一天总算已将过去。

田思思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间觉得全身都似已虚脱。

她忍不住问自已道:"这一天,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这一天,就仿佛比她以前活过的十八年加起来还要长。

这一天她骗过人,也被人骗过。

她甚至杀了个人。

骗她的人,都是她信任的,她信任的人每个都在骗她。

唯一没有骗过她的,唯一对她好的人,却被她杀死了!她这才懂得一个人内心的善恶,是绝不能以外表去判断的。

"我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我究竟还能算是个怎么样的人?"

田思思只觉心在绞痛,整个人都在绞痛,就仿佛有根看不见的鞭子,正在不停地抽打著她。

"难道这就是人生?难道这才是人生?"

"堆道一个人非得这么样活著不可?"

她怀疑,她不懂。

她不懂生命中本身就有许许多多不公平的事,不公平的苦难.

你能接受,才能真正算是个人。

人活著,就得忍受。

忍受的另一种意思就足奋斗!

继继不断的忍受,也就是继继不断的奋斗,否则你活得就全无意思。

因为生命本就是在苦难中成长的!

星更疏,东方似已有了曙色。

田思思然觉得自己仿佛已成长了许多。

无论她做过什么,无论她是对?是错?她总算已休验到生命的真谛。

她就算做错了,也值得原谅,因为她做的事本不是自已愿意儆的。

她这一天总算没有白活。

她的确已成长了许多,已不再是个孩子。

她己是个女人,的的确确是个女人,这世界上永远不能缺少的女人!

她活了十八年,直到今天,才真真实实感觉到自身的存在。

这世上的欢乐和痛苦,都有她自已的一份。

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她都要去接受,非接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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