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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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极其尖锐的哀号伴随一阵漩涡式的阴风自隧道远方刮来,令身处水中的欧拉与盖雅寒毛直竖。

欧拉与盖雅眼中红光毕现,一齐踏上舟板盯着远远逆漂过来的小船,欧拉右斧直竖在前,左斧横握在后,双膝微蹲沈静以待;盖雅站得笔直,双手垂下,水滴自腕上弹簧刀尖落下,滴滴答答。

小舟上伫立着阴风的主人,黑暗的君王。

身着军服的希特勒站在自动滑行的小舟船头,脸色阴沈毫无笑颜,虽不见任何气馁意味,眼神却被浓浓的哀伤给盘据。

小舟的末端有件焦黄的乳白洋装,上面还残留着点点星火,身着洋装的女主人已屈服在爬满隧道的白光下,化成痛苦的烈焰。

希特勒一双鹰眼盯着浑身流泄出静谧白光的法可,双拳紧握,愤怒的味道令四周的水面沸腾冒泡。

法可毫不畏惧看着希特勒。

这是他的使命。全人类的命运,祖先的誓约。

法可的双瞳亮如白昼,白毛像海草悠悠摆动,厚实的毛底下激射出令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光芒!

第七章

“好好享受吧。”欧拉看着希特勒微笑。

地球上最光亮的地方就在这条地底隧道里,法可,太阳的使者,身上的白光纯净无暇照耀在希特勒的脸上,将希特勒的脸颊炙出一条条焦黑的伤口,挂满勋章的军服开始冒着黑烟,但希特勒的眼神却益见阴狠。

“野兽,滚回森林吧!”希特勒大叫,青筋自脖子迅速爬到脸上,纠住两只青绿色眼珠,眼珠暴撑几乎要射出,脚底下的小舟顿时碎成破木,水底黑气大盛,沸腾的水花点点喷上圆壁顶。

希特勒双手扬起,脸上的焦黑伤口绿光隐现、快速痊愈,身后一阵阵狂猛的气流钻进水底,骤然刮起十多个黑色的龙卷风向法可袭来!

法可一声巨吼,光芒万丈刺入凶神恶煞似的龙卷风内,龙卷风四分五裂化作数个大水块摔落,但希特勒背后的恶风来势越来越急,不断钻入水底刮起张牙舞爪的龙卷风攻向群狼,绞碎欧拉等人的座船,欧拉与盖雅连忙跳上隧道边缘闪避龙卷风,摩赛抓紧法可的大腿在剧烈颠簸的小舟上大吼助阵。

希特勒不愧是震铄全欧的魔星,龙卷风挟带狂风暴雨,淹没了法可身上宛若朝日的光芒,摩赛大叫:“法可加油啊!”

隧道像进入十级台风里,鬼哭神号似的。

法可双掌打开,两团鸡蛋大小的极光在双掌中窜流跳动,身上的光芒更盛,像巨蟒般的光束朝四面八方卷来的龙卷风轰去,龙卷风一一碎开,但后面的龙卷风却前仆后继地旋来。

希特勒全身冒起黑气,欧拉讶异地看见希特勒的眼珠子发出他从未见过的“颜色”,那颜色世间未有,决不是光谱中的任何存在,那颜色令欧拉极为不安,甚至莫明奇妙产生绝望的念头。

希特勒眼中的奇异颜色辐射散出,穿越法可四周夺目的光气与龙卷风,撞入群狼的身躯,一向霸气凌人的摩赛突然放声大哭,大叫:“大家快逃啊!法可救救我呀!”

法可身躯颤抖,震撼大地的狼嚎慢慢歇止,光芒削弱不少,更显龙卷风妖气逼人。

冷静超绝的盖雅虎目含泪,站在这样关键的历史切口上,盖雅深感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欧拉在暴风雨中突感灰心丧志,双臂垂软,似乎再也举不起沉重的巨斧。

“希特勒竟然这么可怕,我们原来是螳臂挡车!”摩赛心里哀号,已无一丝战意。

原本充满自信的法可看着被黑暗蚕食鲸吞的隧道,看着希特勒凶神恶煞的眼神,法可不禁打了个哆嗦,身上金光顿时黯淡不少,趁隙而入的龙卷风撕咬着法可与摩赛的皮毛,血水溅上欧拉的脸。

欧拉猛然回神,这不是他烽火万里后所企求的结局!

