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关于张夫人的事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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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情形,要将谢昭骗入京城难如登天。

他与张安夷始终防备着,恐怕以张安夷的名义与他约见都是不可能的。

西洲是他的天下,可是到了京城,他便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如今来京城无异于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除非有让他觉得十分值得的事情。

而阮慕阳正好知道一件对谢昭来说十分重要,值得他拿性命冒险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武帝驾崩之前的秘密,牵扯到了张安夷,若是真的东窗事发,恐怕张安夷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这无异于是将他也算计了进去。

裘皇后注意到了阮慕阳的沉默,问道:“张夫人似乎有什么想法?”

阮慕阳立即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情绪,恭敬地答道:“臣妇确实是在想如何才能将永安王骗进京城,可是没有想到办法。或许臣妇的夫君有办法,待臣妇回去与他商讨一番,有了结果立即变向娘娘禀报。”

事关张安夷的安危,更是要处处谨慎,她谁也信不过。

这还是要回去好好计划一番才好。

裘皇后点了点头道:“还要劳烦张大人想想办法了。”

接下来,裘皇后似乎与尹济还有事情要详谈,阮慕阳先行离开了甘泉宫。

“夫人,怎么了?”守在马车上的珐琅见阮慕阳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

阮慕阳摇了摇头,坐上了马车不再说话。

先帝驾崩之时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谢昭此番肯定更是小心谨慎,能值得他冒险的人和事太少了。他的长子谢涂被留在了京城做人质,他现在敢这副态度,显然是对谢涂的生死并不关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舍弃的人,还有什么是让他在意的呢?

当然有。

那就是他做这一切的目的——皇位。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只要隐约将先帝遗诏真正的内容透露给他。并告诉他遗诏还在,他一定会坐不住亲自来一趟京城的!

太想得到皇位就是谢昭的软肋!

当然,遗诏的事情肯定不能让裘皇后知道,亦不能让张安夷知道,因为他不会同意。他对遗诏之事一直讳莫如深,若是有人知道了真相,他这个改遗诏的必定也是死罪,所以洛阶笃定他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才能放心让他活到现在。

这个计划太大胆,几乎要瞒住所有人,像是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阮慕阳心跳得飞快,只觉得马车车轮的声音都掩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晚上,张安夷从宫中回来果然问起了她皇后让她进宫的事情。

早就调整好了心绪,阮慕阳面色如常地说道:“皇后娘娘确实主要是问了永安王的事情,我将二爷先前告我的那些与皇后娘娘说了一番,她虽然还不是很放心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张安夷点了点头赞赏道:“还是夫人聪慧。”

被他这样的人夸聪慧,阮慕阳丝毫感觉不到一丝高兴,反而觉得他是在嘲笑她似的。

她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听说近日皇后娘娘在后宫之中惩治了洛妃一番,应该也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对付洛妃。”

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张安夷揶揄地说道:“我是真心在夸夫人聪慧。”

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道:“这个时候确实是铲除洛妃母子最好的机会。毕竟洛妃得圣上宠爱,皇后是在替太子清除阻碍,不想让先帝晚年之时在皇子和太子之中犹豫不决的事情再次发生。皇后虽然出生南方,心思却不比出生京城世家之中的女子少。”

提起这件事,阮慕阳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大胆的计划,垂了垂眼睛。

“如今太子年纪还小,皇后娘家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往后还是要仰仗二爷的。”

张安夷勾了勾唇:“不,还有一个人。”

阮慕阳疑惑地看着他。

“尹济。”说着,张安夷侧过头看对上了阮慕阳的眼睛,似乎是想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中。

阮慕阳心中一跳,只觉得他明明只说了两个字,却很有深意,那双眼睛里也带着探究。不清楚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她心中没底,笑了笑道:“尹大人是右中允,自然是得太子和皇后娘娘倚重的,但是他怎比得上二爷?”

