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暴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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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鸦并不住在美院,而在美院附近租的房子。那是一幢旧式的两层小楼,房东早已搬到闹市区,这里全租给像涂鸦这样的学生,一人住一小间,共用卫生间和厨房。这个时间,涂鸦应该在家里。淡绿色的窗帘拉得死死的,他总是喜欢熬夜,然后选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死睡。暴暴蓝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给他发了一个短消息:“现在是第六十八个小时。”

等了许久,他没回。

暴暴蓝又发:“我打算来敲你的门。”

他依然没回。暴暴蓝就走上楼去敲门了,他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暴暴蓝敲了很久,才听到里面有声音。门终于被拉开了,门后的是涂鸦,初春时分,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头发是凌乱的,在他的身后,凌乱的画桌旁,坐着的是西西,正在朝着暴暴蓝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暴暴蓝认得她,在涂鸦朋友的一次聚会上她们见过。涂鸦介绍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学妹,西西。”

学妹,呵呵。

暴暴蓝转身就走。涂鸦奔出来拉住她:“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暴暴蓝冷冷地说:“你放手。”“我要是不放呢?”涂鸦一脸不知羞耻的笑。

“那我就甩你。”

“怎么甩?”

“就这样甩!”暴暴蓝话刚出口,一声清脆的耳光已经甩在了涂鸦的脸上,涂鸦的手一松,暴暴蓝如箭一样地冲下了楼。

极速的狂奔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

夜风已起,暴暴蓝站在人群穿梭的街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冷风吹进她的口又被她呼出,身上的热气开始一点点地变少,暴暴蓝感觉自己连站都失去了力气。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低头一看,竟是优诺。

她们没有见过,可是她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优。”暴暴蓝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喊。

那边是优诺轻快的声音:“亲爱的,我现在与你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怎么样?打算见我一面吗?”

“真的?”暴暴蓝惊喜,“你怎么会来?”

“路过喽,”我说,“不知道算不算一个惊喜?”

“我请你吃晚饭!”暴暴蓝赶紧说。

半小时后暴暴蓝和优诺相聚在全市最有名的咖啡店。那里的环境不错,饮料不错,还有相当不错的简餐可以吃。店里有悠悠的音乐,放的是leslie的歌:“抬头望星空一片静/我独行/夜雨渐停/无言是此刻的冷静/笑问谁/肝胆照应/风急风也清/告知变幻是未定/未明是我苦笑却未停……

歌声动人,只是人已远去。暴暴蓝坐在那里感慨地想,其实死也是需要勇气的。像leslie那样的人也要为情所困,何况自己乎。正想着就看见优诺穿着淡蓝色的棉布裙进来,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容极为感染人。她一眼认出坐在角落里的暴暴蓝,在她对面坐下,环顾四周,调皮地一眨眼睛说:“估计这是我见网友吃得最好的一顿哦。”

“以前都在哪里?”

“在街边,吃过五毛一串的臭豆腐。”优诺爽朗地笑,“暴暴蓝你比我想象中瘦小。”

“你直接说我矮不得了?”

“可没那意思。女孩子娇小点才可爱么。”优诺说,“怎么单身赴约?我还以为可以看到帅哥涂鸦呢。”

“别提他,我们分手了。”暴暴蓝说。

“得,一天十次分手,我见惯不怪了。”

“是真的。”暴暴蓝说着,眼泪就不可控制地掉了下来。

优诺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着暴暴蓝掉眼泪,看着看着终于相信了,说:“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暴暴蓝抹抹眼泪,努力笑着说:“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你来了我应该高兴,我们干一杯!”

优诺一板脸说:“不许喝酒,你还未成年!”

“我早独立了。”暴暴蓝说,“我爸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我只有六岁,因为他们都再婚了,所以我就一直跟着奶奶,要知道我奶奶今年都七十岁了,她根本不管我。”

“我感觉得到。”优诺认真地说,“也许你不相信,但从你第一次到我的网站,我就感觉到了你的与众不同。”

“那就说点高兴的吧!”暴暴蓝说,“我也要出书了!”