“盖雅!”欧拉凶狠大吼,站在隧道对面的盖雅惊醒,看着欧拉手持双斧飞身劈向包围法可与摩赛的龙卷风,双斧大力轮转,激发出可怕的回旋力道,龙卷风霎时被巨力摆平、无影无踪。

这种巨力与坚强的意志力,只有欧拉才可能办到!

希特勒张开满嘴尖牙,手指指着欧拉,十五道龙卷风朝欧拉身上密集奔去!

盖雅手腕弹出寒芒,银刺飞快钉着隧道圆顶、挢捷闪过怒吼的龙卷风,眼睛冷然盯着希特勒,跃下!

希特勒轻蔑一笑,盖雅电光火石刺下!

但希特勒竟在眼前消失不见!

“碰!”

盖雅撞上隧道壁,石屑纷飞,胸前肋骨断折冒烟。

※※※※※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龙卷风碎散!

欧拉双臂持平冲向希特勒,巨斧翻飞,抡起断山裂河的气势将十五道龙卷风斩平,踏着奄奄一息的水花跃起大吼。

双斧朝希特勒顶门斩落!

“轰!”

黑水爆开!

像两枚炸弹投入水中,高耸的水柱炸上圆顶!

希特勒身上自肩至腰,裂出两条交叉的绿色血缝,希特勒的脸部扭曲、愤怒地看着欧拉,鼻子吓吓喷出黑气。

欧拉看着希特勒,一阵寒风吹过,欧拉全身焦黑的青毛像蝗虫羽去,露出伤痕累累的人类皮肤。

欧拉感到一阵晕眩,但双手仍竭力抓着极其沉重的斧头,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河里。

还没结束……

“我还没将希特勒砍成两半呢……”欧拉嘴里吐着泡泡,胸口冒着浓烈的狼血。

希特勒痛苦大叫,身上的裂缝颤抖着绿色的光芒,但伤口愈合的速度却很缓慢,龙卷风的力量也减弱了八成、甚至消逝成漫天水滴。

“怎么……怎么可能?”希特勒从未感受过恐惧的滋味,他的眼中依旧是刚刚那记远胜青天霹雳的巨斧雷击。

法可倒在摩赛的肚子上喘息,双掌中的激光已化为两团白色的光焰。

“结束吧。”法可虚弱地抛出两团亮如白昼的火焰,光焰飞向狼狈的希特勒,希特勒咬牙嘶吼,却无力扬起任何飓风阻止即将毁灭他的烈焰。

但,命运倒向不可一世的大魔王。

光焰在距离希特勒不到一公尺的关键时刻,竟软弱无力坠入河里,法可不禁懊悔地闭上眼睛,希特勒在痛苦挣扎中露出胜利的微笑,历史永远是站在强者的肩膀上啊!

只是,有个人还没有放弃。

光焰落入河里,缓缓沉入黑压压的冰冷世界,纯白的光芒照耀着一双黑色的眼眸,带来了悲伤的消息……法可孤注一掷的最后努力也失败了。

失却狼身坠入河底的欧拉,现在只是脆弱濒死的人类之躯,已无惊人的奇力举起堪称史上最狂暴的武器……

即便是力大无穷的摩赛,也只能勉强举起其中一只巨斧,根本没有第二只狼人有能力自由操纵这威猛的沉重凶器。

更别提,只是一个人类罢了。

狼人无法操纵。

人类无法举起。

但!

英雄可以!

