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椅(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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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烈米连连点头:“当然是,这发现很令人兴奋。这座陵墓之中,应该蕴藏着巨大的秘密的,现在终于又有了发现!我立时叫醒了探测工作人员,他们也感到十分兴奋。声波探测的原理,你是知道的了?”

汉烈米忽然这样问,原振侠自然只好约略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声波由于在各种不同的物质之中,行进的速度不同,所以在示波萤光屏上,会有不同的波形显示出来,这就是声波探测的最简单原理。

由于声波在同样的物质之中,速度是固定的,所以显示的波形,也是固定的。例如在岩石中,各种不同成分的岩石,都有各自一定的波形,各种不同的金属,也有各自一定的波形。

所以有经验的专家,一看到了示波萤光屏上出现的波形,就可以知道,在岩石之下,藏着的是什么。

如果在石台的石块之中,有大量黄金在,那么就会现出黄金应有的波形来。就算石台之中,藏着各种不同性质的宝石,专家也可以将波形固定、分析,而得知里面藏有什么种类的宝石,其精确程度十分高。

汉烈米又现出那种怪异的神情:“经过了几乎一整夜的研究,竟然不能在显示的波形之中,认出石台之中的是什么物质来!”

原振侠挥着手:“或许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合金?”

汉烈米反问:“为什么你肯定是金属?”

原振侠不禁哑然:“只不过是猜想,在石台之中,总不成还藏着石块,猜想是金属,比较合理。”

汉烈米缓缓摇着头,原振侠忍不住问:“是什么?”

汉烈米道:“不知道!”

汉烈米的这个回答,倒很令原振侠感到意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曾把那石台拆开来看看?一拆开来,就能知道了!”

汉烈米的怪异神情更甚,原振侠想了一想,自己的话并没有讲错。石台一定是用大石块砌成的,要将之拆开来,不会是什么难事,要就只有一个可能──

原振侠一想到了“这个可能”,震动了一下:“这个石台有多大?”

汉烈米望了原振侠一眼,一副“你终于想到了”的神情:“长十公尺,宽六公尺,高两公尺。”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那石台……是一整块的大石?”

汉烈米点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忽略了对它的探测?我想一整块大石中,是不可能藏有什么的,但是偏偏就在里面,有着不可知的东西!”

原振侠尽量使自己想象一下,那个成为石台的大石究竟有多么大。根据汉烈米的形容,这块大石头的体积,达到一百二十立方公尺,它的重量,可能达到三百吨,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

当他想到这一点之际,他不由自主道:“那是不可能的!一块接近三百吨重的大石头,两千七百多年前的人,用什么方法来搬运?”

汉烈米瞪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太幼稚:“原医生,关于古人的智能和能力,我们了解得太少了!众所周知的埃及大金字塔,是如何建成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可以解释得出来!”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不能不承认汉烈米的说法是对的。比起众所周知的埃及大金字塔来,别说一块三百吨重的大石,就算是整个沙尔贡二世的陵墓,也不算是什么了。他道:“在这样的一块大石之中,就算藏着别的物质,也是很平常的事,可能是早就在岩石中的矿藏。”

汉烈米用手,重重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你还是不明白,医生,探测仪探测所得的结果,并不是金属,金属的波,有一定的波形。我曾设想过,那是人类还未曾发现的一种新元素,可是……可是……”

他讲到这里,脸上的那种古怪的神情更甚:“可是……有什么元素,会作有韵律的颤动?”

原振侠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疾声问:“你说什么?”

汉烈米神情苦涩:“我在自己问自己,有什么元素,是会作有韵律、有规则的颤动的?”

原振侠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在那块大石之中,有一些东西,是在作有韵律的跳动的?”

汉烈米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显然这是他也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是他还是十分肯定地点着头。

原振侠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也十分勉强。因为他知道汉烈米不会向他说谎,可是整件事,却又怪异得无法接受。

他指着汉烈米:“好了,你究竟想说明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吧!”

