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求婚(1 / 2)
这是夏初临对我的第一次求婚。
结果自然是未遂。
未遂的原因,出自宋安戈。
当然,还有他的帮凶,邓珩。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最大的帮凶并不是邓珩。
当时我走出店里,看到夏初临领着一群穿着清一色爱心t恤的孩子站在店门口,孩子们的手里都拿着一串串千纸鹤,簇拥之下的夏初临穿着白色的西装,显得很正式,也很隆重,手上抱着一束红玫瑰,在他白西装的衬托下,红玫瑰尤为鲜艳。
除了他和孩子们,现场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围观者,当然,这群围观者是被他说动了来帮忙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陈沉娶我的时候,也向我求过婚,也策划的很浪漫,当时在众人的呐喊之中,我接受了。
但这一次,我的心里很慌。
我还没有准备好去迎接两个人受法律保护的生活,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的家庭,还有我们之间看不见光明的未来。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还清我背负的欠款。
所以,我显得很为难,半天都没敢跨出去,倒是小岳推了我一把,我趔趄一步,险些跌倒。
夏初临和孩子们将我团团围住,就在夏初临准备下跪的时候,我的手机很贴心的响起了,夏初临笑着说:
“没关系,你先接电话。”
电话是住在我家对面的邻居阿婆打来的,声音很着急的说:
“孩子,你在哪儿?”
我说我在上班,阿婆说:
“你快回来吧,我刚刚看到你朋友回来了,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我正好出门倒垃圾,本来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他把门关了,随后屋里传来嘭的一声。好像是摔倒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昏了过去,我叫他他也不应,你说这可咋整?”
我安抚着阿婆:
“别着急,你先敲门看有没有反应,我现在马上回来。”
听到我的话后,夏初临跟孩子们的老师说有事,这次的行动取消了,他陪我打了个车赶往宋安戈家,在路上我给邓珩打了电话,他离家里比较近,而且他是医生。
我其实想过,这应该是宋安戈在故意捣鬼。
但我又怕,万一他是真的病情恶化晕倒了呢?人家阿婆不可能帮着他撒谎吧。
我很不好意思的对夏初临说,我没料到他会向我求婚。
夏初临紧握着我的手,说没关系,又说起那群孩子:
“他们都是我收养的孤儿,当年从美国回来,夜里去江边喝酒散心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弃儿,大约七八岁,发着烧,病的很严重,我送她去医院,检查出来是肺炎,后来治好了,却无家可归,她的父母丢下她出了国,再无音讯,自那以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捡到各种各样的流浪儿,于是跟福利院的副院长一起,建了一个少年之家。”
我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记得那个领队的老师,很年轻。
“带领孩子们来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当年在江边救的?”
夏初临笑着说:“你真聪明,这都能猜到,她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小学和初中都有跳级,十八岁就开始当实习幼师了,我本想送她出国深造的,但她执意要留在少年之家带着孩子们一起成长,别看她柔柔弱弱,她个性很要强的,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没想到在他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匆匆十年,我们之间发生了多少对方不曾参与的故事。
重新在一起的我们,真的能够天长地久吗?
但我看到夏初临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求婚未遂而感到失落,他流露出的,反而是一种轻松的状态。
下车的时候,他对我说:“离离,我终于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我想以后我会更有勇气的。”
当时我是真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下车后我几乎是小跑的状态,等电梯的那几秒都觉得是种煎熬,等我赶到宋安戈家,邓珩给我们开的门,宋安戈躺在沙发上,面如土色的睡着了。
邓珩给我们倒了杯水,安慰道:
“没事了,还好阿婆发现的及时,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老大晕倒在门口,只来得及换一只鞋,手机屏幕也摔坏了,想打电话,没来得及拨出。”
我把邓珩叫到阳台上,问他:
“上次我问过你的,宋大叔到底怎么了?我有一段时间以为他是骗我的,我看他的状态也不像是重病,只是刚刚看他的脸色,很吓人,他现在,没什么大碍吧?”