“历史站在我这边!”希特勒惨白笑道,巨大的伤口逐渐愈合,黑色的龙卷风慢慢成形,法可眼中白光黯然。

此时,两团光焰冲出水面扑向希特勒的面门,希特勒大骇,两手掌心黑气斗盛,急伸抓住光焰往旁边一扔,光焰登时在隧道壁上碎裂成点点星火,但希特勒的双手也被光焰吞噬销融,无法忍受的惨叫声回荡在隧道里。

法可的眼泪流出,摩赛瞪大双眼,盖雅的利刃撑起身子。

水柱拔起,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挣脱出水面,抡起传说中能够斩裂一切妖物的巨斧,两只比火焰热烈万倍的眸子,目不转睛看着正在颤抖的大魔王。

“轰!”

英雄,总是强横与历史背道而驰的不朽人物。

英雄拥有超越力量的力量,勇气。

他在最黑暗的时代燃烧自己,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动人光芒。

双斧沉入河底,这一次,巨斧永远地沉睡了。

但巨斧上的双手却牢牢握紧,不管多么险恶。

欧拉从不懂放弃。

英雄与魔王,双双殒落在历史无法记载的一页。

那深藏在地底三百公尺的黑暗水道,

那最震撼人心的勇气。

埋葬吧,巨斧。

但举世无双的勇气,在世界面对强暴与专横时,

它将赋予一双善良的大手,再次举起劈断历史的英雄气魄。

楔子结束

狼嚎的诞生起源于影子与异梦里随口胡诌的桥段,

后来为了圆谎只好在写作计画里安上“狼人”这个故事,

但未曾认真思考这个东西是三小,大概是觉得自己应该有办法想出来吧(翻滚),

后来在“功夫”的创作过程中,也慢慢生出关于狼嚎故事的雏形,真的是非常幸运。

狼嚎,就在二次世界大战的尾声中开场,自己是相当喜欢的,目前为止堪称幸运。

就如同八宝君所说的,这次的开场并非遵从都恐系列先前的调调,

即非以“平凡人面对怪异事件的恐惧”为始,

也算是个难得的纪念吧:)

关于这七集没有详细说明的设定或细节,

都将慢慢在往后的故事里明朗。(要不就是老衲忘了:p)

最后还是一句,很高兴都市恐怖病再度盘据在这个城市上空!

第八章

这是一个关于友情的故事。

印象中,在那神秘的森林里,最幽静与最热闹同时存在,最安全与最危险一起呼吸,所有的矛盾与和谐叮叮咚咚跳跃在同样的五线谱上。

春天来的时候,雀鸟飞到村子教堂上的咕咕钟发愣,我坐在“不知道通到哪里河”河畔洗着脚大声唱歌。

夏日茂密的黑森林也藏不住阳光,青蛙傻瓜似一只只跳到山王的掌心,然后又一只只跳进“不知道通到哪里河”里。

秋风将黑森林扫成一片鹅黄,狄米特坐在铺满金黄的“不知道通到哪里河”中的大石上,吹着幽幽陶笛。

冬夜的刺骨寒风将大熊大蟒赶到不存在的洞穴里,却无法阻挡海门在冰冷的“不知道通到哪里河”中敲击碎冰。

这是一个关于友情的故事。

自始至终,我都这么相信。

※※※※※

“你觉得海门这次真的能赢摩赛爷爷吗?”

狄米特的草帽盖到了鼻子,眼神专注地看着海门袖口鼓起的肌肉。

“我怎么知道?”我说,回头挥打山王的手。我最讨厌这些男生乱抓我的马尾,要不是我妈坚持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我真想把这棕色的马尾巴给剪掉。

山王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我赌海门,因为海门要是赢的话,我们就可以把桌上的钱全都搬走了!”

