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奈河桥奸雄愁渡 枉死城淫鬼传情(1 / 2)

加入书签

第五回奈河桥奸雄愁渡枉死城滢鬼传情

《华严经-梵行品》:

一切诸国土,皆随业力生。

汝等应观察,转变相如是。

染污诸众生,业惑缠可怖。

彼心令利海,一切成染污。

若有清净心,修诸福德行。

《感应篇》中说人恶念万种,不能细说,开口只讲得个“非义而动,背理而行,以恶为能,忍作残害”。只此四句,便包得下文全章为恶条目。恶人随他拭逆滢贪,大事小事俱是他心上来的,只不信道理一句便了。毕竟有行恶之才、为恶之胆,这“以恶为能”,说透他一生祸根。看那古来大恶,那个不是聪明人?不是下得手的人?所以只一个忍字便是恶鬼,一个不忍之心便可成佛,那得死后有这许多的冤业?

却说西门庆在陰司未曾定罪,一日同鬼使行到奈河岸边,也要东岳宫前打听官司。这奈河是北方幽冥大海内流出一股恶水,绕着东岳府前大道,凡人俱从此过。只有三座桥:一座金桥,是佛道、圣道、仙道往来的,一座银桥,是善人、孝子、忠臣、义士、节妇、贞夫往来的,又有一座铜桥,是平等好人,或有官声,或有乡评,积德不醇全,轮回不堕大罪,或托生富家、转生官爵,或女化男身、功过相准的,才许走这桥。各有分别。这桥神出鬼没,该上金桥的,一到河边,金桥出现,即有童子引导;不该上桥的,并不见桥,只是茫茫黑水,滚滚红波,臭热浊腥,或如冰冷,或如火烧,就各人业因,各有深浅,也有淹到脖顶的,到中腰的,到脚面的,那些毒蛇妖蟒伸头张口,任他咬肉咂血,那里去回避!当比西门庆到此,一望无边,那得有桥过去!立在岸边:“且看这些鬼如何过去。我平生精细,今日好歹寻个浅处。”

正无奈间,只见一个人走来,抱住道:“大官人几时来?我小弟失迎了。”西门庆一看,但见:

黄葛帽,半新半旧,自布衫,有破有全。一双草履带麻绳,几个铜钱装缕带。闲汉出身,全仗着生前油嘴;凄凉两世,饿不断死后穷筋。怄怄生气犹存,嘻嘻笑容如旧。

你道是谁?原来是常时节,与西门庆穷时拜交十兄弟之数,虽是穷光棍,一生老实无用,只有人骗他的,不会骗人。因此,西门庆家也不多去。后来穷极了,亏应伯爵说着,西门庆曾周济他五十两银子——这是西门庆的好处,前年常时节死了,西门庆又助他一口棺木,所以今日遇见西门庆亲热不同。这是人情,即是报应。常时节一把拉住西门庆和鬼使,在路旁一个小小酒店坐下,解下搭膊,内有二百余文小鹅眼钱,即与孟婆,叫打两角酒来,细问门庆过世原因。

说了一遍,眼中流泪说道:“眼下奈河难过,且休说官司缠账,不知几年才审结,问甚么罪哩!”常时节笑道:“这河是小事,哥只管放心吃酒!”酒毕,又是汤一碗,西门庆甚觉充饥。常时节说:“小弟因平生口直心快,是个闲汉,没人告我,日我识几个大字,记出人名来,阎王就差我随着判官查河。这早晚有官差小船,我寻个法带过河去罢。”门庆听罢,满心欢喜。忽见上流头一个人背着个黄包袱,像下文书的,常时节把手一招,那船就到岸边了。伏耳说了几句,那人佯长而去。常时节回下一望,忙叫门庆下船伏在舱内,常时节与鬼使摇橹而过。掉歌日:今日流来明日流,奈河流到几时休?

不信但看船边水,过得河来不回头。

原来鬼使过河,也不敢登这三座桥,只有一只三舱小舟往来下文书。常时节因与门庆有些善缘,该得其报,因此平平而过。若无此点善报,河神巡察,风浪大起,也是行不得的。门庆过了奈河,才待上岸谢、原来是无底的船,又看那常时节,只见变作怪形鬼面,手执钢叉照门庆溯来,唬得门庆与鬼使顺河而走,不敢回头,找大路走了。看官听说,原来孟婆酒饭就是迷魂汤,吃了骨肉当面昏迷,何况这一点情缘,缘尽变为路人,正是那陰阳善化处,不在话下。

且说那潘金莲,从武松杀死,归了在死城投缳司收魂,不得托生,色心不死,每日与王婆斗牌,与小鬼耍嘴。虽有鬼使日夜监巡,就如阳间坐仓妇人一般,到底无耻,和人嘲惹。

那日忽见有一男鬼,浑身是血,披发遮胸,送往杀命司去,由他司前过。金莲细看道:“怎么像陈姐夫的模样?”赶上问他,只不做声,也说是清河县解来的,金莲心中疑罚又住不上两个月,又见个女鬼,甚是标致,上下无甚衣服,裹着个红绫抹胸儿,下面用床破被遮了身体走来,也不带绳索。

远远望见金莲,上前抱头痛哭。你道是谁?但见:恹恹春病,似秋霜打败玉芙蓉;细细楚腰,如夜雨倒垂金线柳。唇嘴儿蜡黄,玉牙不启樱桃颗;眼皮儿淡绿,秋月初弯翠黛稍。系春心,柬腰绣帕半露酥胸;散芳魂,带血红绢犹存香露。洛水佳人溜浪出,巫山神女带云归。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