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流年(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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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狐狸婶婶。”刘晖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只是下意识地磨了磨牙,将芙儿的小身子一把勾过来,抱在怀里。虽然跟他想象中的小狐狸有些不同,但这个小粉团子口感不错,软软的,也香香的,一点都不恪手。

这一路,就是在从云的错愕中度过的。在王府里,除了挽妆谁也治不住的小魔王,竟然一路上都很乖巧,只是偶尔双眼闪着泪光地看向她和挽妆外,其余时候都十分安静,也不出损招整人。

“到了,婶婶。”

终于听到刘晖说出这句话来,挽妆揉揉自己的腰,因为害怕齐珞会追上来,也因为她太想见到那个人,所以这一路几乎都是日夜兼程地在赶。

刘晖率先抱着小粉团子一跃而下,这么露一手之后,小粉团子的黑葡萄里顿时闪现出羡慕的亮光。

“哇……原来你会飞,你好厉害啊!”

这还是刘晖第一次从小粉团子口中听到赞美之词,他当即得意洋洋地扬起头,做出一副“高手”的模样。

“我娘说会飞的都是神仙……”小粉团子继续崇拜地说着,但在目光落在刘晖身上之后瞬间黯淡了几层,轻蔑地瞄着他说:“可惜你只是只‘鸟人’。”

前面那句话还极大地满足了刘晖的虚荣感,但后面半句他就差点吐血。鸟人……有他这样没翅膀又玉树临风的“鸟人”么?

“回来了?”迎面而来的是挽妆的老熟人,淡妆出现的刘夫人。

“你……”挽妆有些迟疑,却见她面色红润,应该是过得不错。文府的那场风波,波及的范围不小,文家所有的产业都被充入国库,包括各地的店铺。

“少夫人一路辛苦了,先随我回屋里歇息下吧。少爷他和我夫君去镇上了,要晚些回来。”刘夫人自顾自地拉着挽妆朝山里面走去。

芙儿伸出手想要让母亲抱抱时,却被刘晖抢了先机。“你,坏人!”

芙儿偏过头,她一定要想很多法子来治这个坏人,但是好像她的法子一次都没成功,而且刚才还看见他会飞。顿时,小脸一跨,愁眉不展。

小粉团子哀愁的样子,还真是……很安静。刘晖没听见她吵闹,心里似乎有些空荡荡的,便抱着她施展轻功,一段一段地飞。果然,小粉团子黯然的脸色瞬间就有光芒,相对的是刘晖满脸的汗光。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处山坳处,刘夫人带着挽妆走去的方向却不是谷底,而是一面绿荫葱葱地山坡。

跟在她的身后,左闪右躲地走了一段后,挽妆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色恍若不同。一池望不到边际的湖水,水面上还飘着残落的荷叶,如果是夏日的话,这里一定很漂亮,湖面上盛开着芙蕖花儿。

偶尔有挽起裤腿劳作的人经过,见到刘夫人都纷纷停下脚步,同她打着招呼。

她以为,那世外桃源不过是文人的假象,书上的风景,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却身临其境。

路旁有大片绵延地田地,里面还不时能看见有人正在翻耕着土地。而远处亦有星星点点的桃树,嫩芽肆无忌惮地伸展在空中。袅袅的炊烟,满目的青山,还有这池芙蕖。

再往前,却教她自发地停下脚步。

“少夫人,您先去歇着吧,看看还缺些什么东西,就告诉晖儿。”刘夫人在水边的一处建筑物前停下脚步。

见到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很久没有落过泪的眼眶开始湿润。这个屋子,一角一落都是她曾在文府里的清荷苑样子。

“咦,少爷回来了。”随着刘夫人在身后的惊呼声,挽妆的身子僵滞,脚下逾有千斤重,无法转过身去。

那个人,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那个人,就在她的身后么?是这样么?她犹记得那日出嫁时,在人群里遥望的最后一眼,她也记得那日看到折子里的话语,那些弯弯曲曲的字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插入她的心口,让她疼得无以复加。

她也曾假象过,也许他会被人救起,能够活下来。但她不敢再去想象两个人再有见面的一日,她知道他怨恨着她的。

“妆妆……”

熟悉的声音落在身后,挽妆依旧不敢回头。她害怕,这是不是只是一场瑰丽的梦境,一转身就会醒去,她还在珞王府里。

“妆妆……”

身子被人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如同过去的每一次缠绵般,那人的头就搁在她的肩上,摩挲着。

“生气了?”

