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回-第六五回(2 / 2)
那白猿后来护定你妻子者,是因感念昔日你放他的恩义,因你妻子烈性,怕她寻死,又
知你打不伤它,所以一任你打,他却护定你妻子不来还手。我已来了一会,我恨这畜生
不该妄动凡心,我又还有用它之处,乐得借你手惩治它。后来你要用钢抓弄瞎它眼睛,
我才出来拦住。如今你妻子业已遇救,这畜生也不会再起邪心。你的好友赵心源在谷王
峰铁蓑道人那里,不久便要到青螺山收拾八魔。无论什么人,只要能遇见我,大半有缘。
我送你一样小玩意,你可拿着它先寻亲友,将你妻子安顿。然后到谷王峰跟他们一起去
打八魔,到时自有你的好处。’说罢,给我一根藤子编就的软鞭。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
字,他也不容我问,只好道谢收下。
“这时那白猿仍是跪抱在他的膝前,不住长嗥。凌真人道:‘我怪叫花凌浑向不收
徒,如今一开戒,索性连你这横骨未化的畜生都要做起我徒弟来了。你既是这般苦求,
你若依得我一件难事,我便收你。’那白猿一面点头,一面叩头如捣蒜一般。凌真人想
是知它愿意,只见他将手伸进那白猿喉中,好似听见一种脆骨折断的声音。那白猿居然
会说起人话来。我起初原没听出他姓凌,因为白猿称他凌真人,才跟着叫的。那白猿会
说人话后,凌真人又给了它两粒丹药吃下去,领它同我夫妻出了洞。走过坡脚,便见地
下躺着一个大汉,昏迷不醒。旁边还有一条打断了的死蛇和一堆缠着彩丝的铁箭。仔细
一看,正是那山人姚开江。问起原因,才知凌真人知他厉害,恐他毒箭伤人,先将他元
神收拾,然后引出戴家场,将他制伏。他因元神已死,又被凌真人神雷将他震得昏迷过
去,所以人事不省。凌真人悄悄对白猿嘱咐了一番话,由身上取出一粒丹药递与白猿。
叫它等我们走后,先用丹药将姚开江救醒,然后将他背走。等到凌真人吩咐白猿已毕,
便命我夫妻同他快走,被他用法术将我夫妻送到湘潭一个至亲家中。正要朝他拜谢,他
只说了一声“再见”,一晃眼便不知去向。事后追思,才想起那白猿是我幼时在我初次
从师的王老师家,见我师兄五指开山王传信由衡山打猎捉回来一只苍背老猿,用铁链吊
在房中,想磨去它的火性,再来驯练。我彼时年幼无知,又不忍听它昼夜哀号,趁我师
兄不在,偷偷将它放走。那时我左臂上就刺有这条龙纹,想不到十五年光阴,它毛会变
白,居然会看见我身上龙纹想起前恩,不还我手。将妻子安顿好后,便来寻你,不想一
来就遇着。我记得那日在戴家场曾有许多未遇见的能人,可能引我前去相见么?”心源
便把前事一一告知,又同他去见了铁蓑道人与黄玄极。
魏青从此在谷王寺内暂居,静等端阳节前赶到青螺山去,不时也同心源、玄极到戴
家场看望衡玉、凌操。衡玉和他妹子湘英极为友爱,湘英走时,原说到汉阳白龙庵,由
玉清大师引见素因大师门下,虽然分别日子不多,总想知道一些音信,苦干家务,不能
分身前去看望。便托心源早几天动身,绕道汉阳白龙庵,看看湘英是否已蒙收录。凌操
也托心源等,遇见各位剑仙,留神打听允中的下落,如果在青螺山相遇,好歹劝他回来。
心源、玄极俱都一一答应下来。回去同铁蓑道人商量,打算四月上旬就动身,先到汉阳
探望湘英,带到衡玉口信。然后由陆路走蔓州剑阁入川,到川边青螺山去赴八魔之约。
大家商量了一次,因为有魏青同行,好在无事,为期尚早,索性提前动身,沿途还可观
赏风景。
到了四月初一,铁蓑道人便同了心源、玄极、魏青,四人由长沙起程。走不多日,
到了汉阳,好容易寻到了白龙庵,玉清大师业已他往。会见元元大师的徒弟红娘子余莹
姑,问起湘英踪迹,才知玉清大师到的那一天,素因大师刚巧在头晚上出门访友,不在
庵中。玉清大师原想留湘英在庵中等素因大师回来,湘英一定磨着要随玉清大师同行,
玉清大师无法,只好又将她带到成都去了。四人闻言,只得告辞出来。心源猛想起听玉
清大师谈过,陶钧现在四川青城山学剑,何不去探看陶钧,就便拜见他师父矮叟朱梅?
