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椅(4)(2 / 2)
是潜意识中对黄绢的不满?是心底深处,不甘心做黄绢的俘虏,想要摆脱感情奴隶的地位?在他紊乱的思绪之中,他整理不出任何头绪来。
到达小宝图书馆的时候,南越还没有来。原振侠和职员已经十分熟稔,他吩咐了职员几句,走进了一个藏书室。
图书馆中,如常一样的寂静。原振侠在书籍排列的架子前,慢慢地走着,不时抽出一本书来翻看。
在这一列书架上,全是明、清两代的笔记、小说、野史一类的书籍。原振侠顺手翻阅的,都是明朝的,和宁王朱宸濠有关的一些。从记载中看来,这位王爷,如果不是野心勃勃想做皇帝的话,倒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幻想家,因为他几乎对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深信不疑。
有一则记载,说他相信有可以在天空飞行的“天船”,曾有一个人,对他说“天船”的故事,说了三天三夜。在这三天三夜之中,他不见任何人,甚至是他最宠爱的姬妾,都被他赶出来。
当他听了那个人关于“天船”的叙述之后,他立即接受了真有“天船”这种东西,于是下令建造,派那个人为总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造了一艘美仑美奂,看起来华丽无比的“天船”。
但当然,无法飞得上天,于是那个人就说,“天船”不能飞起来,是因为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这位王爷也相信了,“赠以黄金百斤,嘱其人寻找能令天船升天之法”。结果,“其人一去不复返”。
记载的作者,多半十分道学,在记载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总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例如什么“轻信妖言,焉能不败”,“有更甚者,宁王一律照信无疑”,把朱宸濠写得看来像是最容易受骗的白痴一样。
可是原振侠在看了这种记述之后,倒有不同的想法。他觉得这个生活在明朝的王爷,一定是一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所以才能在当时的环境之中,相信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情形,也正由于这样,所以也特别多“奇才异能之士”,投入宁王府之中。
像那则有关“天船”的记载,从现在的眼光来看,自然不值什么,普通的飞机,直升机等飞行工具,都是“天船”。
但是在当时,那却是十分新奇大胆的设想。那个向宁王说了三天三夜有关“天船”的人,有可能是骗子,也有可能是一个超越了时代的发明家。
原振侠翻阅了一本又一本,大约半小时之后,职员带着南越走了进来。南越一见到原振侠,就十分激动,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南越由于激动,在握住了原振侠的手之后,张大了口,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原振侠忙低声道:“南先生,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现在,我至少知道了那张椅子的一些来历。”
南越更激动,把原振侠的手抓得更紧,颤声道:“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南越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过,你先要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南越一副无助的样子,望定了原振侠。原振侠问:“那张椅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南越呆了一呆,他大约呆了半分钟左右,才给了肯定的答复:“是!”
原振侠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他,到藏书室的一个角落上,坐了下来。那个角落,是供拣到了自己合意的书的人,坐下来阅读之用的,座位十分舒适。
这时,藏书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难再在这个大都市之中,找到更静寂的谈话之所了。
当原振侠点燃了一支烟之后,就把那张椅子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他说得十分详细,凡是他知道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没有隐瞒,而且,他还加上自己的意见。
南越用心听着。当原振侠开始叙述之际,他反倒显得十分安静,皱着眉,并没有发出什么问题,只是用心听着。
原振侠足足花了两小时左右,才把所有的细节告诉了南越。南越紧抿着嘴,仰起了头,将头搁在椅背上,瞪着眼,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看样子,他正在沉思,但原振侠也无法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南越仍然一动不动。原振侠用十分诚恳的声音道:“南先生,我把这一切经过全告诉你,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一个强大的势力,正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那张椅子!”
南越直到这时,才喃喃地道:“我不会放手!”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这个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发动一场战争,颠覆一个国家的现有政权,你是绝对无法与之对抗的!”
