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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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特点就是:

气盛。

——吴惊涛是年少气盛,叶云灭虽然年长,但也一样气盛。

简直还盛气凌人。

因而,他跟吴惊涛一凑合,马上就爆开了火花。

两人说不到三五句话,便不用口讲话了。

他们的话,已改用手来说。

是谓“讲手”。

这一次“讲手”的结果是:

吴惊涛胜。

他年纪虽轻,但在掌法修为上却要比叶云灭多浸淫了许多年。

他的“活色生香掌”虽然打败了叶云灭的“失足掌”,但也迭遇凶险:

“失足掌”的妙处,是以极奇特的步法来配合掌法的运用,看似一失足间,以为有机可趁的,便立时毁于他掌下。

不过,他与吴惊涛的交手,至多只打到“活色”,还未“生香”,叶云灭已目为五色所迷,他虽气盛,但更珍惜他自己的老命,立即且战且逃、边退边打,总算能保住性命。

这一役之后,发生了两件事:

一、他与吴惊涛誓不两立,总之,“惊涛书生”站在哪一边上,他就一定与之对立、跟他作对到底,完全不问原由、不分皂白。

二、他放弃掌法,练拳。

这一下子,他在拳法上苦苦浸淫,终于有了大成。而且,他也发现了自己一个特点:原来他在拳法上比掌法还要有天分!

这本也极其合理:拳掌都是用一双手为攻击防守的武器,擅掌功者攻习拳法必较易上手、容易成功。

叶云灭练成了“失手拳”,并再战吴惊涛。

这一次,吴惊涛再也胜不了他。

可是也并没有败。

他们两人都伤了,但谁也没有败。

只是俱伤,并没两败。

其实这对叶云灭而言,已经形同胜利了:因为他前一次与吴惊涛交手是铩羽而归,这一次居然能战成平手,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得胜了。

不过,叶云灭虽和了这一战,但也并不好过。

他为吴惊涛所伤。

重伤。

这伤重得使他在这一战后的八年里,每天都得要外敷内服一种药,才能抵住伤口的迸发和复发。

而这一种药油,是远来自天竺的奇药,搽下去、服下去,都有一种像咸鱼一般的异味,这使得一向好摆架子、重威势的他,每天都得为此服、敷下不少香料才能勉强掩饰部分的臭味。

经这一役,叶云灭终跻身入了“当世六大高手”其中之一。

同样,吴惊涛在这一役也没讨着了便宜。

他给叶云灭的“失手神笔”击中,所以,全身容易冒油发汗,内热难当,以致成天都得常常洗脸揩面才可以降温减热。

这些症状也使一向注重仪表的“惊涛书生”痛苦莫名。

这使他也恨透了“神油爷爷”。

叶云灭虽然一战成名,但因要每天都得吞服大量的天竺神油(所以江湖人称之为“神油爷爷”,虽然他自己当然极端不喜欢这个称号),而这些药酒又价格十分昂贵,所以,当他达到他人生第一阶段的理想:要在文才(这当然已是不可能的了)或武略上,有极出色及予人已经认可的成就——这之后,他还有三路理想并进:

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至少使他可以继续购得神油)。

他一定要打倒吴其荣,他与“惊涛先生”已立下不解之仇(同理,吴惊涛也立下非杀叶云灭不可的决心)。

他还想望能一展身手、大展抱负,能展身手、抱负之途径,那当然是莫过于凭自己的身手,来谋个宫职当当了。

所以,他今天才来拜会蔡京。

而且,他今天来拜会蔡京的心情,才会十分紧张。

一个人,武功再高,才学再厚,地位再高,只要一旦有求于人,那么,再也难以挺得起背脊壮得起气来。

谁都是这样子。

叶云灭也是这样。

他可不想当一辈子武林人。

他更不要只当一个江湖人。

他要权,他要地位,他要名成利就。

所以他要当官。

而且是大官。

当他一旦有了这个想望,他就有求于人了,自然,就再也自然不起来了。

非但自然不起来,而且在内心里,还十分紧张。

他在来别野别墅之前,曾经反复思量细虑:

他的机会来了。

蔡京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只要一高兴,就可以提擢自己,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若倒反过来,他要是讨厌自己,一怒之下,就可能会招来麻烦,甚至还惹来杀身之祸。

蔡京肯召见自己,当然是因为重视或正视自己的存在,可是,不一定就会重用自己;要是今天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机会一旦错失了,不见得就会有第二个,不见得蔡京还会召见自己一次。

所以,他一定要把握这一次机会,好让蔡京对他印象深刻。

可是,该如何把握?应怎样表现呢?

这就难了。

蔡京位高权重,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什么高手没见过?自己要是巴结逢迎,会不会反而给他瞧不起?自己如要表示忠心卖命,蔡京会不会已司空见惯,不为倚重?自己要是一味争锋逞能,万一反惹怒了相爷,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碰了一鼻灰后还给撞得一额血吗!

那么说,该如何办是好呢?

所以,叶云灭说真的,是很有些紧张。

毕竟,蔡京是他平生到目前为止,所见的最大的官儿。

不是人人都可以见着这样子的大宫。

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高官可见。

是以叶云灭非常珍惜。

非常重视这个机会。

这使他轻松不下来,一直在想:我该倨傲好呢,还是谦恭些好?我若是凶巴巴的,会不会惹相爷厌?我如果服贴贴的,会不会让人瞧不起?……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怎么对待蔡京是好。

却没想到,蔡京一见他,仿佛已瞧出他内心的一切惶惑,第一句就说:

“你太不自然了。”

的确,他就是不自然。

而且简直是太紧张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腔,蔡京又补充了一句:“放轻松!”

是的,目前他最需要的是:

放轻松!

放轻松。

可是,世上有多少人能说放就放?

如果不能放,又如何轻松下来?

就算能放下的,也不一定就能轻松下来:君不见得古今中外,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说放下了,事实上仍牢牢握在手里,心里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可不是吗?

放下不只是手里的事,真正的放下,是在心里的。

是以,有的人,摆出来是放下的样子,但心里可曾逍遥过?也有的人,从来看破了,所以虽然还拿着,但心里一早就放下了,反而落得自在。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放下,其实是根本就拿不起。

故此,放不放下,不是在口,不是在手,而是在:

心。

放手不是放心。

无心才能放心。

——如果本就无心,还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拿得起而又放得下的,就算天下豪杰,也没几人能说放就放。

拿得起而放不下,也没什么丢脸,因为世间英雄,多如是也。

最可怜的是明明是拿不起,而又装放得下,或是明明是放不下的,偏说已放下了,自欺欺人,其实除了自己,还欺得了谁?

所以说:拿得起,放得下,情义太重要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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