木桌上的确堆满了硬币跟啤酒,村子里的大人几乎一面倒支持摩赛爷爷,我想这些大人一定不知道海门每天晚上都会到“不知道通到哪里河”里搬石头练力气,要不然他们绝对不敢小觑海门。

但,即使今年海门已经连续撂倒了八个大人进了总决赛,摩赛爷爷还是像平常那样咧开大嘴,将全村最粗大的臂膀横跨在劈裂开的树轮上,看着满身大汗的海门贼兮兮发笑。

摩赛爷爷同样撂倒了七个大人、外加一个眼睛长在头上的山王,但满脸通红的摩赛爷爷可是村子里连续二十九年的“钢铁腕力”冠军,今年如果再赢,我看等一会儿全村最盛大的“巨斧节”就要变成摩赛爷爷的三十连胜狂欢纪念日了。

“海门!我赌你赢!”山王大叫,将一枚铜板重重放在橡木桌上。

“我也是!”我豪气地将两枚铜板……这个星期所有的零用钱,用力地砸在桌上。

被巨大草帽盖住半张脸的狄米特,湛蓝的眼睛流露出默契一笑,两手食指轻扣拇指,将手上的四枚铜板灵巧弹到橡木桌上,铜板溜滴滴地在桌上弧行,一齐撞上铁炼,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那可是狄米特为了玛格丽特姨妈家橱窗里那支长笛,存了两个月的钱啊!

“喂,狄米特小子,我可不会同情你的长笛。”摩赛爷爷咯咯发笑。

狄米特耸耸肩,慵懒地靠着神采逼人的山王身上,漫不在乎地看着海门。

海门的样子有些窘迫,他看着铁炼旁的七枚铜板不说话。海门的话一向很少。

“来吧!海门小子!”摩赛爷爷大叫,全村的男人大声鼓噪拍手,将摩赛爷爷与海门围了起来,啤酒香与汗臭、还有浓烈的兴奋之情麻醉了空气,我的胸口也感到一股灼热。

海门点点头,一言不发将树桌上的铁炼缠套在手臂上,最后用力扯住叮当作响的铁环,铁炼不长,另一端的铁环被摩赛爷爷紧紧抓住,两个人各掷铁炼的两端,各自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巨斧村”独特的力气大赛,不同于一般的腕力较劲,双方的手臂并不直接碰触,而是以一条精铁打造的粗链子缠住双方手臂,双方在橡木桌上互相拉扯,谁的拳头先碰到桌上就赢了,这种决胜负的方式是为了减少双方体型的差异,特别是手臂粗细的差异所设计的。

摩赛爷爷的手臂特粗,而海门的手臂只有他的一半大。

“开始!”村长一掌拍向桌面,气氛震动到最高点。

第九章

铁炼瞬间绷紧,我隐隐约约听见金属疲乏的喘息声,还有海门牙齿沉默的咆哮声。

“加油!摩赛老头!”

“摩赛三十连胜!不要输给小孩子啊!”

“摩赛一定要赢啊!等一下全村可要游行了!”

“海门小孩!别被老家伙给看扁了!”

“撑下去啊!摩赛老头的力气会用完的!”

村人吆喝着、欢呼着,他们为老当益壮的摩赛爷爷加油,却也不禁为海门奋斗不懈的表情所感动。

全身颤抖、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汗珠自海门的鼻头滑落。摩赛爷爷的眼睛死盯着海门,但海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村子中央的巨大岩块。

传说中那岩块底下埋着两把神秘的巨大斧头,这也是村子为什么叫“巨斧村”而不叫其他名字的原因。

只有在钢铁腕力比赛中抡元的英雄,才有资格以一己之力推开巨岩,在这一天挥舞传说中那两把巨斧向村人炫耀,至于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并不懂,但在一天到晚都在期待庆典的小村庄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变得很热闹,耍弄巨大的斧头一定可以会成为庆典的最高潮。

但是,不管传说中的巨斧是不是真的存在,赢过大赛二十九次的摩赛爷爷却未曾推开过巨岩,因为摩赛爷爷的两条腿在年轻时断了,拄着拐杖的他面对高大的巨岩只能象征性地推几下。我看今年不管是谁赢了比赛,村人还是一样见不着传说中的巨斧。

“为什么不用绳子将巨岩绑住,全村的人一起将它拉倒就好了?”我记得这么问过爸爸,爸爸却也是一脸迷惑,只是说:“大概有它的原因吧?况且大家一齐将这么重的东西弄倒,就为了弄懂里面有没有斧头,这不是很奇怪又很费力吗?”

