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感觉被全世界抛弃(2 / 2)
他们一家是普通人,她则是被打上明星的标签,所以就该从此天各一方是吗?
叶阳雪这么些年一直维持的一个美好的梦境,哪怕曾经吃过不少苦但终于守得云开的梦境,依然时敌不过她最没法掌控的人心。
十七年了,她喊温馨喊了十七年的妈妈,终究敌不过她身体里没流有温馨的血。
叶阳雪从来都是一个自律的人,早几年生活的艰苦都没能让她掉一滴眼泪,如今,就像打开了一道阀门,泪水决堤,仿佛汇集了多年的委屈和苦楚,倾泻而出。
封先生懵了。
彻底懵了。
懵过之后是手足无措,他从来就没有安慰过女孩子,更没有安慰过哭的毫无征兆的女孩子,起初叶阳雪的哭泣还是克制的,但过去的种种以及今天母亲那毫不避讳的尴尬的看外人的眼神,让她无法控制泪腺。
她或许是敏感了一些,事情也许远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可作为一个紧绷了神经十七年的她,神经早已变得脆弱不堪,只一些小小的刺激都能让其断裂。更何况,对于那个残酷的真相,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希望,希望有一天母亲能真正的接受自己成为一份子,希望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憋得狠了,发泄的也就越发没有预兆,也越发没有底线。
封晏紧绷着一张脸不停的用纸巾笨拙的给她擦脸,有轻微洁癖的他以前别说让一个女人在自己车上这么“大规模”的用纸,就是吸一下鼻子也会被他毫不留情赶下车去。这一点,封晏的侄女晏学最深有体会。
“别哭了。”封晏安慰时也没有其他的句子,来来回回只重复着这三个字,也是这单调而笨拙却透着掩饰不住担心的三个字,让叶阳雪从沮丧之中缓缓平静。
除出生那会儿没什么记忆起,这还是叶阳雪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的大哭,便是在拍戏时,也只是流泪,随着台词而哭泣。
有人说,当你累了,乏了,委屈了的时候,就试着停下脚步,大哭一场发泄吧,眼泪真的是一种发泄方式,哭完后你会觉得浑身轻松,还能再战三百年。
叶阳雪不知道别人是否会有轻松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在封晏面前哭的如此毫无形象,很丢脸。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忍住,将埋藏在心底的话一咕噜全说了出来,她抽空想了一下,她应该还是怨的吧?
“对不起封先生,把您的车里弄脏了……”叶阳雪终于从失态状态找回理智,吸着鼻子沙哑着声音道歉。
封晏闻言险些咬碎后槽牙,他担心她,紧张她,到头来她关心的竟然只是他的车!
封先生脸黑如锅底,但还是强忍不满道:“头抬起来。”他手里拿着纸巾,想把她脸上那该死的眼泪都给擦了,谁特玛的再让她掉眼泪,他就把那人的脖子给卸了!(拍戏除外)
叶阳雪忙抽了两张纸快速在脸上糊了一把,她觉得封先生下一刻就该赶人了。
对上那双红的跟兔子一样还有些肿的眼睛,封晏只能运气运气再运气,没有开口赶人,而是看似粗鲁的上手替她将黏在脸上的头发给整理了下,顺便还给她擦了擦脸,把她残留下来的泪都给抹了。
叶阳雪尴尬的不知道手该往哪摆,狭小空间里除了冷气口出风的声音外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为什么会在这个让她害怕的男人面前坦露?是出自心底的信任,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刚好出现,成了她倾诉发泄的对象?叶阳雪不知道原因,但她忽然有种微妙的错觉,倘若她离开家后依然一个人走在安静的街上,或许她会奔溃。
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双眼,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什么都别想,休息一会儿。”
叶阳雪鼻子一酸,险些再度流下眼泪。
脆弱的时候最禁不住他人的关怀,叶阳雪再坚强,也终究只是一个平凡人,拥有凡人所有的一切情绪。
“嗯。”叶阳雪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在那只手掌温热的触感下,渐渐放松了身体,也将大脑放空。
封晏维持着这个他并不舒服的姿势直到肩膀抽筋,即便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他也像是害怕松开手会让她醒来也没移开。
又过了五分钟,他才左手扶着右肩,动作极轻的放下了手。
车里的灯早已关了,他只能借着照射进车内的橘色灯光看清她的侧脸,很小的一张脸,估计还没他的巴掌大,脸上没什么肉,拍戏的演员为上进漂亮会比普通人的要求高,也要瘦。她是一个好女孩,在其他孩子享受父母给予关爱的时候,她已经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半个家,一年如此,两年如此,七年如此……可是,那些人回报她的又是什么呢?