汉烈米叹了一声:“医生,我无法说明什么,黄将军也无法作出任何解释,所以才想到了你,希望你能作出一种解释,至少,作出一种假设!”

原振侠真的感到迷惑了,他的思绪变得十分混乱:“等一等,我还未曾弄明白你的话。你说大石之中,有一种东西在,那东西,或者是那物质,在作有规律的颤动,或是跳动?”

汉烈米缓缓摇着头:“由于我自己也在极度的迷惑之中,所以我无法向你作进一步的说明。啊……快到目的地了,等你进了那座陵墓之后,你或者会领悟的,现在我向你多作解释,也没有用处。”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除了接受汉烈米这样说法之外,也别无他法可想。

飞机在这时,已经在作降落的准备。向下看去,下面是一个小型的机场,停着不少军机,可能是一个军用机场。

当飞机降落,舱门打开,原振侠和汉烈米步出机舱之际,已看到一辆黑色的大房车,疾驶而来。一停下,车门打开,就出来了两个身形十分高大,体格很健壮的女子,向汉烈米行了一个军礼。

汉烈米向她们点了点头,就和原振侠一起进了车子。车子驶向一架军用直升机,他们登上了直升机,那两个女子,看来负着保护他们的责任。

汉烈米低声对原振侠道:“这两位,是举世知名的卡尔斯将军的女护卫。她们所受的训练之严格,写在小说里也不会有人相信!”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卡尔斯将军的女护卫接近一百人,自然也是黄绢的主意。他不表示什么,只是向下看着,下面是连绵不断的黄土平原,一直延伸到天际,看起来荒凉而单调。

直升机飞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板广场。那广场的石板,在阳光下看来,洁白而有闪光。原振侠也看到了那四个大石墩,同时,也明白了黄绢保守秘密,何以会引起世界考古学者的抗议。因为在那广场四周,不但布满了军队,而且,至少有七、八架新型坦克驻扎着!

在这样的防守下,想要接近这个广场,非有一场战争不可!

直升机略一盘旋,就在广场上降落了下来,立时有一辆满载士兵的中型吉普车,疾驶而来。汉烈米向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一起下机,士兵已整齐划一地自车上跳下,迅速列队,向两人举-致敬。

汉烈米指着不远处,那是广场中心,石板被移开的部分。在那里,另有二十个士兵荷着-在守着。

原振侠在汉烈米的叙述之中,对这个广场,以及陵墓入口处的情形,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时,他站在那个广场之上,亲身经历,毕竟和只听叙述不同,只觉得建筑之伟大神秘,简直难以形容。

在那一块一块的石板之下,又蕴藏着不可测知的古代的秘密,更使人心头有一种异样的刺激之感。

所以,虽然在十几小时的旅程之中,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但这时,他也丝毫没有疲倦之感,他甚至走在汉烈米的前面。

当他来到入口处之际,守卫的士兵又向他行礼。他略等了一会,和汉烈米一起走下了石板。

当他看到了那个陵堂之际,他才知道,这不能怪汉烈米的形容本事差。事实上,是人类的语言文字,不论你如何运用,都难以形容出这个建筑在地下的陵堂的宏伟!

从上向下看去,可以看到陵堂之中,大约有十个人在。那些人也正仰着头在向上看,原振侠甚至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黄绢。

可是从上面看下去,那些在陵堂中的人,给人的感觉,是如此之渺小。那是陵堂建筑宏伟所造成的一种对比印象,可能是建造这座陵堂的古代设计师故意的设计。

原振侠心中立时想到的是,就算伟大如沙尔贡二世,坐在石台上,置身于这样的陵堂中,从这个角度看来,他也同样会给人以十分渺小之感。

这是不是古代的艺术家,故意作出这样的设计,来表示对权位的一种抗议呢?