南越缓缓低下头来,盯着原振侠:“你的意思,是劝我把那张椅子交出来?”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你错了,我的意思恰好相反。我不想……那张椅子落在那个野心集团的手中,虽然我并不相信,那椅子有这种灵异的力量!”
南越干笑了一下,在这时,原振侠发现这个古董商人,实在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他道:“你这样说,不是自相矛盾么?既然你不相信那椅子有什么神奇力量,就算给野心集团得了去,又有什么关系?”
原振侠叹了一声:“你可能不了解,这张椅子,有着极其奇特的历史背景,它是如何来的,甚至有着灵异的传说。我不相信,但有人会相信,当一个野心家相信椅子有灵异的力量时,他的野心就会得到一种信心的支持,本来不敢做的,就会放胆去做!”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卡尔斯将军,如今在世界上搅风搅雨,已经接近疯狂状态了。如果他的野心再得到信心的支持,再作胆大妄为的扩张,那世上不知道要添多少灾难!”
南越的声音听来仍然很干涩:“医生,想不到你有这样悲天悯人的思想!”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当然还有私人的原因,他不想黄绢在无底的深渊之中,再进一层!
不过,他没有把这一点讲出来,他又道:“而且,你保有这样的一张椅子,对你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原振侠并不是在虚言恫吓,他知道卡尔斯将军和黄绢的行事作风,所以他说得十分认真。
南越的眉心打着结,望着原振侠,原振侠用力挥了一下手:“所以我的意见,是将这张椅子,秘密地彻底毁去,让它在世界上消失!”
南越又昂起头来(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他特别喜欢昂起头):“把它毁掉?”
原振侠俯身向前:“相信我,留着它,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南越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来,口唇掀动着,几次欲言又止。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凛,南越的这种神情,分明是在表示他有许多事隐瞒着!他隐瞒着的是什么事?有关那张椅子的?
南越在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才道:“原医生,你把一切全都告诉了我,我很感激你。那张椅子……我这样急切想得到有关它的一切资料,是……因为它……越来……越怪了!”
原振侠陡地一呆,什么叫“越来越怪”?一定是本来就怪,现在更怪了,那才能说“越来越怪”。那么,这张椅子原来有甚么怪呢?
许多疑问涌了上来,原振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问才好。
南越沉声道:“我会让你知道一切,首先,是不是要研究一下,那张椅子,何以会在那所巨宅的一个密室之中?”
原振侠立时道:“这慢慢再研究吧,先告诉我,那椅子有甚么怪?”
南越盯着原振侠:“你信不信都好,开始的时候,它只是会动……会摇……”
原振侠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打断了南越的话:“等一等,会动会摇,那是什么意思?它是一张摇椅?好象不对吧!”
南越深深吸着气,把那张椅子会摇晃的情形,详细告诉了原振侠:“我用尽了方法,也无法知道它是怎么摇动的。”
南越曾用过种种方法,想弄明白那张椅子是怎么摇动的。他用的方法极多,一开始的时候,已经提及过。
原振侠听了之后,略想了一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坐在那张椅子上久了,会有摇晃的感觉?”
南越分辩道:“不是感觉,是真的摇动。”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人体的平衡器官,是在耳朵内的半规管。半规管中的液体,如果有一点异变,就会使人有摇动,甚至天旋地转的感觉。”
南越摇着头道:“不是感觉,是那张椅子,真的在摇动,真的!”
原振侠不想再争下去:“好,你说开始的时候,它摇动,现在更怪了,它怎么样?跳舞了?”
他看出南越的神情十分紧张,而且他始终不相信,一张有着一个坚硬椅脚的椅子会摇动,所以他想令得南越轻松一点,才故意这样说的。
可是南越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笑的样子,他吞了一口口水:“不,它……说话!”
原振侠一听,陡然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小宝图书馆之中,要遵守静默的规定,大声叫起来:“什么?”
