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黄绢秀眉略展,但旋卸又紧蹙:“很怪!”
她没头没脑说了两个字,又停了片刻,原振侠自然现出关注的神情,黄绢望着他,神情又有点不自在:“本来,要和她联络,虽然不容易,但总有法子通过一些管道和她联系的!”
原振侠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挥了一下手。
他知道,控制得再严密的特务机构,也必然有叛徒,每一个特务人员,都有可能具有双重、三重,甚至更多重的身分,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局外人简直难以想像。
所以,各国的特务组织,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双重身分的人,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用种种方法,把秘密泄露出去。
在这样的倩形下,海棠虽然地址极多,身分神秘,行踪不明,但是黄绢掌握的阿拉伯特务系统,想要弄明白海棠的下落,自然不是难事。
而她居然探听不出有关海棠的消息,竟要到这里来打听,原振侠立即想到:海棠是不是遭到了什么严重的意外?
一想到了这一点,他更加焦切:“你……说很怪,那是什么意思?”
黄绢对原振快的焦切,看来也十分同情,她先伸手在原振侠的颊上轻拍了一下,再握住了他的手:“三个月前由于一件事,想和她接触,就开始和她联络--”
原振侠失声道:“三个月前!”
黄绢道:“通常,要和海棠这样身分的人取得联系,快则三天,慢则一个月,一定可以成功。”
原振侠握紧了黄绢的手:“这一次--”
黄绢叹了一声:“三个月了,一点结果也没有--问题不在于能不能和她取得联络,而是经过的情形,怪异莫名!”
原振侠又吸了一口气:“怪到什么程度?”
黄绢道:“我们的人,通过各种关系和她联络,联络不上,不足为奇,奇的是,他们自己人,像是根本不知道有海棠这个人!”
原振侠“嗯”地一声:“情报机构,大多数采取‘纵’的关系只有领导人和被领溥者有联系,没有‘横’的联系--同事之间,不知道他人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黄绢道:“我当然想到过这一点,有六个像海棠一样的女孩子,自小就接受严格的特务训练,事实也证明她们都出色之极,她们都以一种花的名称做名字--”
原振侠点头:“我听说过,除了海棠之外,另一个相当活跃的叫水荭。”
黄绢道:“我们也知道,这情报工作中的六朵花,归一个特别组织领导,直属情报机构的最高当局,负责和她们联系、指挥她们工作的,是一位将军--一个独腿将军,他的左腿在战争中丧失!”
原振侠越听越难受:“是,这位独腿将军十分著名。”
黄绢的声音低沉:“我们的人从独腿将军那里,打探海棠的下落--”
原振侠一挥手,打断了黄绢的话:“那怎么会有结果,独腿将军的警惕性何等之高,他怎会透露属下的消息?”
黄绢笑了一下:“我们的人既然能够接近独腿将军,在他们那边,自然有绝不被怀疑的身分!”
原振侠“嗯”了一声,黄绢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听听当时谈话的录音?”
原振侠不禁骇然:“在最高情报首长面前偷偷录音?”
黄绢笑了起来:“现代科技进步,可以把录音装置植入一个人的身体之内!”
原振侠不知为了什么,叹了一声,摊了摊手,表示没有意见。
黄绢向客厅走去,取了皮包回来,拿出一具小小的录音机,按下一个钮掣。
声音居然出奇的清楚,独腿将军那种中国黄河上游特有的土腔,听来如在眼前,和他对话的,是一个极其动听的女性声音--听来年纪已经不轻,可是那种略带有磁性的声音一入耳,教人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原振侠首先听到的,是那个动听之极的声音在问,听来像是完全不经意地:“这两个月,好像没见到海棠来汇报!”
随随便便的一句问话,已使得原振侠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
黄绢也适时道:“那女人的声音,好听之极了!”
原振侠点头,表示同意。
男声就是独腿将军的土腔,充满了讶异:“什么海棠?哪个海棠?”
女的声音更甜腻:“不就是海棠吗?”
有一阵◇◇的声音,推想是一个本来躺着或坐着的人,变换了姿势。接着,便是笑声:“你开什么玩笑?”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还有一些动作,因为那女的发出了一阵笑声--能令异性心跳加速的笑声。
黄绢按下了暂停掣,向原振侠望来。
原振侠十分讶异:“听来,像是独腿将军根本不知道有海棠这个人!”
黄绢苦笑:“不可能,海棠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员!”
原振侠道:“那么,就是他不愿意在那女人面前,承认有海棠这个人!”
