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赴灾区，确认感情，以及石仓迪的第一个秘密（2 / 2）

老太太颤抖着抬起双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老泪纵横，喃喃的说：“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我该如何下去见你妈啊。这下好了，我可以安心的走了。”

杜美美此刻心中有一百个疑问，也问不出口，只是配合着，一脸笑容的说：“是，回来了，您也要好起来，好吗？”

“是外公外婆对不起你，当年不那样要求你妈，你妈也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让你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长大……”老太太说到这里，突然一阵急咳，美美连忙站起来，帮她拍背。

外公外婆？她一直记得妈妈说过，她是孤儿，没有父母啊。

边上的老人见状，一急，连忙让老太太别说了，“老婆子，来日方长，孩子回来了，你可要养好身子，不然，我可不会疼她，还会把她和她妈一样赶出去……”

老太太闻言，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你敢……”

顾远之焦躁的在外室等杜美美出来，可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出来。

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杜美美终于出来了，可是却目光呆滞，脚步虚浮。

他快速的上前揽住杜美美，小心翼翼的问，“美美，怎么了？”

“顾远之。”杜美美叫到。

“嗯，我在。”

“原来我除了杜家的人，除了你，石头，微微，竟然还有亲人在。”杜美美茫然的看着顾远之，不敢置信的说：“里面的人和我说他们是我的外公外婆……”

顾远之柔声的安抚着她：“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世，杜美美的生活里并没有这一出，没有什么外公外婆出现。一直到死，都只有杜家那些吸血虫在吸她的血，还有沈海鸥以她丈夫的姿态对她颐指气使。

“还是我来说吧。不过就是个老套的故事，一个富家女爱上一个穷小子，却又要被家族逼迫联姻，如果没有爱上那个穷小子，或许她会和别的富家女一样，嫁给需要联姻的对象，然后与丈夫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直到终老。可她品尝过美好，就不肯再过无味的生活，于是就离家出走了……”

“那个富家女是我妈妈？”杜美美失声叫道。

“对，她说她不愿意为了家族联姻，然后老爷子就让她离开家里，不许带一毛钱，她也果真一分也没带就走了，然后杳无音信。”

从小到大保护的好好的杜妈妈不知道，长辈说的让你滚，不是真的要你滚，而是要你服软，让你道歉，求他们不要让你滚。

而杜妈妈不明白，所以她走了之后，就真的不传一丝的消息回来。这边，老爷子也犟着，下令不许去找寻女儿的踪迹。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杜美美的消息。

在等待的时间里，顾远之已经把这里的地址发给了顾川，让他查到底是谁住在这里。

却没想到竟然是颜家老爷子！那个威震八方。鼎鼎大名的颜家老爷子。

世人都以为他住虹口路的洋房里，却没想到他其实住在这个僻静的小院子里。

前世，他在杜美美的嘴里只知道杜家，沈家，石仓迪这些人。今生回来后，他所有的思虑都胶着在美美会不会喜欢上他这一个问题上，

没想到美美的身后还有这样一个大雷，他那冷沉的锐眸底下闪过一丝火光，淡声的问石仓迪，“还有没有秘密，一并说出来，反正已经丢了一个雷……”

“还想知道什么？”内室传来一道十分有力，苍老的声音，听上去不怒自危，可是又不咄咄逼人。

颜老爷子从内室踱步出来，眼神凌厉的扫了一下顾远之，看到杜美美那张与她妈一样的脸，又叹了一口气。

“美美，你妈的事情，当年外公是做错了，可是你妈也太狠心了，说走就走，一点消息也没有。既然她不要我们，那我就不会去找她，只是可怜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长大。”老爷子颜青山感概的说到。

“也没有孤苦伶仃，姑婆对我很好。”杜美美呐呐的说道。

“好什么，还要你去绣花赚钱，绣娘的名头好听吗？”颜青山不屑的说到。现在社会是进步了，可是，绣娘，还是绣娘，只不过是换了个称呼而已。

颜家的人怎么可以去给人做这些东西，任人点评？

杜美美听了，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离家出走了，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她也无法接受。

在颜老爷子的眼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孩子是父母的延续，是父母的附属品，父母对孩子就拥有绝对的控制力，更不要说颜家金尊玉贵的把孩子养大，个人的意志就不在是意志了。

什么都要听从家族的指令，家族的利益才是最高位置。

“正好，我也没想好要不要认回你，既然你看不起我，那就不要认回我啊，过去二十五年，没有你们我不是一样过的很好？”杜美美愤愤不平的说，凭什么看不起她的职业，她也是用双手努力工作赢取别人的尊重。

都什么社会了，还要管那些职业的高低贵贱？在她看来，只要用双手努力的工作，那就是高贵的。

颜青山脱口就斥，“胡闹！”然后又愤懑的说：“你那叫过的很好？只差被人虐待了，还有，和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生活，叫过的很好？”

