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大结局(1 / 2)
四个月后在城门前,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失望和彷徨所淹没。似乎,再也没了以后可言。
而半年后,她坐在这里安静的回想,觉得现在,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只是,心口的位置缺了一大块。
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填不进去。
半月前,她来到了骆家。距离她离开巫谷,刚巧是半年的时间。
“啪!”
一声脆响响在她头顶,北堂雪瞪着眼回头。
骆阳煦收回手来,似乎刚才敲北堂雪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眸中含着清冽的笑,道:“走,去后塘凿冰钓鱼去。”
“不去,外头那么冷。”
北堂雪想也不想便摇头道。
外面,还在着雪。
骆阳煦似乎也没打算理会她的意见,径直将人从椅上拉了起来。
。。。。。。
“这回可别说我没告诉你放鱼饵——”骆阳煦坐在亭中手持着鱼竿,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北堂雪将鱼竿别在了石栏上,一副不敬业的模样,闻言转头瞪向他。
却见他脸色有些白。
“不然咱们改日天晴好了来钓吧,你这样,没关系吗?”
骆阳煦目光仍旧定在垂鱼线的冰洞处,扬起嘴角一笑。
“说你外行吧,冰钓就得挑天冷的时候,天一晴冰都化去了,还有什么乐子。”
北堂雪闻言皱眉,“可你的身体——”
骆阳煦打断她的话,“别成日把我的身体挂在嘴边,说的我好像真的活不成了一样。”
“……我哪里是哪个意思。”北堂雪低低地说道,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仍旧是笑,便转回了目光去。
拿起了鱼竿,也聚精会神地钓了起来。
“倘若我真的活不成了,那更得及时行乐才行。”
好半晌,骆阳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瞎说什么呢!”北堂雪虎了他一眼,“别打着这个旗号来给自己的放荡寻借口啊。”
“放荡?”骆阳煦转头看向她,“我还真想就放荡一回。”
北堂雪不以为意,嘁了一声,忽觉手一阵晃动。
她眼睛一亮,喜道:“好像上钩了!”
骆阳煦便教她该如何收杆。
半个时辰来。北堂雪竟也钓了三只上来。
“原来钓鱼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枯燥。”北堂雪大有成就感地感慨了句。
骆阳煦已钓满了一小木桶,见她这么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失笑。
“有些东西就是如此,你不亲自去尝试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滋味好坏与否。”
亭外鹅毛大雪纷扬而。落在冰面上,化去七分。留的三分凝在冰上像是一层白霜。
“就像是,你不尝试着放,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难以放。”骆阳煦将目光放得有些悠远,“北堂雪,放他吧。试一试。”
北堂雪面色微凝。
直到鱼儿挣脱了鱼钩逃走,她才猛然回神。
骆阳煦似叹了一口气,极轻。漾在冷冽的空气中,不留痕迹。
。。。。。。。
连续五六日来,天色终于放晴。
北堂雪推着北堂天漠走在后花园的甬道上,北堂烨负手走在一侧。
三人面上都带着浅笑。
一家人呆在一起。曾经,这是个不可实现的奢望。
“我后天回王城。”北堂烨开口说道,看了北堂雪一眼。
北堂天漠点头,“是该回去了,别耽搁了公事。王御医说了我这毒要全部清除,少说也还要五年的光景,以后若是抽不开身,便不必过来了。”
北堂烨闻言假笑了声,道:“好么。现在开始赶我了?往年也不见您这么说——这可真是有了女儿就不要儿子了啊!”
北堂雪在一旁煽风点火,“没错,你是该走了,我跟爹这么久没见,哪儿有你说话的份,你还是早早回王城去吧!”
“你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几年没见这挑拨离间的坏习惯怎还没改?”北堂烨佯怒道,伸手便要去敲北堂雪的脑袋。
北堂天漠背后像是长了眼一样,伸手把他的手挥去,“我闺女我都舍不得打,你这臭小子哪儿来的资格动手动脚!滚一边儿去!”
北堂烨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拉着哭腔说道:“爹!您偏心偏的是不是有点儿太明显了啊?”
北堂天漠一瞪眼,拿出了以往的架子来:“老子就是偏心,你不服?”
“服服服!”北堂烨忍着笑道:“我哪儿敢不服您呐!”
北堂雪哈哈地笑开。
一抬头,却见松尾跑了过来,一脸急色。
“怎么了?急急忙忙地作何?”
“方才骆大哥教我算账的时候……忽然又咳血了!”松尾边跑边道:“我这正要去请苗大夫!”
几人神色一震。
北堂天漠即刻道:“快去看看!”