随着他的话,她身子僵硬起来,而藏在袖中的双手也紧握成拳,恨不得一转身就扔去几拳。他怎么能够问得出这句话来,在瞒着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还骗了她整整四年他的死讯。

那些过去的日子里,每个深夜里,在旁人都不曾知晓的梦里,她总是一直不停地哭,因为那个人总不肯到她的梦里来,她以为是他的怨恨太深,所以死生不复相见。可事实是,那个人根本就好好地活着,如何能进到她的梦中。

“妆妆……我很想你。”

这一句话,让挽妆心中的愤怒瞬间就飘散干净。她被他扳回身子,对上他那双同样布满思念的双眼,心中再多的怨怼也说不出半分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轻轻地敲打着他的身子,舍不得真的打通他,却又记恨他的欺骗。“你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是我不好。”睿渊任由她打着,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儿,比起五年前的分别,她消瘦了许多。她不知道,在分开的这五年里,他同样备受思念的折磨。很多次,他都想不顾一切地冲到珞王府,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为什么?”逐渐冷静下来的挽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睿渊之所以不露面的缘由,与这片世外桃源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你瞧这里,像什么地方?”睿渊不曾松手,依旧将她紧紧地抱住,却在她耳边轻声询问着。

“像什么?”挽妆顺着他的目光,朝四周望去,除了眼前的这座“清荷苑”还有别的么。打量了一圈之后,她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远处绵延的青山,和这一池的清水,若是换做夏日里,满目春色就像是那副引起所有事端的《春山居图》。

睿渊对回过头确认的她点点头,慢慢地解释起来:“当年静贤太后怕她去世后,文家失去靠山,所拥有的巨额财富定会受到帝王的猜忌,于是就亲自描绘了《春山居图》并赐给我的父亲。”

“静贤太后是要让文家归隐?”挽妆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被齐华苦苦追寻的那个真相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吗?不是巨额财富,而是一处世外桃源。

“是的,所以在很早以前,我父亲就开始着手准备文家归隐之事。功高震主,财多亦会震主。父亲借由每年的巡店到这里来查看准备情况,再声称经营不善逐步关闭各地的店铺,将为文府效忠的老一辈都迁居到此地。

而原来的各州,会培植新人,以不同人的名义开设店铺,持续经营文家的产业。这样既能保住文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也能让这一大群人有富足安宁的生活。”

“原来如此。”依文容初那样的才干,睿渊的才智怎么可能使得文府年年亏损,进而要关闭店铺。挽妆一直以来心中的那个谜团,今日终于得到解开。齐华对文家的心,原来早就被文家人了然于心,也难怪当初睿渊会误解自己。

“本来是想着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我再带你一起到此地居住的,没想到他到底是按耐不住,提前下了手。为了不影响这个计划,我只能按他的安排走下去,等到了崖州之后再寻机诈死。”

“你是诈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挽妆再抬头,已经是双眼泪下。“当我看到你暴死的折子,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么?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又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睿渊握住她的手,目光一如既往的真诚:“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烟墨年纪尚幼,也不宜远行,所以不敢上京来寻你们。”

听到他的话,她到底黯然下来,看来刘晖给他的绰号一点都没错,这只狡猾的狐狸,知道烟墨的身体需要大量名贵的药材来救命,于是就默不作声,现在估摸着烟墨的身子好了,就叫人来接她们母女了。

“我错了,妆妆,以后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

挽妆斜睨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起来:“五年前有个人说不想再见到我了。”

“娘子,你长途跋涉肯定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肩膀。”听到她的话语,睿渊瞬间扬起谄媚的笑容,跟小丫鬟似地捏起她的肩膀来。

“哼。”对于他的讨好,挽妆冷哼一声朝屋内走去。

“娘子……”睿渊屁颠屁颠地跟在挽妆的身后进了屋子,生怕吃一顿闭门羹。

不远处,烟墨撑着小脑袋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说那才是我爹?”