邓珩低着头摇了摇:
“不好说,他拒绝去医院,说是不想余生在医院里度过,我劝了,他不听,他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份旅游计划,说是等医生最后宣判的时候,他就背着行囊远走他乡,说要告诉所有人,他去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那里有他心爱的姑娘还清新的空气,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了。”
我的心里顿生感伤:
“他还有治愈的可能吗?前段时间他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邓珩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坐在客厅里的夏初临:
“他怎么来了?你们还一起来的,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那个,他今天休假,所以在店里陪我,说说宋大叔吧,我看他现在的样子,不太乐观。”
邓珩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其实医生早就预言他活不过年关的,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撑了过来,经过这一次晕倒,只怕他是熬不住了,病来如山倒啊,我猜想,之前他能够生龙活虎的,是因为他有事情做,虽然他跟你不沾亲不带故,但毕竟他喜欢你,所以把你的事情都当成了自己的,现在你身边已经有了守护神,也用不着他了,所以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吧,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疾病,而是心病。”
邓珩说的很认真。以至于我都没听出其中的毛病来,还有些自责。
我并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只是我跟他之间,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暧昧纠缠着,总要有条界限才好。
“怎么办,要通知他妈妈和他姐姐吗?总不能任由他胡来啊?”
邓珩摆摆手:
“这事,我们都做不了他的主,扪心自问,如果是你,或者是我,打个不好的比方,假如是我们得了绝症,我们会躺在病床上等死吗?我们都还这么年轻,人生的理想和目标都还没开始实现,世界那么大,美景那么多,难道不想趁弥留之际好好去看看吗?”
这话的意思是,我脱口问道:
“所以你支持他用最后的生命来浪迹天涯?”
邓珩点点头:
“我支持,如果是我走到这一步,我恐怕早就去了世界的某一个亲朋好友都找不到的角落,遇到这样的病,都是命,逃不掉的,也没有侥幸,只能还好安排剩下的时间。”
我揪心的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宋安戈:
“可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别说是去看看世界了,恐怕去看看楼下的广场舞,都有难度。”
邓珩拍拍我的肩膀:
“先不管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这儿有我,毕竟你拒绝了老大,和二少爷在一起,我也不能要求你帮我们做些甚么。”
我有些生气的看着邓珩:
“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你说这话,很伤人心,再说了,宋大叔不喜欢我,我问过他的,他说我这样的女人一点都不温柔,太强势,没几个男人会喜欢。”
我以为邓珩会跟我争辩,但他只是沉默。
我再次开口:
“你一个人照顾他,忙的过来吗?”
邓珩无奈的回我:“那也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兄弟呢,况且他得病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不能让别人来帮我,只能我陪着他一起挺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光了。”
毕竟宋安戈救过我,毕竟他帮了我很多,毕竟这可能是我今生唯一一次能报答他的时候了,于是我自告奋勇的说:
“要不我搬回来住几天吧,也能帮着你照顾照顾他,只是白天的话,我要上班,可能忙不过来。”
邓珩欣喜若狂:
“没事,我跟领导说,从今天开始我上夜班,我们可以两班倒,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有点辛苦了,而且你男朋友,会不会介意?”
我很心虚的打着包票:
“不会的,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宋大叔挺身而出帮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涌泉相报,但我欠他的,这辈子肯定是还不上了,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心意吧。”
邓珩脸上闪过一丝窃喜,而后很淡定的对我说:
“那你先跟二少爷谈谈吧,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万一不行的话,我再把以前照顾过你们的护工找回来。”
我急忙说道:
“我能行,相信我,我能行,不过我不会做饭,你是知道的,不过我可以请柳月帮忙,只好劳烦她每天多做两个人的饭了。”
虽然我答应的很爽快,但我晚上跟夏初临回去,心里却一直发虚。
直到睡前,夏初临阻止了我关灯的动作,问我: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问:
“你反锁了门吗?我总觉得门还没反锁。”
夏初临捉住我的手:“已经反锁过了,你今晚问了四遍,为了让你安心,我就去看了四次,你还有别的要问我吗?”
除了门。还有...
“厕所里的灯关了吗?还有吹风机拔了没?还有...”
夏初临带着淡笑对我说:“离离,我爱你。”
我懵圈了,看着他的脸,半天没哼声,他握紧我的手:“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支持你做出的所有决定,你一定知道爱屋及乌的意思吧,你放心的去照顾他吧,我会帮你照顾好桌上的小雏菊,只是希望你能把他照顾的好一点,让他早点好起来。”
我给了夏初临一个拥抱,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所有的话语,都融化在夏初临的晚安热吻中。
我以为他会趁机碰我,但他没有。
他说过,要等到领证的那天,他才会彻底的拥有我,所以他希望我别让他等太久。
第二天,我带着行李去上班,小岳她们都惊呆了:“老大,你这是?离开出走?求婚不成变分手了?没那么夸张吧?你不喜欢昨天的惊喜吗?还是说惊喜变成了惊吓,所以你现在闹脾气?”