。。。。。。。。。
大将军王大半生金戈铁马,晚年却失了独子,这个独子仅仅留了一个儿子,便就是骆阳煦了。
骆阳煦三岁之时,父母便双双惨死,是被仇家暗害,年幼的骆阳煦也险些因此丧命,勉强保住一条命,却落了个不治的后疾。
大将军王也是因为此事而提出了卸官回乡。
别看骆阳煦起初接触时看似健朗,实则也是个自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一般的大户人家普遍都爱养花弄草,以彰显风雅之情,而骆家闻名的不是花园,而是一座药园。
各种稀有的药材应有尽有,即便是不适宜当地气候的,也都养的好好的,消耗的财力物力数不胜数。
然而纵然如此,也无法根除骆阳煦的病。
听罢北堂天漠说的这些话,北堂雪略有些出神。
“起初以为是能医好的,这些年来也很有起色,可不知怎么,自从三年前他王城一行,回来之后便莫名加重了许多,药石无效……”
她耳边回响着骆老爷子这句沉沉的话来。
骆老爷子这半生都将心思搁在了骆阳煦的身体上,现在,他能用上了“药石无效”四个字……这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骆阳煦连续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北堂雪坐在桌边,正单手支着颌发呆。
他嘴角溢出一丝虚弱的笑。
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她,真好。
他从没想过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竟会让他觉得如此满足。
“在想些什么……”
北堂雪闻言蓦然转回了头来,见他醒了,脸上顿时现出笑意来。“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骆阳煦轻轻摇头。
“睡了一觉,觉得很好。”
北堂雪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什么叫睡了一觉,你可知你这一觉……”余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骆阳煦又笑,眼睛都弯了起来,问她,“你怕我就这么死了?”
这个人,总是能以这么轻松的口气来谈论生死。
北堂雪压心口泛起的情绪。道:“你可没这么容易死!”
“为何?”骆阳煦挑眉看她。
“因为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像你这种祸害中的祸害,命硬着呢。”
“哈哈哈……”骆阳煦赞同的点头。
。。。。。。
骆阳煦清醒过来的第二日。北堂烨便要上路回王城了。
骆老爷子和北堂雪,北堂天漠将他送出了骆府。
“可有什么事情要我传达吗?”随从替北堂烨牵来了马,北堂烨倒没急着上马,看向北堂雪问道。
北堂雪摇了摇头。
北堂烨看了她好一会儿,适才也只是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等一等。”北堂雪忽然叫住他,几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他道:“别告诉他。”
“为什么?”北堂烨皱眉,“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回王城?”
他了解北堂雪,知道她根本放不。
北堂雪摇摇头。“如果要说,我想亲口告诉他。如果不必说,那为何还要打扰别人。”
这三年来,即便没有她,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娶妃生子,君临天。
或许,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他的生命里,有她没她,也并无太大的区别。
是她把自己设想的太不可或缺。
北堂烨静默了片刻,终也点了头。
将北堂烨送走之后,北堂雪推着北堂天漠回了院子。
“爹知道你性子倔,但很多事情,若是错失过去,便是一辈子了。”北堂天漠语重心长地说道。
北堂雪倒茶的动作未有停顿,只问道:“错失有时不是世人能控制得的,若是已经错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呢?”
“你确定真的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北堂雪不语。
北堂天漠叹了口气,道:“若真的再无可能,那便舍吧。为了一个认定了再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诸多劳心,委实不值得。爹可不想见你一直这样去——”
北堂雪轻轻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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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在巫谷里待得久了,北堂雪觉得,今年的除夕格外的热闹。
骆府上张灯结彩,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爷爷,您教我的我都背熟了,家训也抄完了,今晚可以出去看焰火了吧!”松尾一身宝蓝色缎袍,身量似又长高了不少,眉目间带着笑问道。
十日前,骆老爷子办了场热热闹闹的认亲仪式。可是在广阳城中炸开了锅,成了一桩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情。
骆老爷子思虑周全,对外宣称松尾是他失散在外的旁支后代,将人认回族谱,改名骆松帷。
松尾是同骆阳煦,还有骆老爷子十分投机,很得骆老爷子青眼,时常将人逗得开怀大笑,骆老爷子一生识人无数,看人精准,又是个做事极风风火火的,所以当骆阳煦将这事提出来的时候,骆老爷子当场便拍案定了。
松尾失去了至亲之人,现能有这么一个家,北堂雪自然乐见其成。
今晚除夕,广阳是也有场焰火大会,而这场焰火大会的筹办者,则是有着广阳一方之主之称的骆家了。
一行人用罢了晚食,带了几个随从便出了府。
一场热闹无比,璀璨绝伦的焰火大会北堂雪似没看进去多少。
果然,心里装着事情,眼里便就看不进东西。
松尾推着北堂天漠并着骆老爷子几个人行在前头,多数人都识得骆老爷子,对他都是既尊重又仰慕,故在这喧闹拥挤的环境中,总有人自觉的给他们让着道儿。