其实,比起每年办这么耗费汗水跟时间的比赛,来决定谁可以将巨岩推倒,大家一齐将这块超级大石头扳倒根本一点也不费力。

但摩赛爷爷跟海门却对这件事认真得不得了,摩赛爷爷对胜负很执着,而海门却一直很想推倒巨岩,这就好像童话故事中,亚瑟王拔起众人费尽力气都无法撼动的石中剑那样,挥舞巨岩底下的斧头也带着某种迷人的向往吧。

“加油啊!海门!”我大叫,海门的手掌却距离桌面越来越远,他的脸涨红冒汗,十四岁的力气逐渐放尽,却不肯屈服在摩赛爷爷青筋暴露的巨腕下。

摩赛爷爷面露微笑,似乎颇有余力,但我看得出摩赛爷爷灰色的眉毛之间透露出对失败的恐惧。

这股对胜利的坚持,至少要持续到三十连胜的记录缔造后吧?!摩赛爷爷的拳头突然注入新的力量,海门的铁炼陡然上拉了一小截,看来胜负的关键时刻就要到了,全场安静了下来。

“喔喔喔,可恶的摩赛爷爷。”山王吐吐舌头,一只胡蜂飞过山王黑色的发梢,停在摩赛爷爷的慢慢压向桌面的拳头上。

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时刻,这只胡蜂慢条斯理地将尾针刺进摩赛爷爷的指缝里,摩赛爷爷的表情吃痛,狠狠瞪着不知好歹的胡蜂,然后将拳头“砰”一声压在橡树桌上,

胡蜂快速溜走,摩赛爷爷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哈哈大笑:“海门小子!你今年的力气有长了不少啊!明年再来!”

海门闭上眼睛,我也闭上了眼睛,我不敢看海门难过的表情。

“又输给你了。”海门站了起来,懊丧地抱着头,山王气得跳脚,狄米特刻意将帽子压低,我仿佛听见狄米特心中那把长笛生出翅膀飞走的声音。

“哈哈哈哈,如果你明年力气再长一倍,老头子说不定真要让位给你!”摩赛爷爷大笑,被众人抛到半空中。

海门傻笑,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经比去年长了一倍,只要再严格锻炼体魄,说不定明年自己的力气真能再长一倍似的。

尽管海门将我们四个小鬼的零用钱输得一塌糊涂,但他马上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在大家将啤酒洒在他的身上欢呼时,他也一股劲地笑,爽快接受啤酒香的英雄礼赞,被村人抛到半空中。

海门就是这样的人,不开心的事绝对没办法在他的身上逗留太久,尽管他为了推倒巨岩整整等了三年。

但巨岩不会长脚,而海门的手臂却会越来越粗。

故事,就像这块凛凛生威的巨岩一样,长在黑森林的中心,生了根,紧紧抓住整个村子,抓住四颗永远相连的心。

第十章

村子“巨斧节”的最高潮就从摩赛爷爷扳倒海门的下一刻开始。

众人簇拥着摩赛爷爷来到巨岩的旁边,摩赛爷爷拄着拐杖,在海门欣羡的眼神下哈哈大笑猛力拍击像小山一样大的巨岩,巨岩当然没能倒下,但众人可是很捧场地叫嚣欢呼,连摩赛爷爷养的大狗丹丹也开心的绕着巨岩狂吠。

海门忍不住在一旁大喊:“摩赛爷爷,你认真一点!我想知道我距离推倒巨岩多少?”

摩赛爷爷并没有嘲笑人小志气高的海门,他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掌使尽全力挥击巨岩,巨岩虽然一动不动,但摩赛爷爷殴打巨岩的声音却十分怕人,真不愧是巨斧村第一力士。

“海门小子,看到了吧?想要推倒巨岩,光靠力气是不够的。”摩赛爷爷微笑道,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很疲倦了,摩赛奶奶赶紧掺扶着他,拿出毛巾为他拭汗。

“那还要什么?”海门看着摩赛爷爷肿红的双手,说:“还要日日夜夜刻苦锻炼的决心对不对?”