南越的神情本来就紧张,被原振侠这样大声一叫,他也直跳了起来:“你……这样大声干什么?你……声音轻一点好不好?”
原振侠也感到自己失态,可是刚才,他实在没有法子控制自己。他甚至可以接受再荒谬的事,可是一张椅子会说话,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这个更不可被接受的事情了!那真是太荒谬了!
在南越的低声哀求下,原振侠总算坐了下来。他叹了一声:“南先生,我们是在讨论一件十分严肃的事,和你的安危有极大的关系,希望你不要开玩笑!”
南越发起急来,举起了手:“我和你开玩笑?”
他在一急之下,甚至讲话也粗俗了起来:“妈的,我要是和你开玩笑,我是乌龟王八蛋,不是人!”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好,那么请你解释,一张椅子会讲话,那是什么意思?”
南越又昂起了头,望着天花板,神情很是犹豫,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原振侠又问:“别告诉我这张椅子开口,或者有别的发声器官!椅子会讲话,它用什么语言?两千多年前的亚述语,还是明朝时候的中国江西话?还是──”
原振侠还要继续讲下去,可是南越已经以极激动的神情,双手紧握着拳,用力挥着,几乎是在低声吼叫:“住口!”
原振侠冷笑了一下,不再说下去,只是望着南越。南越的鼻孔迅速翕张着,急速地喘了一会气,才略微恢复了平静:“我会讲给你听的。”
原振侠等着,过了好久,南越才道:“它摇动的情形,我已经向你说过了。”
原振侠点头,南越又道:“它说话……就是近几天的事,你还记得那天你在散步,我来找你?”
原振侠又点头。那天,就是汉烈米找他的那天,不过是三天之前的事。
南越用手抹了抹脸,又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重重捏着鼻子的上端。通常,这样的动作,可以令得人的精神集中一些。
他道:“我那么急来找你,是由于接到了一个电话──”
原振侠挥着手:“这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你曾来找过我。不然,你住的那所古宅,可能已经遭到火箭的袭击!”
南越苦笑了一下:“如果它只是摇动,我还不会那么焦急想知道它的来历,可是,就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前──”
那天,南越照样又坐在那张椅子之上。当他想到昨天和那个年轻医生相见的情形时,他心中感到十分疑惑:那医生(他甚至忘记了原振侠的名字)对椅子感到兴趣,是什么意思呢?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世上有一张这样奇特的椅子?
南越想了一会,无法得出结论──那年轻医生愤然离去,那表示他不是真为那张怪椅子而来的。
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又感到那张椅子在摇晃。南越的心中虽然觉得奇异莫名,但由于次数多了,他也不再那么骇异,反倒有点习惯了。
他放松自己的身子,任由椅子摇摆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当他才一听到那种声音之际,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可是他却可以肯定,声音是这张椅子发出来的。
这种情形,就像是坐在一张旧的木椅或竹椅之上,旧椅子发出声音来。坐在椅子上的人,很容易就可以肯定,声音是由椅子发出来的。
南越怔了一怔,这张椅子,看起来是一个整体,不应该有甚么声音发出来的。然而,那声音还在持续,开始是一阵“搭搭”声,像是在按动什么键盘发出的声响一样,接着,南越突然听到了一句话:“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南越真正是清楚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的。而且,他也可以在那一-间肯定,这句话,和那种“搭搭”的声响一样,是从那张椅子上发出来的!
在那一-间,南越并没有想到椅子会发出声音来的别的可能,他只是在感觉上,感到那张椅子,忽然会讲话了!
一张椅子再怪,怪到了能不明情由地摇晃,已经是怪到极点了吧,可是,一张椅子会讲话,这真是超乎人类想象力之外的事了!
在一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南越整个人直跳了起来,一面跳起来,一面他也不由自主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句话,其实他是听清楚了的。他还这样问,那只不过是由于他的惊骇实在太甚之故。
他跳了下来,立时转身,盯着那张椅子。
椅子还是椅子,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南越盯着那张椅子,遍体生寒,冷汗像是许多条冰冷的虫一样,在他背脊上蠕蠕爬动,那令得他不由自主发着抖。
他的声音发颤:“刚才……是你在说话?”