叶阳雪虽没有说,但封晏感觉的出来她心底深处的渴望,她渴望亲情,渴望关心,她不怕吃苦,不怕被人挤兑排斥,个性坚强独立,这样一个好女孩,那些人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
这一刻,封晏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保护欲,既然那些人看不到她的好,不承认她的好,将她视作外人,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由他来保护,由他来呵护,由他来爱。
此前封晏仅仅只是有一个比较模糊的想法,从未像今天这般明确的想法,这个女孩,他时真心疼了。
封晏将冷气的温度调高一些,启动了车子,没有吵醒她。
叶阳雪大概也真是累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疲倦都没能让她在封晏的一番动作中醒来,更不知道,她将会在醒来之后看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如此也足以印证,封晏在她的心底是不同的,至少,她信任他,在他面前她能够放下戒备。
若说心理起伏最大的,应该是封晏别墅的管家(自封的)于一成于先生,他是习惯了等自家先生回家后再去歇息,十年如一日的等候,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于先生看到自家禁欲的先生抱了一个女孩回家,一个在先生怀里明显已经睡过去,他想出言还被先生制止格外紧张的女孩。
他的泡腾片在哪里?等等不对,他不该找泡腾片,应该找救心丸才是!
……
叶阳雪醒来时只觉眼睛有些发胀,酸酸涩涩的,有点睁不开。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叶阳雪登时也没心思关注自己的眼睛怎么了,她闭上眼睛前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覆在她眼睛上的男人的手掌,当时的她心慌无措,身心俱疲,男人的声音犹如魔音,让人沉溺。
后来,她睡着了?
身上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一件,但床却不是家里的床,也不是艺人公寓的床,而是一张足有两米灰色床单的大床,这是一间非常陌生的房间,房间内陈设简单,颜色以黑白灰为主,不是酒店房间,而是正常房间。
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她几乎立刻得到了这个结果。
封晏。
叶阳雪为自己昨天的失态羞愧,向来清醒的大脑此刻却如浆糊一般,无法独立思考,想到自己昨晚不仅把人家当成心灵垃圾桶哭诉一番,还麻烦人家将她安置,更是愧疚不已。
她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想要去找人,但整个人手忙脚乱,以至于不知到底该从哪入手。
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将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原是不远处的房门被人小心打开。
封晏也只是想过来看看她有没有醒了,毕竟已临近中午,她睡得时间有些长,越想越觉得会不会是太过伤心晕了过去,所以被自己吓到的封先生赶忙上了楼。
然后,就这么面对面的撞上了视线。
“醒了?”封晏见她已经起来,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没有那般小心翼翼,他将门打开,往前走了两步,手往旁边一指扇门并道:“卫生间,左边有热水,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你可以敷一敷眼睛,洗漱完下楼吃饭。”
叶阳雪望着神态自若的男人,嘴唇微张,却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愣着做什么?不饿?”封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好接近,想让语气温和一些,结果说出的话又像是不耐烦。
叶阳雪可不知道封晏对自我的挑剔,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这才低声问:“封先生,昨天……谢谢您。”
昨天那些控诉和埋怨已经成为过去,再让她说一遍,她已经没这个勇气,就好像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她亦不想再揭开,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更不想用这样一个原因让自己博取他人同情。因此,她能说的只有道谢。
封晏定定的看了她一分钟,后道:“去洗漱吧,我在楼下等你。”
进入卫生间的叶阳雪还有些恍惚,当她看到镜子里眼睛通红如兔子一样的自己时险些被吓一跳,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把封先生给吓着。
环境是陌生的,但是她奇异的没有任何排斥和不安,或许这么长时间的“微信交流”下来,已经让她对封先生这个人信任。
楼下飘来了饭菜的香味,这让有轻微厌食症睡了足有十二个小时醒来饥肠辘辘的叶阳雪都有些胃绞痛,下楼的时候,她还不经意的打量了下这套房子。站在楼上,她能看到一楼落地窗外的花草,修剪整齐的树木,这是一栋别墅。
也对,以封先生的身份,他住别墅并不为过。
将最后一道汤端上餐桌的于一成于叔一转身就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叶阳雪,眼睛里快速闪过一抹惊艳。昨晚上先生将这女孩带回来,因为保护的太好,他看的并不真切,倒是不曾想,这姑娘竟然这么年轻,该不会还没成年吧?