“不对。”摩赛爷爷若有所思道:“有一种东西是没有办法锻炼出来的,希望你总有一天会懂,也希望你永远没有推开巨岩的一天。”

海门傻气地看着摩赛爷爷,说:“没有办法锻炼出来的话,那我根本不能做些什么啊!懂了也没用。”

摩赛爷爷哈哈大笑,但有些村人看见认真的海门对推倒巨岩的执着,竟有种不快的眼神,不过摩赛爷爷爽朗的笑声很快就将大家莫名奇妙的情绪冲散,不一会儿庆典中的啤酒将大人小孩个个都灌醉,所有人踉跄地唱着诗歌,围在夕阳下的营火旁。

“哇,从明天开始我们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了,我们应该想点办法打零工赚钱,暑假漫长得很。”山王看着营火说,营火映在他的脸上,深刻的轮廓上泛着红光,卷曲的黑发里藏着一只好奇的蚱蜢。

尽管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三十年,在德国的黑森林里,这个以犹太人为大多数的小村落仍是不可思议的存在。村口的教堂是这个犹太村马马虎虎的信仰中心,每天却有不少人看着凹秃不平的巨岩发出敬畏的感叹。

而山王是犹太神父的独子,也是村子里的孩子王,每当憨厚的海门受到欺负,他总是挺身而出。

“对喔,我输光了大家的钱。”海门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他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是欠揍。

海门是个孤儿,摩赛爷爷说他的爷爷曾经跟他一起并肩跟可恶的纳粹作战,勇敢地战死,只留下一个六岁的女儿,也就是海门的妈妈。但海门的爸爸妈妈在他八岁那年就生病死掉了,从此海门就住在同村的远房亲戚家里,虽然他的力气很大,但不懂事的小孩子总喜欢笑他没爹没娘,海门总是倔强地忍住眼泪,一个人走到“不知道通到哪里河”畔的灌木丛里号啕大哭。

摩赛爷爷一直很照顾他,常常请他喝啤酒,虽然啤酒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应该不怎么好。

“我们去抓青蛙卖给史莱姆叔叔吧。”狄米特说:“要不然就进城里,我可以在街头吹陶笛赚小费。”

“得了吧,进城要花的钱可多着呢!”我冷冷说道:“而且我妈决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你们敢丢下我就试试看!”

“女生。”狄米特哼了一声,将宽大的草帽抱在胸前,打了个嗝。狄米特今晚喝了太多啤酒了,他说酒是音乐家的灵感泉源,他一定要学着喝。

狄米特跟我一样都不是犹太人,他爸爸是瑞典来的中学教师,他妈妈则是比利时来的小学教师,弹得一手漂亮的风琴,在教堂里为圣歌伴奏,也是我们国小时的老师。幸好他的爸爸不是我们的老师,因为他爸爸实在是个严肃又无趣的男人。

狄米特是村子里面最干净的男孩,眉清目秀的,一头带点淡棕色的金发在巨斧村中格外受瞩目,我想玛丽跟约瑟芬都爱上了他,但他却爱上了玛格丽特阿姨家,乐器店橱窗里的那只长笛。长笛要价三十五个铜板,那可是笔大数目!所以今天下午狄米特毫不犹豫将身上仅有的积蓄,通通押注在海门的手臂上。

我爸爸比我妈妈整整大了十岁,是个懒散的农夫,妈妈则是个爱唱歌的美女,两个人在美国结婚后居然因为继承了老姑妈在黑森林的一块地而跑到这个小犹太村生活,两人的生涯规划未免也太随性了。

四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小不小,说大却绝不够大。尽管大家的身上再翻不到一个铜板,但找不到边际的黑森林已经大到可以容纳没有铜币的漫长暑假。

黑森林有太多太多神秘的传说,还有太多太多非探险不可的古怪境地,也有太多太多适合午后酣睡的凉沁幽地。

我们看着妖娆的营火,暑假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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