原振侠所想到的问题,不容易有确切的答案。但是在人类的历史上,各种各样的野心家,沉湎于权力的争夺之同时,各种各样的艺术家和文学家,也在致力于对野心家反抗和鄙视,这一点倒是有定论的。

原振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已看到,黄绢在向他挥着手。

所有的人都在那石台附近,那石台从上面看下去,还不怎样,越往下走,越觉得一块大得那样的石头,真有点不可思议。

原振侠走完了石级,踏足在陵堂的地上,他径自向黄绢走了过去,心头思潮起伏。

黄绢看来一点也没有什么紧张,她伸出手来,听来有点客气:“你来了?”

原振侠和她握着手,他要竭力克制着,才使自己的声音不致于发抖:“你好!”

他说了两个字之后,立时转变了话题:“这里有一点怪事发生?汉烈米博士说得不是很详细,究竟是什么事?”

黄绢缩回了手,指向那块大石:“在这块大石之中,有着……有着……”

显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以她又指向一组萤光屏。萤光屏一共有六幅,有的大、有的小。

原振侠一眼就看出,在发现了那块大石的内部有怪异之后,一定已增设了除了声波探测仪以外的其它各种探测设备,因为各个不同的萤光屏上,显示的波纹并不一样。

有一幅萤光屏,一看就知道是利用x光,想看到石头内部的情形。可是显示在萤光屏上的,却只是一片灰白。

原振侠盯着那些萤光屏──虽然波形不一,但那是不同方法探测的结果,而相同的是,那些波纹,都在作有韵律的、有规则的跳动。

这种波形的跳动,难怪汉烈米解释不清楚。这时,原振侠看着,他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在注视着医学上的脑电图,或是心电图。整个情形就是这样,波形在跳动着,每一次相隔的时间也是相同的!

原振侠真正呆住了,这种情形,其实是说明了一种情形:这块大石是有生命的!或者说,在大石之中的东西,是有生命的!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石头是没有生命的,在石头之中,也不会有有生命的东西,这是人类智识范畴之内的事。

可是从波形的显示看来,不但是有生命,而且这样的跳动,还不是一个微弱的生命,而是强有力的生命!

原振侠怔呆着,过了好一会,黄绢和汉烈米才一起问:“怎么样?”

原振侠的喉际有点发干,所以他的声音听来有点哑:“看起来……看起来……倒像是这块大石之间,有着一颗心脏,在不断跳动!”

原振侠的这种话,如果在别的场合之下说出来,一定会引起哄堂大笑。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所有的人,互望着,没有人有轻率的神情现出来。

一个头顶半秃的中年人沉声问:“照你的意见,那是什么形式的生命?”

原振侠深深吸着气:“我不敢说,可是各位,一定是长时期从事探测工作的了?”

几个人都点头,原振侠又问:“请问,如果是一株巨大的古树,那是有生命的,在试用各种探测仪器的过程之中,会不会有这样的波形显示出来?”

原振侠的问题,在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之后,才有人陆续回答:“不会!”

那半秃的中年人补充道:“植物生命,在各种探测仪的萤光屏上所显示的波纹,另有规律。精密的探测,甚至可以测出植物细胞输送水分时的运动,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运动。”

原振侠摊了摊手,向汉烈米和黄绢望去:“那么,至少可以排除植物生命了。”

各人都点着头,也都明白了原振侠的意思。他不能肯定那是什么性质的生命,就先排除不可能的。在所有不可能的因素都被排除之后,剩余下来的,自然是可能的因素了,这是逻辑上的简易法则。

原振侠又道:“是不是,有某种性质特别活跃的矿物,或者说,是性质非常不稳定的元素,会现出这种波形来?譬如说,放射性元素,有几种是十分不稳定的,几乎每秒钟都在发生变化。”

原振侠的话才一出口,就有好几个人一起摇头:“如果是不稳定的放射性元素,一定有辐射量的显示,可是所有指示辐射量的记录都是零。”

原振侠喃喃地说了一句:“又排除了一种可能性,这块大石,各位可能凭感觉感到在震动?”

黄绢道:“当然没有!”