我拿豆浆堵住她的嘴:
“别咒我啊。我和他好得很,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转公交车的那段路总是塞车,加上他这些天要出外景,我正好去朋友家住几天,上班也近一点,店里不是要准备五一店庆了吗?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可得用点心,业绩和你们的奖金,都在向你们招手。”
以前我总觉得一天过得很快,一上午一下午,一眨眼之间就过了,今天却很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快下班了,店里突然来了一对小情侣,男的喜欢素雅一点的款式,女的却坚持新婚那晚家里要大红的床被,男的想着结婚是中式的,那家居就不要再那么耀眼了,两人为此争执不休,小岳都不知道该顺着哪方的意见,只好把我找了来。
我给了他们一个店庆优惠价。说服他们各自挑选了一套自己喜欢的床上用品,临走时,女的转过头来问我:
“你是不是?”
我惊讶的指着我自己:“我是?我怎么了?”
女的尖叫:
“你你你,你不就是星辰的吗?我记得你办过一个展品,就在黄兴广场,就是蜜月家居的那个,你忘了吗?那个展品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以前看展的时候都是老招式,那天看到了一对恋人从相识到相知相恋再到磨合的过程,我觉得特别有创意,我本来要去买那个蜜月产品的,可惜太贵了,后来的展会发布了蜜月家居的价格,太不亲民,只有土豪才买得起。”
我很抱歉的说:
“我离开星辰了,所以对于星辰的展会也没怎么在意,祝你们二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那女的还想和我叨叨,被男的拉了出去,走出去的时候女的还跟男的说: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被人扔臭鸡蛋的那个小三。”
我当时就石化了,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久。却还有人记得那天晚上的闹剧,认定我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可耻的第三者。
小岳听了要冲出去找人理论,被我拉住:
“我先走了,明天我们要开个小会,你把上个月的销量汇总给我。”
我来这儿上班,也有好几个女孩议论过我。
毕竟星城不算太大,家居市场,尤其是床上用品这一块,很多人都是相熟的,更何况星辰那么有名,当时的发布会又闹的这么轰动,坏事传千里,不好的事情总是容易被人记住的。
只不过后来王潇潇来店里跟员工们说起其中的内情,后来就再没有背后嚼舌头了。
这段小插曲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处一样,让我在回家的路上都难受不已。
只是一想到又要跟宋安戈共处一室了,鱼刺的事情就被我抛诸脑后。
昨天离开前,邓珩把我以前用过的那串钥匙交还给了我,今天我拿着钥匙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屋里传来急速的咳嗽声,我才飞快的开了门进去,看见宋安戈正坐在饮水机旁边,一脸憔悴的喝着水。
我换了鞋走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阿珩呢?”
宋安戈冲我笑了笑:
“临时来了个重伤病人。阿珩去医院了,厨房里还煲着汤。”
我把宋安戈扶到沙发上后,去厨房看了看,锅里确实煲着汤,但是砧板上的鱼,要怎么做?还有盆里的那些我都叫不出名字的菜,我看着被食物堆满的厨房,束手无策。
整个傍晚时分,我都在厨房里跟食物恶战,邓珩买的那些很复杂的菜,我肯定是不会做的,更何况只有两个人吃饭,我不知道邓珩为什么要这么浪费食材,烫还好,差不多了就熄火,别的菜,我就切了两个西红柿,想着再开汤的话不太好,于是炒了个西红柿炒蛋,但因为我不会掌控火候,加上心里太紧张,鸡蛋有点糊,勉强也能吃,放盐的时候我是一点一点放,一点一点尝的,所以咸淡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盆里的空心菜,我经常在外面吃到,这玩意很简单,放油炒就是,炒蔫了就差不多了,我小心翼翼的放盐,这碗菜也很快就出炉了。
剩下的,我决定秉着不浪费的精神,全部打包送给了楼下的杨柳月。
不过杨柳月没在家,是李云新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炒菜,然然在楼下跟小孩子玩耍。
宋安戈看起来奄奄一息,对我做的菜却很挑:
“就这些?下饭菜呢?”
我端着饭碗拿着筷子指了指那碗西红柿炒蛋:
“凑合着吃呗,今天柳月不在家,本来她要是在家的话,我想让她帮我炒两个菜的。”
宋安戈一头黑线:
“你是觉得那些食材无从下手,扔了又可惜,所以给杨柳月了吧?行,就算西红柿炒蛋是下饭菜,那这个汤呢?”
我笑嘻嘻的给他盛了一碗汤:
“这个你放心,阿珩的手艺绝对棒棒的,我在厨房里炒菜的时候,闻着汤的香味都要流口水,你尝尝。”
宋安戈没好气的把汤碗推给我:
“还是你先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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