她的话让张安夷眼中闪过笑意,随后他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变得幽深了起来:“现在是,往后——就未必了。”

阮慕阳没有看到他眼中的一丝冷意。

“对了夫人,今日还有一个好消息。”张安夷再次看向她,语气温和地说道,“今晚圣上终于决定三日后在朝堂之上审讯洛阶,要给他判罪了。三日之后江兄大约就能被放出来了。”

他们做足了准备,洛阶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三日之后的朝堂之上,必定是唇枪舌剑,暗藏杀机。

“那就太好了。”阮慕阳心中既有洛阶即将倒下的激动,又有替洛钰的高兴。

江寒云在刑部牢中挨了三十杖,若不是有大夫去看过了,恐怕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他能被放出来也是众望所归。

随即,她又替洛钰难过了起来。

夫君能出来了,她的娘家,她的祖父恐怕就此就要没落了。

洛阶的罪行条条都是罪大恶极,即便不诛九族,也是要诛三族的,洛钰能因为江寒云躲过这场劫难,可是之后呢?亲人尽亡,她再也没有娘家了,恐怕她会熬不过来。

察觉到了阮慕阳的低落,张安夷关心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阮慕阳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了洛钰。”她的语气唏嘘。

“这都是命。”

三日之后,审讯洛阶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件事不仅是朝中上下大小官员所关注的事情,也是还未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以及普通百姓们关心的事情。

这一日,京城一些稍微有名气的茶馆里都坐满了人,讨论着,等待着结果。

灵帝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上早朝了。

今日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以来,第一次朝中官员聚的这么齐的时候。

站在群臣最前面的是洛阶和张安夷。洛阶依然穿着一品大员的官服。站在百官首位。到底是经历了两朝的重臣,此刻他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慌张之色。

“洛爱卿,对国子监祭酒兼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江寒云所奏之事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这几日被群臣要挟着,顶着巨大的压力,灵帝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要差,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说话的声音听着也有些无力。

洛阶大声道:“皇上,江寒云所奏之事全是诬告,臣冤枉。自先帝以来,臣便是忠心耿耿,臣之忠心天地可鉴!臣要告江寒云居心叵测,此番勾结永安王,恐有不轨之心!”相比灵帝,早已年过花甲的洛阶倒是中气十足,理直气壮,仿佛完全不害怕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你胡说!明明证据确凿。”立即有御史开始反对了。

洛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这样,还是有许多官员拥护他。有些是觉得他不会倒,而大多数的是有把柄握在他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脱不开身了。

两方立即展开了激烈的舌战,不可开交。

坐在宝座上的灵帝便静静地看着他们相争。

在洛阶的授意之下,刑部右侍郎手里拿着两封信件,出列道:“启禀皇上,这是臣找到的江寒云与永安王暗中来往的证据。”

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高严见信呈给灵帝之后,刑部右侍郎继续说道:“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臣恳请现在便派人搜查江府!”

灵帝看了眼信件的内容,脸色变了变,道:“快去。”

这时,沈未与张安夷互相看了一眼。

她出列道:“皇上,臣相信江大人是清白的。为了公平起见,臣恳请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各派一人,一同去江府搜查。”

直觉这是他们的圈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洛阶看向沈未,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又看向张安夷。

张安夷回以他一个老神在在的笑容。

“准了。”

支持洛阶的和认定洛阶有罪的又开始就着江寒云所上的折子上的七大罪状一宗一宗地争论,一宗一宗地列出证据。

三法司的人回来了,刑部右侍郎手上确实拿着一叠信件,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

朝堂之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灵帝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问道:“爱卿,如何?”

“回皇上,确实查到了,只是——”

都察院右都御史刘之洞道:“皇上,臣等这次还带回来了一个证人。”

“带上来。”

让所有人,包括洛阶没想到的是,带上来的人是洛钰。

“这不是洛爱卿的孙女吗?”灵帝对洛钰是有印象的。

洛钰跪下,语气坚定地说道:“皇上,江寒云是冤枉的,那些信件是——”

她抬头看了眼洛阶,又迅速地移开了,心中万分挣扎,指甲刺破了掌心,一咬牙说道:“是祖父让我放的。”

“洛钰!你胡说!”洛阶气得立即扬起了手,却被张安夷拦住没有打下去。

张安夷的声音依旧温和:“洛大人,不可动手。”

洛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又气愤地看向洛钰。这信件明明是他派属下放进江府的,他没想到洛钰会反过来诬陷自己。

“洛钰,万万没想到你会为了江寒云反过来诬陷祖父!”

