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这就是破誓的报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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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他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我这一生,杀过人、改过遗诏,做过许多罪大恶极之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骗我。”

阮慕阳如同顿遭雷击,身体僵硬了一下,眼中的缱绻霎时消散,心中刚刚升起的火焰被一盆凉水瞬间扑灭。

张安夷不再看她,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莫见一直守在门口,见他出来,便说道:“二爷,好几个院子里派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他们无事。”张安夷的语气之中听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莫闻走过来说道:“二爷,大少夫人来了,说是——来看看夫人。”

王氏想来看热闹,落井下石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叫她滚。”

莫见和莫闻低下了头。他们从未见过张安夷语气这么冰冷,说话这么直接。原话自然是不能传过去的,他们跟在他身边那么久。随机应变的能力格外的强。

随后,张安夷回身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阮慕阳,对他们说:“夫人身体抱恙,不得吹风,要好好调养,不能出这间屋子,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莫见和莫闻互相看了一眼:“是。”

张安夷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天光自他身后映入屋中。格外的亮,衬得内室昏暗。阮慕阳觉得他所站的地方就像是天堂,而与他隔得不远的自己却像身处无边地狱,冰冷至极。

在她带着期盼的注视下,他漠然地转身,随后门被关上了。

阮慕阳像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样,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她脑中一遍一遍回想着他方才说过的那些话,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机关算尽终于让仇人入狱。本想着往后终于能好好过日子了,可谁知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对她应该是失望透了。

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阮慕阳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离了张府,张安夷直接去了宫中。

“参见太后娘娘。”

元帝登基,曾经的裘皇后也成了裘太后了。

如今的裘太后不过二十八岁。她的妆容精致,故意画得上扬的眼尾中和了南方女子的温婉。她成为皇后的时候虽然比现在年轻,却不如现在这样容光焕发,比之当初,现在的裘太后更是容色动人。风范十足。

元帝现在才十岁,十分年幼,恐朝中大臣不服,裘太后便垂帘听政。

她是本朝第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张阁老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裘太后端详着张安夷说道。如今洛阶下狱,张安夷荣升内阁首辅,是当之无愧的阁老,叫一声“阁老”足显敬重。

阮慕阳之所以能做到那些,靠的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还有尹济,而尹济背后则是裘太后。

张安夷微微弯着腰,神色如常,恭敬地说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近日事务较多,臣只是睡得少了。”

“快给张阁老赐坐。”裘皇后看着张安夷坐下后笑了笑说,“张阁老是我光华的肱股之臣,更是先皇钦点的辅政大臣,皇上还要仰仗大人,还望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张安夷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不动声色:“太后娘娘严重了。臣食君俸禄,当为君分忧,必定会好好辅佐皇上。”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说太明白。况且有些事情说得明白了反倒显得刻意。

裘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自从当上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之后,她的心情极好。至于灵帝的死,她心中是毫无波澜的。

“明日便是处斩谢昭的日子。谢昭在西洲拥兵自重,一直是朝廷的祸患,明日处斩谢昭出不得一点岔子,还要劳烦张阁老亲自走一趟,当监斩官。到时,哀家会派尹济协同张阁老。”谢昭和洛阶不死,裘太后心中始终难安。

“臣遵旨。”

这一天晚上,阮慕阳并没有见到张安夷。她独自一人被关在屋中,带着期盼等到很晚,可是始终没等到他。听到屋外的动静,她知道他回来了。

他这人温和儒雅,笑眯眯的似乎什么都不计较,但是她知道他若是真计较起来,心肠比谁都狠。

看着屋中跳动的烛火,阮慕阳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第二日临近午时的时候,张安夷出现在了刑场。

“参见张阁老。”

在几个大臣之中,张安夷的目光落在了尹济身上,眼中一片冷意。

尹济敏感地察觉到了,对上了他的双眼,勾唇一笑:“张阁老,请入座。”他的动作里抓不出一丝错处,十分恭敬。

在张安夷坐下后。谢昭被押上了刑场。

为了防止生出事端,刑场并不是在平日里处斩普通死刑犯的刑场上,而是在刑部一个特殊的地方。

没有围观凑热闹的百姓,既能防止生事,还能给谢昭留个体面,毕竟他是一个王爷。

因为人少,刑场上显得格外肃杀。

自昨日阮慕阳去过死牢之中后,谢昭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直沉默不语。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被带到刑场,被刽子手的刀光晃到了一下眼睛后,他终于动了动,看向监斩官。

果然是张安夷。

谢昭的唇动了动,忽然想起了当初张安夷成亲的时候自己带着几个京城纨绔子弟去闹的情景。那时候他极瞧不起他,却没想到今日他成了监斩官。而那个他视作玩物的四妹妹,则是亲手将他刑场的那个人。

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落得现在的地步,他心中不甘。尤其是阮慕阳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这样的女人。若是他当年真的娶了,说不定他会改变计划,将她视作明珠。她助他大业,往后他封她为后,想想甚是美好。

“张二,你娶了个好夫人。”忽然,谢昭开口对着监斩官张安夷说道。

张安夷眼中闪过寒芒。

尹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刑场上的谢昭,又看了看张安夷,眼中闪过玩味。

而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的声音都控制住了,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这时候永安王提起的竟然是张阁老的夫人,有几个人不由地想起了当年京城中关于他们三人传闻,看来其中的纠葛是有几分可信的。

“什么时辰了?”张安夷忽然问。

旁边的人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大人,午时了。”

随后便开始诵读罪状,验明正身。

谢昭抬头最后看了眼太阳,然后跪了下来。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比起灵帝,他确实要优秀许多,此刻沉默地面对死亡让他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帝王之气,让人心中无端地沉重。

张安夷看着谢昭,眼中丝毫不带情绪,用惯有的温和的声音下令道:“时辰到,斩。”

侩子手举起了刀。

一生起起落落,从闲散皇子到有能力争夺皇位的王爷,从被迫离开京城败走西洲到手握兵权重新回到京城,两次夺位却两次失败,永安王谢昭的一生终于伴随着许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结束在了新德元年,享年二十七岁。

若有来生,若是依旧注定得不到皇位,愿生在寻常百姓家,远离权力的诱惑。

谢昭被处死后,张安夷与尹济一同进宫向裘太后复命。

因为是同路,他们便走在了一起。

一个看似难以扳倒的对手就这样死了,两人此时心中都各自有一番心思。

这波谲云诡的朝堂,比之厮杀的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暗地里的争斗厮杀虽然不见血,却要人命。成王败寇,赢了便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输了的只能落得谢昭今日的下场。

战场上不是日日有仗要打,而朝堂之上,却是在你入仕的那一刻便开始,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直到致仕或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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