他在说了一句之后,立时感到对着一张椅子说话,是绝无意义的事。所以,他又抬起头来:“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的问题,并没有回答,四周围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
南越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自己告诉自己:这里没有人说过话,刚才那句话,一定是自己集中力量在想什么,才以为听到了有人这样说的。
可是他立时苦笑,那句话,他记得十分清楚:“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他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又怎么会去想它?
南越僵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恢复了活动的能力。他向那椅子走近了一步,声音苦涩:“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是什么意思?”
他仍然没有得到回答,这使他立时想到了一点:是不是要坐在那张椅子之上,才能听到它讲话呢?
经过了刚才那种极度的震骇之后,南越真有点不敢再去坐那张椅子──椅子会讲话,会不会突然之间,张大了口把他吞下去?
幻想一张椅子会把人吞下去,那是十分荒谬的,但是一张椅子会讲话,又何尝不荒谬?
南越犹豫了相当久,才又慢慢坐上了那张椅子,心跳得十分剧烈。他尽量使自己集中精神,口中不断喃喃地道:“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是什么意思?”
当他这样做了近十分钟之后,他又听到了语声:“希望他们别再进一步去探索究竟!”
即使是第二次,南越仍然震惊得像兔子一样,又自那张椅子上跳了下来,盯着那张椅子看着。
前后两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可以肯定,是从那张椅子上发出来的声音!
他全然不知道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极度的震骇和疑惑,几乎已超过了他精神所能负担的范围。他脚步踉跄地跨出了那个空间,来到了书房中,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黄绢安排的,一个自称领事馆的人,告诉他,原振侠有一张怪椅子的资料。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南越自然立即去找原振侠了。
在南越述及那张椅子怎样“讲话”之际,原振侠用心听着。
南越即使在叙述,他的脸色也白得惊人,可知当时他的惊恐是如何之甚。而原振侠本身,在一听到椅子会“讲话”之际,也曾直跳了起来。
不过这时,他已作了一下分析,不像刚才那么惊讶。他向南越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太紧张。
南越瞪大了眼睛,望着原振侠。原振侠道:“南先生,你的经历,其实不能说是‘一张椅子在讲话’。”
南越的眼瞪得更大:“那么,是什么?”
原振侠道:“这种情形,只能说,你听到了语声,语声可能是由一张椅子发出来的。”
南越闷哼了一声:“那有什么不同?”
原振侠耐着性子:“大不相同,照情形来看,就有好几种可能。其一是椅子上有着什么发音装置,譬如说一个小型的扬声器,就可以有声音发出来了。而照你的说法,椅子在讲话,那么,就变成了这张椅子本身会讲话,这是不可思议的!”
南越听了之后,半晌不出声,显然是在郑重考虑原振侠所说的话。但是在几分钟之后,他却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仍然觉得,应该是那张椅子在讲话!”
南越坚持这一点,这倒令得原振侠有点啼笑皆非。他无可奈何:“好,椅子在讲话,那两句话是──”
原振侠才说到这里,心中陡地一动。南越刚才在叙述的时候,重复了那两句话几次,但是由于“椅子会讲话”这件事本身太异特了,所以原振侠反倒对讲话的内容,未曾加以特别的注意。
这时,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陡然想了起来,这两句话是有特殊意义的。照时间来推算,第一句话“他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说的时候,正好和汉烈米无意之中,发现那个大石中心,有着异样的反射波形的时间,是相吻合的-
时之间,原振侠的思绪,乱到了极点!
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一座古墓之中,考古家偶然发现了一块大石之中,蕴藏着什么不可测的秘密,远在几万里之外的一张椅子,怎么会知道?