于叔觉得自己又该去找一片速效救心丸了。
“您好。”叶阳雪看到一个陌生人也有些错愕,错愕之后是上门打搅的赧然,但礼貌使然,她立刻跟人问好。
于叔见此也不找救心丸了,脸上挂上和蔼慈祥的微笑:“您好。”
叶阳雪有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正这时,在沙发上拎着一张报纸等了一刻钟一个字没看进去的封先生终于放下了那张假报纸,状似从容的走到餐厅门口,主动给叶阳雪介绍:“这位是于叔,于叔,她姓叶。”
“于叔。”叶阳雪张口喊道,喊完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
于叔则笑眯眯一点也不介意的模样,侧了侧身让她进餐厅,边道:“叶小姐,先过来吃饭吧,看看菜合不合您的口味,不合口味我再给您做。”
叶阳雪忙说自己不挑食,还说让他不用叫自己叶小姐,叫她小叶就可行。
于叔还想跟叶阳雪多说几句,结果收到自家先生略带警告的目光,只能按捺住有点激动的心情,先把人请进去吃饭。
瞧着先生对这位叶小姐的态度,于叔那也是一万个心花怒放,能让先生心动的姑娘这可货真价实的第一个,他得小心着点,万不能做些多余的事给先生减分。
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八道菜,份量都不多,样式叶阳雪基本没见过,她会的,也就只有一些家常菜而已。
叶阳雪愣神的半分钟功夫,一只舀了汤的碗已经放到了她面前,封晏说:“先喝点。”
“……谢谢。”叶阳雪被觉受宠若惊,动作极为拘谨。
封晏瞧着她那副模样好气又好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我不吃人,不用紧张。”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之前在艺人公寓的时候你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他真担心一朝回到解放前,那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叶阳雪只是因为昨晚上自己的失态兀自别扭,也让她又升起了“那一夜”之后见到这个人下意识的紧张和慌乱。
没错,她还是那么怂。
好在,有之前几次单独相处打底,以及昨天是封晏收留了她,她终于还是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那个……封先生,于叔不跟我们一起吃吗?”她问。
封晏摇头:“于叔和于婶待会一起吃。”
封晏并不喜欢被很多人伺候,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可能真没个做饭洗衣的人,他从主宅搬出来,封夫人说什么也要给他安排一两个人,于一成夫妻自请照顾他,因而这栋别墅,除了封晏外,也就于一成夫妻常住。
叶阳雪想问于婶是不是于叔的妻子,但话到嘴边没好意思问出口。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封晏体贴道:“等用完餐我带你见见于婶。”
没等叶阳雪纠结下为什么她要见见这位于婶,又听封晏对她说:“于婶的腿脚不好,她本来也是想看看你。”但害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只待在厨房没出来。
后面的话封晏没说出来,以叶阳雪的情商也能猜得到。
直到吃完饭,叶阳雪跟着封晏往厨房走去,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是封先生的家,于叔于婶是照顾封先生的人,她为什么要认识他们呢?她以后又不会再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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