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血溅皇城,鬼王败走(2 / 2)
她赶紧答道:“他没事,囡囡,没时间了,凤羽说你能弹奏这魔音琵琶,你试试看能不能扰乱裴凤觞的心智。”
叶画手里抱着琵琶,骤然想起裴凤觞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画儿嫂子,你跟我姐姐一样温柔,她会给我唱燕儿南飞,你会吗?”
他口中的姐姐就是和裴凤吟一起做质子的三公主,因为三公主死的极为屈辱,从此以后,大历就没有了三公主这个人,裴凤觞至所以那样听裴凤吟的话,也与他的这位亲姐姐有关。
其实裴凤觞对她从来都是保持了一种莫名的善意,他在面前就像个孩子似的,很纯真也很害羞,可这种善意却不像他对裴凤吟的崇敬和服从。
对于别人而言,裴凤觞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没有打开琵琶的机关,而是弹奏起一个优美的旋律。
琵琶音起,舒缓如绵绵细雨,在混战声中几乎被淹没,忽然,一个激越的高调,琵琶之间夹着冰雪之气,冰雪消融,忽如一夜春风。
剑拔弩张的血战双方,忽然听到一阵美妙音律,全体怔了怔。
只听叶画缓缓吟唱起:
“明儿高高挂天空,悄悄问满天星儿。”
“星儿,星儿,你听到没,是燕儿的声音。”
“听到了,听到了,是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燕儿南飞,燕儿南飞。”
“燕儿,燕儿,到底哪里才是你家乡。”
“燕儿南飞,可曾思念你家乡。”
“思念你家乡……”
“……”
“哐当”一声,裴凤觞好似中了邪一般,手里的镔铁刀掉少落地,直直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呆呆的坐在马上,脸上呈现出一种迷般的痴醉,他甚至忘了身处战场的险境,傻傻的呢喃一句:“姐姐……”
“不,六弟,快捂起耳朵!”裴凤吟惊喝一声。
裴凤觞根本没有回过神来。
“唰”的一声,裴凤祈手中的流星剑剑势如虹直插裴凤觞的心脏而来。
“六弟!”
裴凤吟正要挥戟去挡,琵琶之音突然急变,一阵魔音荡耳,琵琶声凄厉忽如鬼哭狼嚎,几欲刺破他的耳膜,下意识的他就想伸手捂住耳朵,只瞬间,流星剑已穿入裴凤觞的心口。
“……噗”裴凤觞吐了一口血,从马上跌落下来。
“快!”裴凤祈手一挥,一张闪着凌厉银光的大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酉时末,裴凤吟的兵力全线溃败。
裴顼和景子煦带人开始清理尸体。
踏着无数人的新鲜和尸体,裴凤祈走到了叶画面前,眼睛里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只有茫然的痛和无限的温柔。
“画儿,结束了,都结束了。”
“嗯。”
“画儿,你怎么能骗我?”
“啊?”
“你明明中了同命盅毒,为何不告诉我?”
“我?”
“你知不知道,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凤祈……”
“画儿,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加重要,下次不要再拿自己性命的来成全我,我不要这样的成全。”
“好。”
“陵王殿下,叛党裴凤吟如何处置?”有士兵跑了过来。
“押下去,听后发落!”
“……哈哈哈,想带走阿漫哥哥就先过爷爷这关!”突然一阵狂笑声起,就在裴凤吟要被人带走的时候,陷入网中的裴凤觞在网被打开的那一刻,跃地而起。
裴凤祈和叶画顿时大惊,他们没有想到,被刺中了心脏的裴凤觞竟然能活过来,不仅活着,还有如此神力。
他一把拔下胸口处的流星剑往地一掷,怒喝一声:“爷爷来也!”
正押住裴凤吟的两个士兵见状,唬的骨筋松软,欲待要逃,已被裴凤觞一左一右揪住往空中抛去。
“凤觞,小心!”裴凤吟看着他郑重的说道,又拿出一枚药丸递于他嘴边。
“阿漫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离开!”他张口吞了药丸,血止住,胸口也没那么疼了,他左冲右突,一个凌空跃起,将要落地时手里已抓住了离他最近,正和景子言站在一起的景苏蝉。
“绒绒……”
“绒绒姐……”
“蝉儿……”
目睹这一场兄弟相残的裴凤息沉默良久,终于无法再沉得住气,他为大局着想答应裴凤祈助他铲除太后,却没有答应助他对付裴凤吟,所以在裴凤吟杀入宫中的时候,他一直守护在勤德殿和裴凤鸣一起照顾皇帝。
不管胜的是谁,这江山都是裴家的,而不会成为段家的。
当大局已定,他从勤德殿走了出来,望着满皇城的尸体,他的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无尽哀凉。
所谓皇家,不过如此,他宁愿做一个贩夫走卒。
“不,小九姐,小九姐……”裴凤鸣不知从哪里奔了出来,想要扑到裴凤觞面前,被裴凤祈一把拉住。
“裴凤祈,将我的追风马还给我,送我阿漫哥哥离开!”裴凤觞叫道,若不是他受伤严重,他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口真气死死顶住,他早就突出重围杀掉裴凤祈了,他的手死死掐住景苏蝉的脖子,“快,否则我杀了她。”
“不要,裴凤觞,你不要伤害我的绒绒姐姐……”叶画急着跑了过来。
裴凤鸣急的跳起:“不行,六哥,你不能伤害小九姐,不然我找你拼命!”
