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龙潭虎穴(2 / 2)
“一百万一发!……”
“如果它能摧毁十个亿,一百万又算得了什么!”
“十个亿!”马塞尔嚷道。
然而,他控制住了自己,免得流露出这个神奇的破坏物所产生的赞叹与恐惧一交一织在一起的那种感情来。然后,他又补充说:
“这无疑是一门惊人的、绝妙的大炮,但是,尽避它功能又多又大,可还是完全证实了我的说法:仅仅是进行了一些改良,一些仿造,而非发明创造!”
“不是发明创造!”舒尔茨先生耸耸肩膀回答说,“我再对您说一遍,我对您不再有什么秘密了!您来!”
于是,钢铁大王及其同伴离开了掩体,回到下面那一层,这儿有水力升降机通到上面的平台。那里摆放着不少的圆筒形长物件,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另一些拆卸开来的大炮。
“这就是我们的炮弹,”舒尔茨先生说。
这一回,马塞尔不得不承认这种武器弹药与他所知道的没有任何相象之处了。
这是一些长两米、直径一米一十的巨大的管子,外壳上有一层铅,刻有与炮膛丝丝入扣的螺旋纹,后部装有一块用螺栓固定的钢板,前部装着一个带有击发器的钢制尖拱形尖头。
这些炮弹的特一性一如何呢?从它们的外形是丝毫也看不出来的。只是能感觉出,它们的肚子里一定装有某种可怕的炸药,爆炸力超出迄今为止所有的炸药。
“您猜不着吧?”舒尔茨先生看见马塞尔一言不发,便问他道。
“是猜不着,先生!一发炮弹为什么要这么长,这么重呀?至少表面上看是非常地重的。”
“外表是骗人的,”舒尔茨先生回答说,“它的重量与同样口径的普通炮弹并无明显的差异……好了,全都告诉您吧!……这是一种玻璃火箭炮弹,外面包着橡木,里面装着七十二个大气压的液态碳酸。炮弹一落地,弹壳炸开,碳酸气化。结果是:整个周围地区的气一温一下降到大约零下一百度,同时,空气中混入巨量的碳酸气。着弹点方圆三十米内的一切生物都将同时被冻死和窒息而死。我说的方圆三十米是指的一个计算基数,实际上,作用范围要更加大得多,也许要达到方圆一二百米!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是,由于碳酸气比空气要重,所以它在空气下层会长时间地聚集不散,危险区域内的毒气要保持好几个小时,凡是想闯入该区域内的任何生物都将必死无疑。所以,这一炮既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也将把这效力保持下去!……因此,用这种炮弹,不会有伤者,只会是死者!”
舒尔茨先生明显地在津津乐道地解说他的发明的各种一性一能。他的兴头上来了,得意洋洋,满脸通红,笑得合不拢嘴。
“您看,从这儿,”他补充说道,“用足够数量的我的这种大炮瞄准一座被围困的城市,那会怎样吧!我们假定每门炮的威力范围是一公顷,那一座一千公倾的城市,就需要十门炮为一队的炮队一百个。然后,假定我们所有的大炮全都各就各位,瞄准好目标,又没有大风的阻力,风向又好,最后,用电话下达发射命令,万炮齐发……一分钟工夫,一千公顷的地面上,一个活物都不剩了!懊城将被一片碳酸气的‘汪洋大海’给淹没了!而这一想法是去年我看了奥尔布雷克特矿井的一个小矿工意外身亡的医生鉴定报告时突然产生的!我在那不勒斯参观‘狗袕’1时,就已经有所启发了。不过,这件意外身亡事故使之最后成形了。您明白这个原理了吧?一个纯粹的碳酸气的人工‘海洋’!而空气中只要含有五分之一的这种气体就不能呼吸了。”
1狗袕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空气中充满碳酸气,狗和低矮的四足动物在这周围6000米范围常中毒而亡,而人因站立,不致被沉在地面的碳酸气窒息。
马塞尔一言未发。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舒尔茨先生极其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占了上风,不过他却并不想欺人太甚。
“只有一个细节让我心烦,”他说。
“什么细节?”马塞尔问。
“就是我未能成功地消除爆炸的响声。这样的话,我的大炮就与一门普通的炮没有什么区别了。您想一想,要是我能够让炮弹发射一出去没有声响,那会是什么情况!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突然间,十万人全都同时不知不觉地就死了!”
舒尔茨先生被自己述及的憧憬所陶醉,要不是马塞尔打断了他,那他还会久久地沉湎于自我欣赏的梦幻之中。马塞尔向他指出:
“真妙,先生,妙极了!不过,一千门这种大炮,造起来是既费时又费钱的。”
“钱?我们有的是!时间么?……时间是属于我们的!”
实际上,这个笨蛋日耳曼人还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哩!
“就算是吧,”马塞尔回答,“可您的装着碳酸的炮弹并不完全是新发明,因为它是从毒气弹变化而来的,而毒气弹已经存在了好多年了。不过,它的破坏能力巨大,这一点我不否认,只是……”
“只是什么?……”
“它的体积挺大,可重量相对地来说轻了,要是万一射不到十法里的话!……”
“造的时候只算它能射两法里,”舒尔茨先生微笑着说。“不过,”他指着另一发炮弹补充说,“这是一发铸铁炮弹。这发炮弹装得满满的,里面有排列有序的一百个小炮筒,像望远镜的镜筒似的一个套着一个,发射一出去之后,它们就变成了一门门小炮,再发出各自的装满燃料的小炮弹。它们像是个炮队,被我发射一出去之后,像扑不灭的天火似的落在整个城市,给城市带来大火和死亡!这种炮弹的重量可以使之发射一到我所说的那十法里之遥!很快就要进行这项试验了,不相信的人将会亲手摸一到倒伏一在地的十万具一尸一体!”
