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妖狐偷镜丧全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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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领兵来战。此时王森不见山翁回营,甚是惊恐。忽闻柳林兵到,遂开营迎敌,大杀一场。景道猛勇杀够多时,怎当得正森兵多,轮番接战,杀完一队,又添一队,把景道围困数重,准准杀了一日。此时,大师安坐柳林,只道草寇易于剪灭,不曾把法术用出来,以致景道全军覆没,止剩一身冲杀出营。夜色昏沉,不辨前后,单身匹马,飞奔而去。

王森得胜回营,不胜之喜。其子王好贤备酒敬贺,父子两人吃得大醉。王森对好贤道:“山翁不回,谅必有失。你今把他昨夜偷的宝镜取出来看看。”好贤便拿宝镜,送与王森。果然光彩烨烨。原来王森不知宝镜来历,乘着酒兴,将他玩弄。谁知这镜是差遣神将的,被王森秽触了,宝光中现出天神,即刻将王森打死。那镜子正像一轮明月,从空中飞去,影也不见。好贤吓做一团,看见父亲打死,只得收兵退去。后来,闻香教中,失了军师,死了教主,渐渐分散,好贤又为官兵所斩,闻香教自此消灭,不在话下。

再说程景道战败,单骑退走,心下想道:“我今欲进前去,无处投宿,倘若遇官兵缉获,便不干净。欲要归柳林,又羞见大师。莫说败军之将理当斩首,就是承恩宽宥戴罪立功,也不是烈丈夫之事。”想来想去,进退两难。忽然叹道:“罢了罢了,猛虎失势岂能自全,不如仍旧归柳林罢。”遂拨转马头便走。

此时,更深夜静,微月朦朦,望见树林里一道火光。景道上前一看,乃是一个白须老者,独坐在林下,取些枯枝残叶烹茶。景道下马问道:“老丈这样更深为何在此?”老人道:“你是谁人?”景道道:“我是败军之将,匹马归营。请问老丈要到那里去?”老人道:“你到那里去,我也到那里去。”景道闻他言语,又见他古怪清奇,不好再问,只得也坐下。那老人煮熟了水,烹起茶来,袖里取出两个茶盅,自己斟一盅,又斟一盅与景道吃,便问道:“将军此行,可是仍旧要到柳林去了我想,不去也罢。”景道闻言,就问道:“小将与老丈素不相识,怎么就认得我是柳林里人?”老人道:“你的女大师还是我的徒弟,怎么不认得。”景道道:“原来是老师,失敬失敬。请教何以不去也罢?”老人道:“女人师是泰山涌莲庵真如法师的徒弟,我是真如法师的好友。当年女大师出山时,我曾传他一卷天书,要他救世安民。不想他出山兴兵构怨,这还算是天数。近闻他思恋一个书生,情欲日深,道性日减,上帝遣小游神察其善恶,见他多情好色,反责老夫付托非人。老夫故特来与他讨取天书,并唤他入山,全性修真,参承大道。你今要去做甚么?”景道道:“男子好色,有伤德行。大师是女身,怎么也叫是‘好色’?况恋此生,尚未交合,不过是干相思,有何罪过?”老人道:“情欲所起,男女皆然,岂有分别。但是一念感动,无论着身不着身,均是落了色界,天曹断断不容。”景道道:“依老师所说,难道夫妇之情也是不该的?大师孤身,也应有个配合。”老人道:“人间夫妇,原有恩缘,不可强求。你那大师,合犯孤辰,若有一毫夫妻之念。便犯色律。譬如世上愚民,干名犯义,出于不知,尚可少宥。若是明理的人,也要干名犯义,这便是知而故犯,罪何可逃。”景道又问道:“小将一生专尚义气,我想,女大师深恩未报,正欲代他建功立业,安忍恝然而去。”老人道:“将军专尚义气,自是好事,但古来各将,个个阵亡,有几个生还故里。你今夜若不听我言,不隔数年,恐无埋骨之地。”景道听到此际,不觉雄心消灭,放声大哭,拜倒在地道:“小将痴愚,求老师开一条生路。”老人道:“此去百里外,就是泰山白云洞,洞内有个全真隐士,与老夫相厚。你到其处去,帮他采药炼丹。自有好处。”景道拜谢道:“若得如此,小将大幸。必求老师写书一封,方好入山。”老人道:“这也不难。你叫什么名字?”景道道:“姓程,名景道。”老人取出纸笔,放在石上,点起火来,写道:

是心老人附牍

全真隐翁:途中偶遇一程景道。此人敛才返璞,幸收为炼丹弟子。月再弦,

晤谢。不备。

老人写完,付与景道。景道接了,拜谢老人,又道:“某受女大师恩,愧无寸报。今欲弃去,于心不安。意欲写一封禀帖,求老师顺便带去,未知可否?”老人道:“有何不可。”就取纸笔与他,景道写道:

原管中营、督粮官程景道叩禀大师:自景道丧师,奔走投止无门,欲归柳林,甘心受戮。适逢隐士,忽警凡心。且念旧主深恩,不忍飘然长往。泣血拜书,望旌旗而遥别,痛心叩禀,瞻云日以长悲。伏愿大师保安玉质,慎守金精,迓纯嘏于将来,建奇功于莫暨。景道不胜饮泣依恋之至,并候宋纯学、李光祖、崔世勋三将军麾下,魂驰神契,不敢另陈。谨此拜别。

景道写完,安放石上,望柳林躬身四拜,号哭数声,然后送与老者。老人收了,飘然而去。欲知老人是谁,请看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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