原振侠向汉烈米望去:“博士,那似乎只有两个可能了。第一个可能是,这块石头是活的,石头本身,就是一个生命……”

陵堂之中静了下来,-那之间,静得有点异样,几乎人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道:“这是无法接受的!”

原振侠作着手势:“我也只是提出可能,事实上,令我自己也不能接受。而第二个可能是,在这块大石中,有着一个生命存在。”

又是好一会沉默,汉烈米道:“还是不能接受。”

黄绢忽然笑了一下:“有一位先生,曾经记述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灵魂,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一块木炭之中,会不会在这块大石之中,是──”

她显然觉得再讲下去实在太荒诞了,而且也是对考古学的大不敬,所以她就住了口。

汉烈米博士却并不在意,他大动作地摇着手:“别告诉我沙尔贡二世的灵魂,在这块大石之中!”

黄绢来回踱了几步,有了决定:“把大石剖开来,就可以知道在里面的是什么了!”

原振侠忙道:“那……不是好办法?”

黄绢一昂首:“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原振侠道:“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好办法!”

黄绢低下头一会:“为什么呢?”

原振侠停了片刻:“在我的感觉上,这种探测到的跳动,像是……人体的心脏跳动。我们不会为了……要弄清楚人体心脏结构,而把人体剖开来的,是不是?”

黄绢立时道:“照你这样说法,医学上应该没有解剖学了!”

原振侠提高了声音:“解剖学只解剖死人,不解剖──”

黄绢一抬手,打断了原振侠的话头:“解剖活的生物──中学生在生物实验室中,就已经开始解剖活的青蛙、活的兔子,而且,你又怎能担保,对科学有求知欲的科学家,没有解剖过活人?”

原振侠感到身子一阵发热,他显得十分激动:“如果有这样的科学家,他不是对科学有求知欲,他不是刽子手就是疯子!”

黄绢呆了一下,声音变得轻柔:“别去讨论那些。这块大石,就算是一个生命,把它剖开来,也并不造成什么不道德。”

原振侠盯着那块大石,过了好一会,他才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决定都行,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我从万里之外叫来?”

黄绢在这时候,突然用了一句中国话:“我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对你说。”

原振侠震动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汉烈米博士绕着那块大石,不断地转着圈子:“两千七百多年前的陵墓之中,居然有生命存在,所有考古学的教材,都可以彻底改写了!”

黄绢扬了扬手,神情在突然之间,变得十分严肃:“各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极度的秘密,卡尔斯将军不会容忍任何秘密泄露。解剖这块大石的工作,会由卡尔斯将军属下的工兵部队担任。”

原振侠仍然望着那些有波形显示出来的萤光屏,他可以肯定,波形变化的韵律,是生命的韵律。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形式的一种生命,怎么会和一块大石结合在一起?

他在黄绢和那些专家商议着,如何进行把那块大石剖开来的工程之际,慢慢踱步到了那件黄金缀成的战袍之前。

虽然经历了两千七百多年,可是仍然金色灿然,而且镂金工艺是那么完美,令得他不由自主赞叹:“这……件战袍,只怕是世上所有古物之中最名贵的了!”

黄绢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不,最有价值的,应该是那张椅子!”

原振侠震动了一下,黄绢一定站得离他极近,近到了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黄绢的体温。这令得他的身子发热,不由自主地低叹了一声。

他虽然未曾出声,可是黄绢还是敏感地想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向后面略微退开了一些。原振侠刚才因为紧张而捏着的双手,这时才缓缓松了开来。

他并不转身,用一种十分镇定的语调说:“关于那椅子的事,博士已向我详细说了!”

黄绢的声音十分低沉:“我一定要得到那张椅子!”

原振侠缓慢地吸着气:“你所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黄绢闷哼了一声:“只有笨人,才会认为自己拥有太多,聪明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原振侠在心中又叹了几口气,他竭力遏制着自己心头的厌恶感:“你不是为自己要那张椅子,是为那个畸人!”