黄绢摇头:“也不可能,那女的,我们怀疑她是‘六朵花’中的一个,而且是资格最老的一个,她和独腿将军的关系,十分暧昧,曾有一次,我们要和海棠联系,就是通过她进行的。”
原振侠皱着眉,猜不透在充满了诡诈和神秘气氛的情报机构最高阶层,发生了什么事。
黄绢又道:“你再听一段录音,是我们的人和那女人的对话,更怪!”
原振侠连连点头,他不但关心海棠的下落,也感到事情有着难以想像的怪异。
黄绢再按下掣,谈话像是在汽车中进行,两个都是女人,可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听得使人觉得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锉铁片。
声音好听的女人在埋怨:“早就对你说过,我们组织里没有一个叫海棠的!”
另一个女人讶异之极:“怎么会?一定有!”
声音好听的女人,即使十分不耐烦,声音也还是极好听:“这不是笑话吗?我们组织里的人,我不知道,反倒是你知道?我照你的话去问上头,差点就被上头怀疑我的双重身分!”
另一个女人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怪,怎么曾有这种事发生--”接着,她提高了声音:“所有重要人员一定都有档案?”
声音好听的女人道:“自然,你怎么样?还要我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的档案!”
另一个女人坚持:“她存在,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绝对机密的档案--”
声音好听的女人道:“早已电脑化了,没有纸张档案,所有资料全在电脑软体上。”
另一个女人更坚持:“去查,你一定会查到她,代号海棠极重要、极能干。”
声音好听的女人“哼”地一声--单是那一下哼,也听得人悠然神往。
录音到这里为止。黄绢作了一个手势:“若干天后的另一次接触--”
又有声音传出来,是声音好听的女人,很愤怒,讲得很快:“为了取得电脑资料,我几乎暴露身分!没有!没有!谤本没有这个人!”
另一个女人道:“你们的系统之中,不是有‘六朵花’之称的六个--”
声音好听的女人抢过去答:“五朵花,从来就只是五架花!哪来的六朵?”
黄绢按停了录音机,凝视着原振侠,原振侠心头怦怦乱跳,有点失魂落魄,站起来又坐下,声音干哑:“他们把海棠……海棠她……他们把海棠消灭了!”
黄绢抿着嘴:“这是最壤的猜测。”
原振侠颓然:“还有什么可能?”
黄绢想了一会:“我曾设想过,海棠可能正在进行一项极机密的任务,所以要隐瞒她的去向,但那不像,现在的情形是,在人的记忆中,没有她,在电脑的纪录中,没有她,像是她根本不曾存在过!”
原振侠嚷叫:“她存在过!”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只能说,她现在消失了,那是极其彻底的消失--不但人不见了,而且也在别人的记忆中消失,在电脑的纪录中消失!”
原振侠双手抱着头,声音痛苦而又真诚:“她不会在我的记忆中消失!”
黄绢苦笑:“也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但是她却不见了,要是她由于犯了错,受到制裁,总有一点消息可以打听出来的!”
原振侠坐着发愣,思绪一片混沌,无法设想在海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和海棠交往的经过,却又杂乱无章地,一幕一幕在他脑中闪过,有的单独,有的重叠,令他感到了一阵昏眩。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黄绢转过身去,原振侠听到她深深的吸气声:“你自己多保重,我会尽力把她找出来,至少,把她的下落弄明白……早知道你反应那么激烈,我不会告诉你!”
原振侠苦笑,在黄绢面前谈及海棠,多少有点尴尬,就像在海棠面前提及黄绢一样--每当这种时候,海棠那种调皮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又有几分嘲弄的神情,又浮现在原振侠的眼前。
原振侠想了一想,才道:“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本来他想说:“我去找她!”可是只说了一个字,他就发现,在寻找海棠这件事上,由于海棠的身分如此特殊,他根本无法进行!因为他对特务系统毫无认识,也从无接触,根本不知从何处着手!
黄绢转回身,用同情的眼光望向他:“至少有超过二十个极干练的人,正在用一切方法找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焦急也是白搭!”
原振侠长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黄绢一扬眉:“我一上来就说有两件事要和你商量,你怎么不问我另外一件事是甚么?”
原振侠有点恼怒:“何必明知故问?”
黄绢咬了咬下唇,又掠了一下头发:“想对我说你这时心中是多么焦虑?”
原振侠抬起头来,逼视黄绢:“不应该吗?”
黄绢垂下眼睑,低叹了一声,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这个人!”
原振侠苦笑:“我这个人!”
他们的对话,在不明所以的人听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他们相互之间,却完全能明白了解那代表了什么!所以,他们都自然而然,紧紧地拥抱了对方一下。
黄绢来回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若干年之前,有人骗走了一个阿拉伯酋长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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