“真的?”

“嗯。有出版社愿意替我出书。我和他就是因为这个而分手。他非常不高兴,认为我是在贩卖自己的隐私。”

“做你自己想做的。”优诺鼓励她说,“别让任何人改变你,这一点很重要。”

“我也许考不上大学了。”暴暴蓝说。

“那也没什么,你一定会成功的。你的书会好卖,你会有名,会忘记那些伤痛!”优诺安慰她。

“托你吉言。”暴暴蓝由衷地说,“谢谢你来看我,你来得真是时候。真的。”

“我明早就离开这里,对了,”优诺说,“七七知道我要来见你,让我问候你。”

“七七?”暴暴蓝说,“我喜欢她。我总觉得我跟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我还没见过她呢,你下次去我们那里,我们约她出来一起吃饭。”优诺说。

告别的时候她们很自然的拥抱。优诺不肯让她送,拍拍暴暴蓝的脸说:“要快乐点哦,等着你的书写出来。”她是那样独立和开朗,简直让暴暴蓝嫉妒。

暴暴蓝回到家,家里前所未有的灯火通明。

原来他们都在。父亲,母亲。怕是有五年了,他们没有一起跟暴暴蓝见过面。就算是暴暴蓝过生日,也从来没有过。

妈妈一见她就说:“手机号换了?怎么是空号?”

“半年前就换了。”暴暴蓝没好气地说。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要高考了,到底怎么样?想报什么学校?有多少把握?”爸爸像新华社的记者。

暴暴蓝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讥笑着说:“到现在才关心是不是太迟了?”

“倪幸,怎么说话呢!”妈妈说,“快要考试了,你还是住到我那里去吧,我也好照顾一下你的饮食起居!”

“不去!”暴暴蓝说。就算她忍受得了妈妈,也忍受不了她那个只有七岁的儿子。

“那就去我那里。”爸爸拼命地抽烟,像是和烟有仇。

“不去不去不去!”暴暴蓝摇着头下逐客令,“我哪里也不去,你们快走吧,很晚了我要睡了!”

奶奶从里屋走出来,漫不经心地说:“别赶他们走,在没商量好你的大学费用到底由谁出以前,他们都不会走的。”

“你瞎说什么!”妈妈骂奶奶。

“闭嘴!”爸爸骂妈妈。

暴暴蓝沉默地走进里屋,关上了门。书桌上,是她心爱的电脑,很多的夜晚,她都用飞舞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字,不知疲倦。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亲人和朋友,可是到最后,竟都抵不上一台电脑可靠。暴暴蓝打开电脑,进入城堡。那是一座小而金色的城堡,它说:有点寂寞,有点痛,有点张扬,有点不知所措。有点需要安慰。那么,点开它,有点美。

今天,终于见过城堡的主人了,那是一个干净明朗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惊天动地。她仿佛从天而降,见证一场爱情的别离。暴暴蓝就这么对妖精七七说。

妖精七七也惊天动地地笑了。她说:“暴暴蓝你是真的伤心吗?要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爱情。”

“那有什么?”

“我也想知道。”七七说。

“也许我会忘了他,也许永远也不会,天知道。”暴暴蓝打呵欠说,“我困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睡一觉。”

“不许哭。”七七说。

“是。”

“乖。”

“再见。”

“bb.”

暴暴蓝下线。涂鸦一直没来,手机挂在胸前,也没响。她知道涂鸦不会打,那个自大而固执的男生,他一定以为还会有另外的一个七十二小时。只有暴暴蓝知道,不会有了,七十二小时,七百二十个小时,甚至七千二百个小时以后,他们都不会再相见。

爱情是真的不存在的,就像爸爸和妈妈,爱情在他们而言已经发展为永不愈合的伤口和一个可耻的笑话。

所以,再见涂鸦。

祝你和西西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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