洛钰不敢去看洛阶的眼睛。背弃娘家,背弃自小疼爱自己的祖父,她心中也是十分不好受的,暗自红了眼眶。一边是她的至亲,一边是她爱的人,她左右为难,最终决定站在了正义这边。

此时,她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慢慢将她的骨和肉割开、分离。

祖父,收手吧。

灵帝看着洛阶与洛钰,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洛钰是洛阶的孙女,之所以这么荣耀,都是靠着洛家。怎么可能诬陷自己背后的靠山?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

可是灵帝不知道,洛钰从来不看重这些荣华富贵。她的心思亦比许多世家小姐单纯许多。

“洛阶。”到了了断这桩案子的时候了。

众大臣发现灵帝对洛阶的称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先前还是“洛爱卿”的。可见灵帝真的决定处置洛阶了。

洛阶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脸色一变,诚恳而大声地叫道:“皇上!老臣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先帝离世后,老臣尽心辅佐皇上登上皇位,难道皇上忘了吗?”

这是洛阶最后的底牌。

他最清楚灵帝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

这也是灵帝迟迟不愿动洛阶、受制于洛阶的原因。刚登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可是后来才知道中间有那么多波折,全都是洛阶替他争取来了。他又是感激敬重,又是害怕。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要快速将洛阶除掉,可谁知他竟然在朝堂之上威胁他!

好像只要他下令,他就会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见灵帝忽然不说话,满朝文武皆是一副纳闷的样子。唯独对那件事十分清楚的张安夷知道洛阶在威胁灵帝。

害怕今日又要不了了之,始终没有说话的他忽然站了出来,在灵帝面前跪了下来说:“为了我光华的江山社稷,臣恳请皇上铲除奸佞!”

张安夷跪下后,身后一大片官员也跪了下来,附和道:“恳请皇上铲除奸佞!”

这是百官在朝灵帝施压。

灵帝坐在宝座之上,望着底下跪着的乌泱泱的一片,只觉得要是不答应的话,群臣似乎要将自己吃了一样。他有口难言,心中郁结。

他颤抖地指了指张安夷,又指了指别人:“你们——你们——”

倏地,他气血攻心,一阵腥甜涌入喉间,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后眼前一黑。

“皇上!”高严最先惊叫。

紧接着,场面变得一片混乱,宫人们簇拥着灵帝,叫太医的叫太医,叫皇后的叫皇后。

然而,百官大臣们对灵帝的晕倒心中实际上很漠然。这样一个不务朝政、优柔寡断的君王实在不是明主。

与张安夷并肩而立的洛阶转头看向他,此时张安夷也转过了头。

“今日又要让张大人失望了。”洛阶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得胜者一般。

张安夷眼中一片漆黑,暗潮涌动,显然灵帝的晕倒在他意料之外。其实自古成王败寇,已然坐上了皇位的灵帝不应该惧怕那些过往。不过灵帝的软弱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带着百官施压,他有九成的把握。

蓦地,他勾了勾唇反问:“是吗?”他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今日之事再次不了了之。

下午,事情便在京城传开了。

阮慕阳同许多百姓一样关注着,却不想最后是个这样的结果,心中说不出来的堵。明明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难道这是天意吗?

恐怕此时张安夷的心中更是不好受。

晚上,阮慕阳去过老尚书和老夫人那里后,便在穿云院中等着张安夷回来。

老尚书的身子始终不见好,卧床不起,恐怕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而自从老尚书卧床之后,原本精神很好的老夫人因为忧心,一下子老得很快,身子也不如原来硬朗了。两位老人深居简出,静心养病,阮慕阳隔两日便会去看一看。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入了春了。

忽然。一声惊雷,闪电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一眨眼雨就下下来了。

阮慕阳站在门口,看着在大雨中摇曳的青竹,忧心地道:“这么大的雨,恐怕二爷回来衣裳都要湿了。点翠,去煮姜汤。”

“是。”

雷声和雨声掩盖了今晚穿云院不同寻常的动静。

“啊!”乍然间,才走出去的点翠一声惊叫。声音在雨声和雷声里惊心动魄。

阮慕阳一惊,走至廊下,只见点翠已经倒在了走廊之中,一群黑衣人正朝她而来。

珐琅眼疾手快地将阮慕阳拉了回来,大叫道:“来人啊!”

眼看着黑衣人要进屋子了,不知从哪里窜出了许多护卫,与黑衣人交起了手。

那群黑衣人的目标好像就是阮慕阳,也不与护卫们多纠缠,得了空档就朝阮慕阳这里过来。

“保护夫人!保护夫人!”珐琅一边将阮慕阳护在身后,一边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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