黄绢“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我喜欢你嫉妒,但那不是君子的行径!”

原振侠陡然转过身来,盯着黄绢。黄绢昂然站着,神态十分高贵优雅,那是足以令得任何男人都会为之气窒的一个美女。

原振侠望着她,或许是由于她面对着那件黄金战袍的缘故,在她本来澄澈明亮的双眼之中,闪耀着一片异样的金光。

原振侠忙移动了一下脚步,黄绢跟着他,半转了身过来。她双眼之中的那种金光消失了,但是原振侠的心中却更失望,甚至有一阵无可避免的刺痛──他在黄绢的双眼之中,接触不到美丽,所看到的,只是追求权力的一种贪欲。这种贪欲,令她美丽的双眼,看起来,甚至是一片浑浊,无法凝视。

原振侠偏过头去,黄绢笑了一下:“根据你和南越的几次接触,你能不能判断,那张椅子,是不是在他手里?他藏在什么地方?”

南越把那张椅子藏在什么地方,原振侠自然不知道。而黄绢居然连那张椅子是不是在南越那里,都无法知道,原振侠感到十分诧异。

他倒是可以肯定椅子在南越手上,因为南越曾以为他拥有椅子的资料,而来找过他。

原振侠几乎要把南越来找他的那件事说出来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黄绢已经道:“如果椅子在他那里,我叫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说你有那椅子的资料,他应该来找你的!”

原振侠心中又感到了一下刺痛──又是狡狯的手段,实在太多权术,太多狡狯了!

也就在那一-间,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用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自然而然的口吻回答:“没有,他没有来找我,我想那张椅子,根本不在他那里!”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非但没有因为说谎而脸红,而且还直视着黄绢。

原振侠并不是擅长于说谎的人,但这时候,他却欺骗了黄绢,欺骗了他内心深处深爱着的黄绢。

原振侠当时只想到了一点:黄绢是为卡尔斯将军在寻找那张椅子的,他不能让这个畸形的狂人,有无限制扩展权力的力量!

本来,原振侠绝不相信一张椅子会有这种神奇的力量。他也奇怪,何以像黄绢这样的聪明人,竟会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是,他到了这座陵墓之中之后,心中自然而然,受了古代宏伟建筑的影响,而且,那块大石还有那么奇异的现象显示出来。环境有时会给人心理一种压力,使人趋向神秘,人进了宏伟的庙宇或教堂之中,特别容易倾心宗教,就是这个原因。

原振侠对那张椅子的一切,可以说仍然一无所知,但是他想到的是,不能让黄绢得到那张椅子!他没有力量把黄绢从追求权力的深渊之中拉出来,至少也不能把她更推下去!

就是因为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他才决定,不把南越来找过他的事告诉黄绢。

黄绢现出失望而焦急的神情来,来回踱了几步:“那么,这张椅子上哪儿去了?”

原振侠装成不经意:“谁知道,或许是和那所大宅中的废物垃圾,一起-掉了!”

黄绢像是被人重重踩了一脚一样,愤怒地叫了起来:“不会,绝不会!南越这个古董商人,应该知道那张椅子的价值!”

原振侠冷笑一下:“不一定,就算知道了,他如果不想做君主,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黄绢似怒非怒地望着原振侠,忽然道:“我们出去走走?这里充满了古代的神秘,是散步的好地方!”

原振侠低下头:“如果可以远离那些士兵,的确是好。”

黄绢发出一阵动听的笑声,向外走去。原振侠望着她款摆的细腰,飞扬的长发,身不由主地跟在她的后面。

一离开了陵墓,黄绢便登上了一辆吉普车,原振侠坐在她的身边,车子向前疾驶而出。

这时,正是日落时分,残阳如血,天际一大片血红的晚霞。极目望去,黄土平原延绵伸展着,一直和天际的边缘相连。

原振侠在车子一停下之后,立时跳了下来,俯身拾了一把泥土,又让泥土自他的指缝之中滑落下来。

这一大片黄土平原,曾经孕育了人类古代文明,是极度辉煌的人类文明的发源地。

黄绢默默地走过来,靠在他的身边。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拂在原振侠的脸上,原振侠也不躲避。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当天际的晚霞,转成了一种看来凄艳莫名的深紫色时,两人谁也不开口。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黄绢才幽幽地叹了一声:“我以为你很了解我,原来我错了!”

