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卡特尔船长为年轻人做了一点事情(2 / 2)
“风向顺利,风力很足?”船长继续问道。
卡克先生又微笑着表示同意。
“不错!不错!”卡特尔船长非常放心和满意地说道,“我早就很明白这船的航向如何。我跟沃尔特说过。谢谢您,谢谢您。”
“盖伊有光明的前途,”卡克先生的嘴张得比先前更大,说道,“整个世界都展现在他的前面。”
“就像谚语所说的,整个世界,还有他的妻子都展现在他的前面,”兴高采烈的船长回答道。
妻子这两个字船长是无意间说出来的,他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停了停,眼睛又向上一瞟,接着把上了光的帽子顶在多节的手杖上打了个转,然后斜眼看着他那老在微笑的朋友。
“我拿一及耳牙买加陈酒1打赌,”船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说,“我知道您笑什么。”——
1及耳,约相当于0.14升。牙买加以产糖酒闻名。
卡克先生明白他的暗示,更加高兴地微笑着。
“不再前进了?”船长问道,一边用多节的手杖往门上戳一戳,使他自己放心,门是关着的。
“一英寸也不了,”卡克先生说。
“也许您在想着一个弗字?”船长问道。
卡克先生没有否认。
“是不是跟洛字或伦字有关?”船长问。
卡克先生仍然微笑着。
“我是不是又对了?”船长低声问道,他得意扬扬,前额上都涨出了一个红圈。
卡克先生仍然微笑着回答,现在又点点头表示同意;卡特尔船长就站起来,紧一握着他的手,热情洋溢地让他相信,他们是在同一个航向的航程上;至于他卡特尔,他一直都是沿着这个航向前进的。“起初,”船长谈到这个话题时,显出理所应当的秘密与庄重的神情,说道,“他是在一个很不寻常的情况下认识她的——您记得,他是在街上找到她的,当时她几乎还是个小娃娃,——从那时起,他就一爱一上了她,她也一爱一上他,他们相一爱一得十分热烈,就像这样两个年轻人会那样相一爱一一样。我们,所尔和我,经常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只猫,一个猴子,一条鬣狗或者一个骷髅,也不能一下子比卡克先生在他们这次会晤期间向船长显露出更多的牙齿。
“您看,水流是向着那一边的,”乐呵呵的船长说,“风朝着那个方向吹,水朝着那个方向流。看吧,他有一天是会到那里的!”
“对他的希望极为有利,”卡克先生说道。
“看吧,有一天他会被绳子拖着前进!”船长继续说,“现在有什么能使他任意漂流的呢?”
“什么也不能了,”卡克先生回答。
“您又完全正确,”船长又一次紧一握着他的手,回答道,“什么也不能了。因此!别着急!儿子已经去世了,那个可一爱一的小人儿。是不是?”
“是的,儿子已经去世了,”勉强顺从的卡克说道。
“你们只要发一道命令,你们就将会有另一个现成的儿子,”船长说道,“一位懂科学的舅舅的外甥!所尔-吉尔斯的外甥!沃尔!已经在你们公司工作的那个沃尔!”船长继续说道,他逐渐接近结尾最一精一彩的引语:“他——每天从所尔-吉尔斯家中来到你们公司,投入你们的怀抱。”
船长每讲完上面每一句短句,都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一下卡克先生,这时他那自满自得的情绪,只有当他结束这段口若悬河、才华横溢的讲话,往椅背上一靠,注视着卡克先生时那欣喜若狂的神情才能超过。他这篇杰作正在脱胎而出的时候,他的宽大的蓝色背心鼓了起来,鼻子也由于同一个原因翕动着。
“我说得对吗?”船长问道。
“卡特尔船长,”卡克先生说道,同时以一种古怪的姿态把膝盖往下弯曲了片刻,仿佛他正要倒下,同时又用力支撑住自己似的:“您关于沃尔特-盖伊的意见是完全、绝对正确的。我明白,我们是在私下里一交一谈知心话”。
“我以名誉发誓!”船长打断他说,“一句也不是。”
“也不是讲给他或任何人听的吗?”经理接着问道。
卡特尔船长皱着眉头,摇摇头。
“只不过是为了使您自己能心安理得并能得到指导吧,”卡克先生说道,“我说的指导,自然是指您未来的行动能得到指导。”
“我确实很感谢您,”船长很注意地听着,说道。
“我毫不迟疑地说,那是事实。您已经准确地料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于你们公司的老板,”船长说,“我们之间的会晤最好让它自然来到吧,有的是时间。”
卡克先生咧着嘴笑着,并重复说道,“有的是时间,”他没有把这几个字清晰地发出声来,而是和蔼可亲地垂下头,舌头和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我明白——正像我过去经常说的,沃尔就要发迹了。”
