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庄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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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中华’呢?还有这裤子?”

“我操,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烟是人家给的,这裤子是我自己买的!”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哎哟喂哥,这你可是伤我了,向毛主席保证这是我一点一点攒了好几年才买的。妈的粘鱼这孙子,我不把丫另一条腿也打瘸了算我对不住他!”

“没粘鱼的事。真的,粘鱼没说别的。”

庄子不说话。

“是我自己瞎猜的。真的,这事全怪我。”

庄子还是不说话,脸上渐渐白上来。

“你可千万别找粘鱼去,你一找他,不是把我给卖了吗?”

庄子的脸色缓和了些。

“看我的面子,行不?”

“嗯。”庄子点上一支烟,也给我一支。

“说话算数?”

“操我就不明白了,我不就穿了条好裤子吗,怎么啦?招着谁了?核算像我们这样的家……操,我不说了。”

“像我们这样的家”——这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觉着真是伤到他了。直到现在,我都能看见庄子说这话时的表情:沮丧,愤怒,几个手指捏得“嘎嘎”响。自他死后,这句话总在我耳边回荡、震响,日甚一日。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庄子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你……”

“我就是爱打个架哥你得信我,第一我保证没别的事,第二我决不欺负人。”

“架也别打。”

“有时候由不得你呀哥,那帮孙子没事丫拱火!”

“离他们远点儿不行?”

我们不出声地抽烟。那是个焖热的晚上,我们坐在路灯下,一丝风都没有,树叶蔫蔫地低垂着。

“行,我听你的。从下月开始,不打了。”

“干嘛下月?”

“这两天八成还得有点儿事。”

“又跟谁?什么事?”

“不能说,这是规矩。”

“不打了,不行?”

“不行,这回肯定不行。”

谁想这一回就要了庄子的命。

1976年夏天,庄子死于一场群殴。混战中不知是谁,一刀恰中庄子心脏。

那年庄子19岁,或者还差一点不到。

最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为了一个女孩。可粘鱼说绝对没那么回事,“操我还不知道?要有也是雪儿一头热。”

雪儿也住在我们那条街上,跟庄子是从小的同学。庄子在时我没太注意过她,庄子死后我才知道她就是雪儿。

雪儿也是19岁,这个季节的女孩没有不漂亮的。雪儿在街上坦然地走,无忧地笑,看不出庄子的死对她有什么影响。

庄子究竟为什么打那一架,终不可知。

庄子入殓时我见了他的父亲——背微驼,鬓花白,身材瘦小,在庄子的遗体前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庄子穿的还是那件军装上衣,那条毛哔叽裤子。三婶说他就爱这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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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尸”字下边一个“从”字,读song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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