原振侠声音干涩:“对也好,错也好,有什么改变?有什么不同?”

黄绢踢着泥块:“对,不会有什么不同。”

然后,两人又静了下来,眼看着上弦月在天际显现出来。

这时,原振侠的心头一片茫然。他不知道黄绢这时在想什么,但至少可以知道,黄绢也极其享受这种宁静的相聚。

他和黄绢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之极了。黄绢是这样手握大权的一个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身分截然不同,本来是绝无可能出现像如今这样的场面的,可是居然出现了!

是不是最主要的是,他是男人,黄绢是女人?还是黄绢的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着爱意?

当原振侠想到了这一点时,他几乎忍不住,要在黄绢的耳际轻轻地问:“你是不是爱我?”

不过,他当然没有问出口。他不再是初恋的中学生了,他知道,问了之后,不会有任何结果。

黄绢挺了挺身子,向前慢慢地走着,原振侠跟在她的身边。黄绢在走出了不远之后,才低声道:“你不觉得这个古代的陵墓,充满了神秘?”

原振侠点头:“是的,据汉烈米说,找不到任何有关陵墓建造的资料。”

黄绢道:“是啊,这样大规模的工程,绝不是三年五载可以造得起来的,也绝不能秘密进行,何以竟然会没有记载?”

原振侠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当皇帝不想让一件事,在历史上留下记载之际,他有许多方法可以达到目的。最简单的办法是,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杀掉!”

他说的是人类历史上卑鄙残酷的一面,是人类文明上的污点。可是黄绢听了,却一点也没有震惊的表示,只是略扬了扬眉:“那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法!”

原振侠心中苦笑了一下。黄绢当然是明白这种方法的,或者,她曾经使用过这种方法!

他感到无话可说,两个人走出了不很远,又转身走回车子。黄绢自言自语地说:“那块大石中,会有什么东西?”

原振侠仍然不出声,因为那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要弄明白那块大石之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工程还真不简单。

要剖开一块大石,可以有很多方法。最原始的自然是使用人力,把石头一下一下锯开来,这种方法早已不用了。

比较先进的是“水刀”,利用高压,将水射向石块,可以使石块碎裂开来。

而更先进的,是使用裂石的化学剂,可以最快、最安全地把大石随心所欲地剖解。

汉烈米采取的就是这个方法,裂石专家带着一应器材,在三天之后赶到。

在这三天时间内,原振侠一直和汉烈米在一起。自从那天晚上,黄绢和他散了一会步之后就离开了,再也没有来过。

汉烈米自然力邀原振侠留下来,原振侠也确然留了下来。可是他真不敢肯定,自己是对考古工作有了兴趣,是这座神秘的帝王陵墓吸引了他,还是他的心中另有秘密的愿望,希望黄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这三天之中,汉烈米和原振侠交换了不少意见。原振侠对这座陵墓,没有文字记载这一点,提出了他的看法,和汉烈米讨论过。

他道:“中国的秦始皇墓,你是知道的了?”

汉烈米立时又兴奋了起来:“当然知道!最近的发现说,这个皇帝的陵墓,在地下的面积,竟达到五十六点二五平方公里那么大,真是不可思议!这可以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座陵墓了!”

原振侠摊了摊手:“要在五十六平方公里的地下,遍建信道、陵室,以及各种用途的坑室,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需要多少时间?只怕秦始皇一开始做皇帝,陵墓工程也开始了。可是这样的一个大工程,历史上有关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

汉烈米点头:“是啊,而且当时在中国,文字已经发展得十分充分,可以记录任何事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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