杜美美‘呼’的站了起来，就往外走，说她可以，说姑婆就不行！竟然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样的外公不要也罢，她都怀疑是不是一个假外公。

见面第一天，就这样把她和她的过往批的一无是处，真是‘叔可忍，她不可忍。’

石仓迪没想到一老一小能谈崩掉，他赶紧站起来拽住杜美美的手，“美美，别冲动。”

“石头，你到底和谁是一边的？你是我朋友吗？是我朋友就别拦着我。”杜美美气呼呼的说，她脾气温和，并不是易怒的人，可颜老爷子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的燃点，一点就着。

石仓迪微微一笑，柔声说：“我当然和你是一边的，但是你想想你外婆……”

“让她走……”颜青山冷‘哼’了一声，让石仓迪放她走。

顾远之跟在杜美美身后，石仓迪轻声的对他说：“麻烦你开解她一下。”顾远之点点头，离去。

等到两人出去后，石仓迪头疼的看着颜老爷子，“您巴巴的想她回来，干嘛又这样把她气走？她要真的不认你怎么办？”

刚知道有杜美美的时候，老爷子是又伤心又难过，可强势了一辈子的人，表现出来的就不是那么让人喜欢了。

“美美现在很好，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她也努力的做好，你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她，又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她做的，哪怕是一块手绢。”石仓迪把那些他挡下的资讯一一说给老爷子听。

老爷子又是自豪，又是愤怒，沉默了半天，才问，“我刚刚语气真的不好吗？”

“是，很不好。美美是那种你对她好一分，会回你十分的人。可是，如果你要对她不好，她也会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在合适的机会，反击你。”他看着颜老爷子，“老太太的病，医生怎么说？能有起色吗？”

“她一辈子都记挂着婳婳，也怨了一辈子，只希望美美能让她有求生的愿望。”颜老爷子闭了闭眼。

颜老爷子夫妇恩爱，在老太太生了杜美美的妈妈颜婳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自己跑去结扎了。

所以他才对颜婳离家出走后，一点消息都不传回家来感到生气。

他觉得就算不理他，老太太总是辛辛苦苦把她生下来的人，更何况她的身体还不好。

“我会再劝美美的，请您下次别再和今天这样了，好不好？”多来几次这样，他怀疑美美会连他这个朋友都不要了。

“那小子是美美的男朋友？”老爷子问他。

“是，这次去他也去了震区，他是真心喜欢美美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反对他们。”石仓迪虽然很想给顾远之再制造点困难，可是，想到美美那欢喜的表情，还是算了。

“那你？要放弃她吗？”

“我希望她幸福。”闭上眼，掩去满心的苦涩。

老爷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从巷尾走到家里还有一段距离，杜美美觉得委屈极了，又不是她巴着去认他们的，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长辈们都这样，爷爷奶奶这样，外公也这样，他们明明没有养过我，却又要我这样，那样。我不要他们还不行吗？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她落下眼泪来。

“你还有我。”此时此刻，顾远之觉得任何语言都不能安慰到她，只是默默的把她揽到怀里，安抚她。

两人沉默着一路回到美美的家，顾远之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出来，刚刚美美一路哭回来，眼睛都肿了。

“来，敷下眼睛。”他把毛巾递过去。

“谢谢。”美美靠在沙发上，盖住眼睛，眼泪流的太多，以至于脑袋有点发胀。

顾远之见状，也没打扰她，径直去了厨房，把空间留给她思考。

不管未来如何，杜家的女儿也好，颜家的外孙女也好，美美都是他的。

那之后的几天，石仓迪没来找美美，颜家也没人找上门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悠闲的状态，养花，听曲，绣花，画画，只不过生活里多了一个顾远之。

打着更好照顾她的名头，顾远之搬到了她对面的房间。

每天早晨起床下楼后就能在饭桌上看到温着的早餐，豆浆，油条，小笼包，面条，馄饨……顾远之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准备早餐。

她最喜欢的是他亲手做的葱油饼，顾远之做的葱油饼，并不是在油里撒点葱末爆香这样了事的。

他用的是将洗干净的洋葱切成碎末，晾干，然后充分浸在食用油里，存在冰箱里，等过一段时间，洋葱特有的味道充分发散到油里，再取出来，把洋葱末滤干净，用这样的油摊出来的葱油饼别具风味。

美美有时候能一口气吃下四五张，一定要等到顾远之威胁说下次再不做了，才罢手。

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也没有停，真是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杜美美原本要回松江去给父母上坟，但因为雨天未能出行，而且她手中的一个绣屏也要交货了。

每每到清明的时候杜美美的情绪就会低落，这天一大早，她起来坐在二楼的廊上看雨。

顾远之正好撑着一把伞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原本应该很违和的画面确是那样的和谐。

走到后院时，见她只穿了一件衣服在那里发呆，把东西放下后，连忙上楼，“怎么只穿一件衣裳坐在这里？小心感冒。”