骆阳煦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尚可,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绚丽的焰火给染就了颜色。
“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北堂雪不知该怎么回答,扯开了话题,道:“怎么,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我哪里舍得赶你走,我昨日还梦见你成了我骆家的媳妇儿呢……”他转过来头看着北堂雪,黑耀的眼瞳中注满了笑意,却没有以往的轻浮。
北堂雪被他眼中的认真盯住,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假笑了两声,开着玩笑道:“我可不敢嫁你,否则只怕要被你们广阳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组队给暗杀了。”
骆阳煦却不笑,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大约是走了十多步的时间,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我好好的,我想娶你为妻。”
话语很平静,口气很淡,却平白让人觉得有些揪心。
北堂雪一怔,抬眼看向骆阳煦,却见他正仰头看着绽放在夜空的焰火。
几束不同颜色的烟火轰然绽放,将他的眸子照耀的烨烨生辉,像是有无数颗星辰在闪烁,带着不甘与无奈,藏着世间所有的温暖与薄凉。
北堂雪忽然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紧接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荡漾在心口,窝心极了。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所有的措辞似乎都派不上用场,她只是觉得……分明不应该这样的。
“骆阳煦,我……”
骆阳煦忽然收回了视线来,伸手挡在她唇边,道:“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纵然我好好的你也不会嫁我。你该知道我不乐意见你同情我。”
“谁要同情你了,我又没说要嫁你。”
“那最好了。”骆阳煦将手拿开,勾唇一笑,提步走在了前面。
笑意在渐渐的消退。
他只是怕,她真的说出了口,他便无法拒绝了。
他真的不敢确定……
即便明知是同情,他也不敢确定。
轮回更迭,不过也就一场烟花,何苦再牵扯他人。
也罢,也罢……
自打从除夕夜之后,骆阳煦的身子每况愈。
骆家上被一种无声无形的哀落笼罩。
“今日不喝药。”
骆阳煦笑望着端药进来的北堂雪,说道。
“不行。”北堂雪将药放到他床头的矮几上,没商量的地道。
丫鬟行了进来,先是对着骆阳煦一行礼,后便跪坐在床的蓝底儿暗红团花厚毯上,将药碗端了过来。
骆阳煦对那丫鬟摆了摆手,“我不喝。”
丫鬟求救一般地看向北堂雪。
“不喝药怎么行,这药每天一服,断不可停。”北堂雪皱眉看向他,“必须喝。”
骆阳煦望着她,好大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喝,但你需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人,喝药还讲起条件来了!
北堂雪瞪他一眼,很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爱喝不喝,关我屁事!
可她心知如今骆阳煦的身子经不起半分玩笑……
想着,她心中便徒然地一紧。
“你先喝药,喝完再说。”
“不行,你先答应。”
北堂雪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答应总可以了吧。”
“那你还站着做什么?”
北堂雪一愣,不解地看向倚在床头的骆阳煦。
骆阳煦扬唇一笑,“第一件事就是喂我喝药,来——”
他拍了拍床沿的位置。
北堂雪翻了个白眼,只得从那丫鬟手中接过药碗。
小丫鬟起身一礼,便退至了屏风外。
北堂雪拿调羹在碗中搅了一搅。便是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她意识地一皱眉。
在巫谷那三年里,她可真是喝药喝的怕了,现在一闻到药味儿简直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将勺送到骆阳煦嘴边,却见他没有张嘴的意思,就静静地盯着她看,眼里含着一成不变的浅笑。
“大少爷,喝药了。”
北堂雪拉长了腔调道。
骆阳煦适才配合地张了嘴。任由北堂雪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完。
北堂雪忙端起手肘小案边半温的茶水,送到他嘴边。
“快簌一簌口。”
骆阳煦摇摇头。
“不苦?”北堂雪皱着一张脸问道,那苦不堪言的味道,她可清楚着呢。
“你喂的药怎么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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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披玄色连帽斗篷,手中提着一盏六角萤灯,橙红色的灯光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曳着。
她举目望去,借着月色可看见这山中种有不尽相同的花树。修筑的平整的甬道相接,多处设有凉亭,景观石灯沿路而修。
“可真是财大气粗……”
北堂雪咕哝了一句。
连一座山也能纳入自家庭院供以玩赏,她想除了骆家之外,应当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月光并着灯火将四周照的明亮,她吹熄了手中的灯,朝着不远处的一座亭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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