“就要发迹了,”卡克先生用同样无声的方式重复说道。
“沃尔这次小小的航行,我可以说,属于他日常的工作范围,也是公司对他前程安排的一部分。”船长说。
“对他前程安排的一部分,”卡克先生同先前一样哑口无声。
“是呀,只要我了解这一点,”船长继续说道,“那就不必着急,我也可以放心了。”
卡克先生仍旧用同样无声的方式,彬彬有礼地表示同意,因此卡特尔船长坚信不疑,在他认识的人中,他是最容易和好相处的人当中的一位;甚至董贝先生以他为榜样,也会对自己的立身处世有所裨益。因此,船长很亲切地再一次伸出他的像老木料般的大手,给他紧紧一握,在他那比较光滑的皮肉上留下了船长手掌上大量裂缝和皱纹的印痕。
“再见!”船长说,“我不是个讲话一爱一长篇大论的人,但我很感谢您这么亲切友好和光明磊落。请原谅我打搅您了。”船长说。
“那里的话,”另一位回答说。
“谢谢您。我目前居住的地方不很宽敞,”船长又转过身来说,“但还相当舒适,您不论什么时候路过布里格广场,九号——请您是不是记一下?——不管开门的人说什么,您就上楼来,我将不胜荣幸地接待您。”
船长发出这个好客的邀请之后,说了声:“再见!”走出房间,关上门,留下卡克先生仍旧背靠着壁炉架。在他的狡猾的眼光和留神戒备的姿态中,在他的伸出而不带笑的虚伪的嘴巴中,在他的毫无污迹的领带和连鬓一胡一子中,甚至在他伸出柔一嫩的手默默无声地抚一摸雪白的衬衫和光滑的脸孔的动作中,都有一些像猫一样的东西。
蒙在鼓里的船长是在自我陶醉的状态中走出来的,连他那宽大的蓝外衣也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产生了一副新气派。“做好准备,内德!”船长自言自语说,“你今天给年轻人做了一点事情啦,我的孩子!”
船长怀着欢欣鼓舞的心情,怀着现在和将来跟公司亲近的感情,当走到外面的办公室时,情不自禁想嘲弄一下珀奇先生,问他是不是还认为每个人都很忙碌。但是船长不想对一位克尽职责的人刻薄,就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他愿意跟他一起去喝一杯搀水的朗姆酒的话,那么他将乐于招待他。
船长离开办公楼之前,从一个中心点环顾四周,对公司办公室进行了全面观察;他认为这个办公室是他年轻的朋友密切关心的事业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他这样做,使得公司的职员们多少感到有些惊奇。金库特别引起他的羡慕,但是,为了不显得小气,他仅仅赞许地粗看了一眼;接着,他彬彬有礼,露出恩人气派,端庄得体地向全体职员欠身行礼,表示感谢;然后走向庭院。珀奇先生很快就跟了上来;他就把这位先生领进小酒店,毫不迟延地履行了他的诺言,因为珀奇的时间是宝贵的。
“我建议为沃尔的健康干杯!”船长说道。
“为谁?”珀奇先生一温一顺地问道。
“沃尔!”船长用雷鸣般的大声重复道。
珀奇先生似乎记得在幼年时代听人说过,从前有一位诗人是姓这个姓的1,所以没有反对。但是他很奇怪,船长为什么到城里来建议为一位诗人的健康干杯;说真的,如果他建议在城市的一条大街上建立一位诗人(比方说,莎士比亚)的塑像,那还不至于超越珀奇先生的见闻。总之。他是一位十分神秘和莫测高深的人物,因此珀奇先生决定根本不向珀奇太太谈起他,以免发生任何不愉快的后果——
1指英国诗人埃德蒙-沃勒(edmundwaller,公元1606-1687年)。
船长怀着他已经为年轻人做了一点事情的愉快心情,甚至对他最亲密的朋友也整天保持着神秘和莫测高深的神态。沃尔特看到他眨巴着眼睛,露着牙齿笑,以及作出使自己心情轻松的其他哑剧一性一动作,以为他是因为他们不怀恶意地哄骗了老所尔-吉尔斯获得成功而感到沾沾自喜;要不是这样,他肯定不到夜间就会露出马脚。可是事实上,他还是把秘密保守住了;当他很晚离开仪器制造商的房屋回家去时,他把那顶上了光的帽子歪戴在一边,眼睛流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麦克斯适杰太太(她可能是从布林伯博士的学校中教养出来的,因为她是那么像古罗马的家庭主妇)从敞开的临街的正门后面一看见他,就立刻采取了防御的姿态,没有像她那些天真可一爱一的幼儿们所期待的那样走出来,直到他确实已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顿下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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