给她披了件衣服，又说：“我给你买了豆浆，还有你喜欢吃的小笼包。吃完了，我们一起做青团好吗？”

杜美美听到‘青团’眼睛也亮，又听顾远之说：“我买了白萝卜，等下炒一个辣的馅，好不好？”

她跳到顾远之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远之，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辣辣的萝卜丝青团。”

顾远之被女朋友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了一下，不过，美人在怀，他不好好享受怎么行？

他搂着她的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放低放柔了声音，“我就是知道啊。”

其实是前世在疗养院的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快要不行了，某一日，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精神好，她兴致勃勃的与他说想吃青团。

好在时代变迁，发明了冰箱，发明了大棚。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青团’给她吃。

只是到处早遍了，都没找到她说的那种‘辣辣的，萝卜丝五花肉咸菜笋干馅’的青团。

他想请疗养院的阿姨帮忙做，却被她阻止了，“算了，我只是忽然特别的想我妈。”

之后没多久，她就在他怀里渐渐冷去。

用过早饭后，顾远之说去做青团，杜美美要帮忙，于是两人一个揉面团，一个剁馅。

青团是江南一带传统特色小吃，做法十分简单，将青艾剁碎倒入糯米粉里揉匀，再掐成一个个小团，包入各种的馅揉圆，或者做成柳叶饺形状。

有人喜欢甜，就包入豆沙，有人喜欢咸会五香干，五花肉，笋丁炒熟包起来。

而杜美美要包的有点特别，五花肉切小条熬金黄，笋。萝卜切丝，小米辣切的碎碎的，放进去一起炒的喷香，晾凉了之后，包到面团里，蒸熟。

她也不知道杜妈妈是从哪里学来的方法，这样的奇特，小时候不懂，只想着有好吃的就好了，而后来想问，已经问不到了。

顾远之见她咬了一口，没有喜笑颜开，而是皱起眉头，叹起气来，“不好吃吗？我按照你说的那样炒的。还好包的不多，等下重新再炒……”

“不是，很好吃，就是味道太像，我想我爸妈了。”杜美美落寞的说。

“那我们等天气好点，就回松江看爸妈。”顾远之拍了拍她的手，却被她斜睨了一眼。

“是我爸妈……”

“你爸妈也是我爸妈，难道你要抛弃我一个人去吗？”身形挺拔的大男人，撒起娇来也是很可爱，瞬间逗的美美噗哧笑起来。

尝过青团，杜美美洗了洗手，准备去把插屏最后一点绣好，就见石仓迪上门来。

“你来了？厨房里有刚做好的青团，你自己去拿呀，远之也在厨房里。”杜美美自然的招呼到。

“美美，你还在气我吗？”石仓迪小心翼翼的问到。

“没有。”她的回答脱口而出，她确实是不怪石仓迪，如果她很想认回亲人，那么会怪他。

但她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没有期望，自然就没有伤害。

不过，她还是正色的说：“我的事情你都知道，那你以后可不能再瞒着我了。当然是应该告诉我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除了这么，我没有别的事情隐瞒你，我也是有苦衷的。”石仓迪解释到。

“知道，知道，挡着光了，你自己去里面拿吧。”杜美美赶他走。

“美美，可以请你再去颜老爷子那一趟吗？我保证，他不会和上次那样……老太太很想你……”

杜美美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去了后院厨房。顾远之正在洗碗，修长的手指拿着白瓷碗，水流夹杂着洁白的泡沫蜿蜒而下，见到杜美美，诧异的问她：“这么快就做完了？”

“石头来了，让我去巷尾呢。”杜美美的语气里罕见的夹杂着嘲讽的意味。

如果只是颜老爷子，她肯定不会去，但是想到卧床的老太太，心里有酸又涩的，让她想姑婆最后的日子也是这样，枯瘦，却还强打精神安慰她，让她别怕。

“那你就去一趟吧，看看卧床的老太太。老爷子如果态度再那么恶劣，你就回来。”

杜美美眨了眨眼，兴奋的说：“好，反正我还有你。”

顾远之一怔，手上的碗差点滑出去，原来美美才是撩拨高手，偏偏她又没觉得自己在撩，说的那样认真。

他放下手中的碗，用边上的布擦了擦手，把要出去的杜美美拉住。低头在她耳侧温柔地亲了下，然后唇就被堵住了，和以往的温柔不一样，直到美美被亲的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才放过她。

“对，我是你的，我在家等你回来。“他放开她，然后低声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今生，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终于有资格拥抱她，亲吻她，安慰她，支持她，和她一起变老。

这样的感觉真的太美好了，让他时刻想用亲吻，皮肤间的接触，她的温度来证实，这不是一场梦。

‘我等你回来。’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钻进她的耳朵里带来一真酥麻，美美心头一颤。嗯，她也是有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