虽然这张椅子,原来极可能是放在那个石台之上的(插在石台上的一个小圆孔中的),算是两者之间,有过某种联系。但是这种联系,也已经中断了两千七百多年了!
就算两者之间,还有着联系,一张椅子,怎么会有感觉,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会讲出来!
这时,原振侠思绪紊乱,一点头绪也抓不住,神情变得十分怪异。南越望着他,骇然问:“原医生,你……怎么了?”
原振侠挥着手,只是示意南越别打扰他。他又想到了第二句话:“希望他们别再进一步去探索究竟!”这一句话,和刻在大石上的警告,又是吻合的!
而刻在大石上的警告,是在大石的表皮,被化学药品蚀去了之后才显露出来的。何以那张椅子,会早知道了呢?
关于那个大石台的事,原振侠并没有向南越提起过,因为他觉得那和这张椅子无关。可是如今看来,石台和椅子之间,显然是有关联的,而且那不是普通的关联,而是十分奇妙、怪异之极的关联!
由于一开始未曾提及那石台的事,所以这时,原振侠不知如何向南越解释才好。南越满脸疑惑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原振侠才缓缓吁了一口气:“这……这张椅子,真有点古怪!”
南越的声音,兴奋得有点发颤:“岂止有点古怪,简直古怪之极了!原医生,我看这张椅子,是稀世奇宝,我绝不会将之毁去!”
原振侠又吁了一口气:“南先生,我要去看看那张椅子。”
南越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现出了十分犹豫的神情来。
他已经认定了那张椅子是稀世异宝,心中自然而然,不是很舍得让人家去看它。原振侠看了这种情形,冷笑了一下,忍不住切切实实地警告他:“南先生,这张椅子越是异宝,你就越是危险了!”
南越喃喃地道:“没……没有王法了吗?”
原振侠“哼”地一声:“你真是太不知死活了!你以为现在谋夺这张椅子的是什么宵小强盗?那是整个阿拉伯集团的势力,全世界的恐怖活动,都是由他们指挥的,发动一场战争,都在所不计!王法?苏联军队打进了阿富汗,日日在杀阿富汗人,有王法吗?”
原振侠越说越是激动,一口气说完,几乎要重重打南越两个耳光,把他打得清醒些!
南越被原振侠的这番话,说得不断眨着眼。他是不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振侠也无法知道。
过了一会,他才道:“这……只有你我才知道,你不说……谁知道这张椅子的下落?”
原振侠道:“就算我不说,这张椅子曾在古宅出现过,是人人知道的,一定会从你那里先查──”
原振侠说到这里,心中又凛了一凛:奇怪,黄绢应该早已派人来查了,为什么她还不能肯定椅子的下落?
原振侠自然不知道,黄绢早派出了极能干的人来查过,只不过因为另有原因,所以才不能肯定这张椅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原振侠心中奇怪了一下,没有再想下去。南越的神情阴晴不定,又考虑了好一会,才道:“好……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过,我绝不肯……毁掉它!”
原振侠心中暗骂了一声:难道你也想做皇帝?
原振侠只是心中在这样想,并没有讲出口来,可是南越却已经道:“我倒并不想做什么君主,可是那张椅子要是有力量,可以令君主的权力得到随心所欲的扩张,它就一定还有别的灵异能力!”
原振侠陡然吸了一口气:“你……相信,那张椅子确然有这样的灵异能力?”
南越昂起了头:“是你告诉我的!”
原振侠苦笑:“我告诉你的,只不过是刻在泥版上的楔形文字那么说!”
南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能责备我愚昧。你想想,现在已有那么大势力的人,当然不会是笨人,他们只看到古代文字的记载,就已经相信了,我是确实知道那张椅子有怪异之处的,怎么会不相信?”
原振侠听得南越这样说,只好苦笑。真的,怎么能怪南越确信了椅子有特异的能力呢?他是确切知道那椅子的怪异的!