“六弟,你疯啦,你赶紧放开蝉儿!”
裴凤觞眼里哪有裴凤息和裴凤鸣,他眼神痛苦的看了叶画一眼,哀怨道:“画儿嫂子,你哄的我好苦,你为什么要唱燕儿南飞给我听!”
“凤觞,对不起,放了她,哄你的是我,不是她。”叶画慢慢走向他,裴凤祈不敢有丝毫松懈,步步跟随。
“不,囡囡,你不过来!”景苏蝉不想自己竟成了裴凤觞手中人质,她绝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制约叶画和裴凤祈的累赘,她转头看着裴凤吟道,“阿漫哥,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走到如此绝路?”
“苏蝉,这句话你该去问问裴凤祈。”裴凤吟声音淡薄,淡薄间,带着一丝不可察的颤抖。
“你再乱喊乱叫,我杀了你!”裴凤觞变得更加暴虐。
“住手!我答应你的要求,你放了她!”裴凤祈高声道。
“裴凤祈,你真当我是傻子么?先把我的追风马还来!”
裴凤祈赶紧吩咐人去牵马。
“阿漫哥哥,快上马,离开这里!”
“一起走!”
裴凤吟此刻几乎万念俱灰,可想到在宫外的母妃,他的心牵起一丝温暖亲情,他的母妃还在等着他归去。
他痛苦看着裴凤觞,一剑贯心,再深及一点点,他就会当场毙命,可即使如此,他的药丸也只能维持他短暂的性命,他必须立刻带他回去疗伤,兴许还能有救。
他们骑马一直退到皇宫之外,叶画和裴凤祈,裴凤息,景子言一行人一路追了过去。
“阿漫哥哥,你快走,我不行了!”裴凤觞感觉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他所有的力量似乎已将耗尽,手还紧紧的抓住了景苏蝉,哪怕她被他点了穴位全身都不能动弹。
“凤觞,一起走!”
“不,你走,我要去见姐姐了。”
“六弟,放了蝉儿。”裴凤息看着裴凤觞的手又紧紧勒向了景苏蝉的脖子,恨不能代替她去受罪。
“六弟,你要求的事我都答应你了,你放了她!”裴凤祈说道。
“阿漫哥哥,快走!”裴凤觞急喝一声,“你若再不肯走,我自绝于你面前!”
“六弟……”一滴清泪从裴凤吟的眼角流下,“驾——”他驾马急驰而去,回头又朝着裴凤觞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叶画,眼底无限绝望。
“凤觞,裴凤吟已走了,你可以放了绒绒姐吗?”
“画儿嫂子,你实在太坏了,你不该哄我,不该!”裴凤觞突然哭了起来,眼中泪水盈盈,“当初你也不该对我那样温柔,不该呀!”
他突然一掌将景苏蝉推了出去。
裴凤息和景子言赶紧飞身去接人。
“你们全都去死!”裴凤觞忽然一声暴喝,掌心凝聚起一股凌厉的内力,“轰!”的一声,一拳打出,卷起一阵飞沙走石,树叶枝杆。
“蝉儿……”裴凤息大呼一声,眼睛在刹那间被沙石树叶所迷,他看到那一个灰色的身影,义无反顾的直冲而去。
“绒绒,画儿……”景子言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巨风袭来,他已经被迷的睁不开眼。
“画儿,当心!”裴凤祈在迷雾中一把抱住了叶画,身子急急往后退去。
“……噗。”裴凤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从马上重重跌落在地。
迷雾散。
叶画,裴凤祈和景子言就听到嘤嘤哭泣之声。
“凤息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转过头来,急切的唤道,“囡囡,囡囡,你快来看看凤息哥哥……”
叶画神色一痛,赶紧跑了过去,三指搭在他的脉上,她的心沉落下去。
“不……蝉儿,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裴凤息的嘴角溢满鲜血,能为她而死,当真死得其所,他冲着她笑了笑:“蝉儿,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好,凤息哥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景苏蝉从泪中挤出一个凄楚的笑来。
“蝉儿,能……看……着你……对我笑,能再听你叫我一声凤……息……哥……哥真好。”
“只要你活着,我每天都对你笑,每天都叫你凤息哥哥……”
“蝉儿你真好……”
“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好……”
“蝉儿,在我心……心中,你永远都……都是最好……”
“凤息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蝉儿,你若觉……觉得对不起我,就找个……找个良人嫁……嫁了……”
找个良人嫁了。
这是他在这世上对她最后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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