另外一颗小脑袋瞬间点点头。

“也是你爹?”

那颗小脑袋再度点点头。

“咦,小粉团子你在这里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令烟墨浑身颤抖的声音,那个“鸟人”跟冤魂似的,老缠着她不放。在他笑着走到她面前之时,她速度地将身边的那个小脑袋推了出去,挡在自己的身前。

“锦墨,你怎么在这里?裕成叔叔呢?”刘晖一眼就认出了锦墨,转头在四周寻找着那位尽职尽忠的裕成,但不见踪影。

与烟墨完全不同的性格,锦墨很是老实地回了句:“裕成叔叔看上了我娘身边的姑娘,跟那姑娘一起消失了。”

不用说,就是那位伶牙俐齿的从云姑姑了。刘晖也没放在心上,从锦墨的身后拎出那小粉团子出来。

“你怎么认得出不是我啊?”烟墨无语地望望锦墨那张跟她十分相似的面容,不理解为什么刘晖一眼就认出自己。

“给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刘晖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烟墨看了看他,叉着手,一副凶悍的模样:“真的?咬一口你就告诉我?”

“对。”刘晖只差嘴边没流出一道口水来,那目光显然就是大灰狼见了小白兔。

“我才不相信你呢!”烟墨挥挥小手,转身朝屋里走去,但没走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咚咚”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大棵珊瑚树滚了出来,再接着就是衣衫不整的睿渊。

“狐狸叔叔?”睿渊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后就如疾风一般转身捂住刘晖的双眼。而他身边的小脑袋也同时被人捂住双眼,睿渊看了一眼同时出手的从云和裕成点点头,又扬起谄媚的笑容,抱着衣服朝屋内走去。

“娘子,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这声音,哪里有半分人前那位处事果决的文家少爷的风姿。被重新松开双眼的刘晖摇摇头,看来能治狐狸叔叔的也只有狐狸婶婶,不过只要他有他的小狐狸玩就可以了。

“说啊,你倒是说清楚啊,这些东西不是锁在你文家仓库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想当初你还埋怨我,对你的哪几房莺莺燕燕下手太狠了……”

“娘子,这事儿都是裕成的主意,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让我上来吧。”

一片哀求声,最后曳然而止,随之传来是另外一种较为低沉的声音。

从云狠狠地扫过一眼裕成,随即转身离开。

另一道谄媚的声音随之响起,“从云,你等等我,都是我不好,让你等了那么多年,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就嫁给我吧,要不我嫁给你……”

真是有没节操的主子就一定会有没节操的管家。刘晖挠挠耳朵,眼见烟墨匍匐着小身子正悄悄地朝后面缩走,他慢悠悠地走到她的后面,握住她的小短腿,看她涨红了脸使劲地朝前爬却怎么也爬不动。

“小狐狸,没人教过你,要怎么爬才能爬得快的么?”

“你……这个坏人!”听到他的声音,烟墨才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他戏谑的目光,可骂来骂去都只有这么一句。

刘晖才不管她的骂骂咧咧,直接把人抱起,凑到她粉嫩的小脸蛋上就大大的一口,随即传出烟墨刺破天际的惨叫声。

“你不说是我哥吗?为什么不帮我!”赢不了刘晖,烟墨的怒意直接转给一旁看全场的锦墨身上。

“我是你哥啊,但他是我妹夫啊。”锦墨指指抱住她的刘晖,很是自然地说道。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跟母妃出来踏什么雪寻什么梅的!烟墨欲哭无泪,哀怨地看看锦墨,又看看刘晖,再次感叹一下自己悲惨的命运。

“说的好,锦墨,明天妹夫带你去市集。”刘晖抱着焉了吧唧的烟墨朝自己屋子走去,留下锦墨摇头晃耳地背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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