原振侠叹了一声,缓缓摇着头:“你希望那椅子能给你什么?你又不想当君主──”
南越一下子就打断了原振侠的话头:“人的欲望,千千万万,除了做君主之外,还想健康长寿,还想富甲天下,还想长生不老,还想事事如意,还想男欢女爱,各有各的欲望,而且没有止境!”
原振侠的心情十分苦涩,因为南越所说的,全是真实的情形,是根本不能反驳的。他只好道:“并没有记载说,那张椅子可以满足人的欲求!”
南越急速地眨着眼睛:“你怎么知道它不能?它能满足君主的欲求,为什么又不能满足一个古董商人的欲求?”
原振侠有点冒火,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好,就算它能满足你的欲求,你要什么?”
南越不断眨着眼,可是没有回答。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道:“振侠,这算是什么问题?真要是有什么力量能满足欲求的话,一个人所要的欲望,不知凡几,没有人可以一下子答得出这个问题来的!”
那人突然出现,原振侠和南越都吓了一跳。南越立时用充满了敌意的神情盯着那人,原振侠却早已看到,来人是苏耀西,小宝图书馆的负责人,他的好朋友。
原振侠一面和苏耀西招手,一面道:“是啊,我不应该这样问。”
南越紧张得拉住了原振侠的衣袖,原振侠向苏耀西苦笑了一下:“我和这位先生,在谈论一件十分秘密的事,他在紧张你听到了多少!”
苏耀西摊开了双手:“就是一句,你问这位先生想要什么的那一句!”
南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可是还是十分疑惑。苏耀西向他笑了一下:“放心,我对于探听人家的秘密,不是很有兴趣,因为我自己的秘密已经够多了!”
南越的神情十分尴尬,苏耀西拍着原振侠的肩头:“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职员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你。你对明朝的历史有兴趣?职员说你在找这一方面的书。”
原振侠叹了一声:“明史那么浩繁,我有兴趣的,只不过是其中宁王造反的那一小节!”
原振侠只是随口一说,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苏耀西现出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来,望定了原振侠。他的这种神态,令原振侠也觉得怪异,忙问:“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苏耀西摇头,神情还是很怪异:“不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这样一批孤本的?”
原振侠一时之间,还真弄不明白苏耀西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可是在一旁的南越,毕生从事古物买卖,对“孤本”这样的名词,有着特异的职业上的敏感,他忙道:“孤本?什么意思?可是和宁王造反有关?”
苏耀西看来并不想回答南越的问题,只是仍然望着原振侠。原振侠摇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孤本,也不以为你藏的那些孤本有什么用处。”
“孤本”,用在书籍上,是一个专门名词。表示这本书早已失了流传,只剩下仅传的一本,就可以叫作孤本,原振侠自然不会对之有什么兴趣。
苏耀西笑了一下:“或许是我太敏感了。那一批书,全是手抄的,来源很值得一说,是几十年前,小宝图书馆才创办的时候,从几个住在一所据说是明朝时建造的巨宅之中的少年手中买来的!”
苏耀西这几句话一出口,原振侠也不禁呆了一呆。南越在一旁,更是“咕嘟”一声,大大地吞下了一口口水!
苏耀西接着道:“那些书的纸张都极其残破,去年我曾翻了一翻,上面大多数记载着明朝江西宁王府中发生的事,甚至有帐簿──”
苏耀西才讲到这里,南越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陡然一伸手,抓住了苏耀西的衣袖,哑着声音叫:“卖给我!卖给我!”
南越这种长相的人,不会给人以什么好的表面印象,这时他的行动又如此怪异,要不是看在原振侠的份上,苏耀西早已把他赶出去了。
这时,苏耀西挣脱了他的手,神情还是忍不住厌恶:“对不起,小宝图书馆的藏书,是不出卖的!”
他在这样讲了之后,还面对着南越,加重语气:“而且,也绝不随便出借!”
南越碰了一个大钉子,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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