舒尔茨先生嘴里的“骨牌”此刻正闪耀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光芒,马塞尔真恨不得上去打碎它,方解心头之恨。但他仍旧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他想探听的还没有听完。
果然,舒尔茨先生又在说了:
“我跟您说了,一项决定一性一的试验很快就要进行了!”
“怎么试验?在哪儿?……”马塞尔高声问道。
“怎么试验?用平台上我的那门大炮,把这种炮弹发射一颗,它将飞过喀斯喀特山脉!……在哪儿?在离我们顶多十法里的一个城市,该城的人不可能想到会遭到这么一次‘雷击’的,而且,即使他们料到会遭此一击,也不可能防止那灭顶之灾的!今天是九月五日……喏,十三日夜晚十一点四十五分,法兰西城就将从美洲的土地上消失了!那火将可与索多姆1的大火相媲美!懊轮到舒尔茨教授撒下天火了!”
1巴勒斯坦古城名,位于死海南边,据《圣经》上说,该城同一性一恋风行,故遭天火所焚。
这一回,马塞尔听见这番意想不到的叫嚣,全身的血一下子沸腾了!幸好,舒尔茨先生一点也没看出马塞尔心里发生的变化。
“喏!”他以无拘无束的口吻又说,“我们在这里干的与法兰西城的创造者们干的完全相反!我们在探寻缩短人的寿命的秘密,而他们则是在探索延长人的寿命的秘诀。不过,他们干的事是注定要失败的,只有通过我们播下的死亡,生命才会获得新生。不过,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有它们存在的目的,萨拉赞大夫在建造一个孤零零的城市的时候,没有料到这座城市竟成了我的最佳试验场了。”
马塞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话是真的。
“可是,”他说话时不自觉地有些颤一抖,似乎引起钢铁大王片刻的警觉,“法兰西城的居民并没有得罪您呀,先生!据我所知,您并没有任何理由向他们寻衅呀!”
“我亲一爱一的,”舒尔茨先生回答说,“您的脑子在其他方面都非常地好,只是骨子里有一些克尔特人的想法,如果您还会长久地活下去的话,这些想法对您是非常有害的!权利、财富、罪恶都纯粹是相对的,完全是约定俗成的。只有伟大的自然法则才是绝对的。生存竞争法则与万有引力定律一性一质完全一样。想逃出这一法则是愚蠢的。服从它,并按照它向我们指出的方向行动才是明智之举。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摧毁萨拉赞大夫的那座城市。有了我的这种大炮,我的五万德国人将会轻而易举地消灭聚在哪儿等死的那十万个幻想家。”
马塞尔知道,想同舒尔茨先生说理是徒劳的,所以也就不想再逗他继续说下去了。
于是,二人离开了炮弹室,关好了暗门,下到了客厅来。
舒尔茨先生神情极其自然地把啤酒杯端到嘴边,按了一下铃,让仆人替他另送一只烟斗来,以替换被他弄断了的那一只,然后向仆人问道:
“阿尔米尼尤斯和西吉梅在哪儿吗?”
“在那儿,先生。”
“叫他们呆在我叫得到他们的地方。”
仆人走出客厅之后,钢铁大王立即转向马塞尔,定睛注视着他。马塞尔面对对方那冷峻的目光,没有低下头去。
“您真的要执行您的那项计划吗?”马塞尔问。
“是的。我对法兰西城的位置了如指掌,对它的经纬度顶多出现十分之一秒的误差,九月十三日晚十一点四十五分,它将活到头了。”
“也许您本该对这项计划严格保密才对!”
“亲一爱一的,”舒尔茨先生回答,“您将永远不会再说话有理了。这虽然让我觉得遗憾,但看见您这么年纪轻轻地就死了,我感到更加地遗憾。”
马塞尔听到最后这句话,腾地站了起来。
“您怎么没有明白,”舒尔茨先生冷冷地补充说,“我只会在那些永远也不会再传出去的人面前才会讲我的计划的?”
他又按了一下铃。阿尔米尼尤斯和西吉梅两个巨人出现在客厅门前。
“您一直想了解我的秘密,”舒尔茨先生说,“您现在知道了!……您现在只有死了。”
马塞尔没有吭声。
“您太聪明了,”舒尔茨先生接着说道,“现在您已经知道我的计划是怎么回事了,您不会指望我还能让您活下去的。否则,那将是不可饶恕的掉以轻心,那将是不符合逻辑的。我的目标很伟大,不允许我因为考虑一条微不足惜的人的生命而影响它的成功。即使是您这样的一个人,亲一爱一的,一个我极其赏识其脑瓜子的灵活的人,也不成。因此,我真的感到后悔,因为一点点虚荣心,我便走得太远了,从而使我现在不得不除掉您。不过,您应该明白,面对我所从事的事业的成败,是无感情可言的。我可以老实告诉您,您的前任索恩就是因为得知了我的秘密才死的,并不是被一包炸药给炸死的!……规定是绝对不许破坏的,必须严格执行!在这一点上我是绝不更改的。”
马塞尔看着舒尔茨先生。从对方的声调上,他明白这个秃顶的家伙是不通人一性一的,他知道自己完了。因此,他都不想费劲去争辩几句。
“我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他问。
“这种细节您就别躁心了,”舒尔茨先生回答。“您虽然死定了,但不会让您受罪的。某天早上,您将醒不过来了,就是这样。”
钢铁大王摆了一下手,马塞尔便被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禁闭起来,房门口由那两个巨人看守着。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忧愁和愤怒得浑身发一抖,心里惦记着萨拉赞大夫、所有的亲人、所有的同胞、所有他所喜一爱一的人!
“我死倒没有什么,”他寻思,“可是,那威胁着他们的危险,怎样才能防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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