此老虽是得道多年的前辈剑仙,为人热心,喜抱不平,比年青人还要来得起劲,倘能得
他相助到青螺山去,岂非大妙?四人商议定后,先请黄玄极带了魏青先行。心源同了铁
蓑道人先到宜昌三游洞,去向师父侠僧轶凡请罪,相机请他下山相助。然后驾剑光赶上
黄、魏二人,沿水道而行,到青城山去。把预定绕道陕西边界,经由剑阁栈道走的主意
打消了。
四人分手后,心源、铁蓑道人剑光迅速,不一日到了三游洞,由铁蓑道人进去代他
缓颊,心源跪在洞外请罪。待了一会,铁蓑道人出来说,不但侠僧轶凡不在洞内,连许
钺也未在此。洞中只住一个聋哑年迈的和尚,问他什么,也答不上来。心源闻言,便随
了铁蓑道人二番进去,遍寻侠僧轶凡与许钺有无遗留什么字迹。那聋哑和尚见二人寻找,
想是知道用意,径从一个破蒲团内取出一张纸团递与心源。心源一看,正是许钺所留。
原来许钺承矮叟朱梅指引,离了戴家场,回家安排了一些家务,便去投师。好在三游洞
在宜昌上游,是个有名胜地,常有人去游玩登临,极容易寻找。也是许钺机缘凑巧,到
三游洞时,正赶个正着。原来侠僧轶凡因三游洞风景虽好,仍不能与世隔绝。他先在后
洞参修,本与前洞隔绝,不知怎的,把行迹露在一个有心人眼里,传扬出去,说三游洞
还有人未去过的后洞,里面住着一位高僧,如何神妙等语。一般人多喜事,从去冬起,
不时有些俗人来向他请教佛理。侠僧轶凡不耐烦扰,正要离开,许钺恰巧赶到。侠僧轶
凡见许钺根骨尚厚,又是老友朱梅介绍,当时答应下来。许钺拜师不久,侠僧轶凡就带
了许钺到川边邓崃山去访友。因为后洞石壁内藏有许多的经卷,暂时不便带走,才去寻
了那聋哑和尚来替他看守。许钺在戴家场就听心源说过同八魔结仇及以前得罪师父之事,
怕师父性情特别,又是入门不久,不敢替师兄讲情。恐心源走来不知他师徒二人踪迹,
在走前写下这一张字条,托聋哑僧代为转交。那聋哑僧因为犯了他师父雪山了了和尚的
戒规,罚他遭三十年聋哑之孽。许钺把托他的事写在一张纸上,他虽然又聋又哑,本领
同灵性依然存在,不过韬光晦灵,静待孽满罢了。他受了许钺之托,见心源来到,便将
许钺字条交付。他的来历,三次峨眉斗剑时自有交代。铁蓑道人见了纸条,他本觉这聋
哑僧不是常人,又见侠僧轶凡托他看守经卷,知道那些经卷俱是西土真经,佛门异宝,
侠僧轶凡竟能托他代管,更知有大来历。不过看他神态,又不似装作痴聋,揣不出什么
用意。先后朝他礼询数次,聋哑僧好似被逼无奈,取了一支秃笔,在纸上写了“孽重心
感,行再相见”八个字,写罢,径往蒲团上入定去了。铁蓑道人知他不愿人留此,有心
试他一试,故意装作偷寻藏经,往他身后石壁走去。还未伸手,聋哑僧已经觉察,只见
他举手往头顶上一拍,立刻便是满洞金光。铁蓑道人知道不妙,不及招呼,一把拉住心
源,身剑合一,破空便起。回望后面金光红云之中,一个三尺多高的赤身小和尚追来。
铁蓑道人并非真心盗经,原是试探他的本领,未便迎敌伤了和气,只得紧催剑光逃走。
出去有十里左右,后面不来追赶,才把剑光落下。对心源道:“想不到他如此厉害!我
因疑他装聋作哑,故意试他一试,不想他竟误会成真。我还可以抵挡,走得慢一点,岂
不连累了你,看他来历,好似雪山了了和尚所传佛门心剑的嫡派呢。如今令师已到了邓
崃,那里离青螺山甚近,说不定还许为你而去呢。”心源道:“但愿如此才好。弟子现
在别无他念,只望能将八魔除去,恩师恕过前愆,仍得重归门下,从此祝发出家,永安
禅悦,于愿足矣。”铁蓑道人含笑不答。当下同驾剑光,追上黄、魏二人,一同往四川
进发。
魏青脚程本快,不多几日,四人到了成都。先将城外四座有名的祠堂庙宇看了一看,
又到辟邪村去拜见玉清大师,见着张琪兄妹,方知玉清大师已带湘英去寻素因大师去了。
轻云、文琪因久不见师父餐霞大师,心中想念,趁着暂时清闲,也回黄山去了。四人谈
了一会,告辞出来。心源急于要见陶钧,催着往灌县青城山去。到了青城山金鞭崖,看
见陶钧和纪登师兄弟二人正在对坐下棋。原来陶钧自从到了青城,受矮叟朱梅所授的口
诀,每日练习剑术,又加纪登从旁尽心指点,进步得非常之快,把一柄金犀剑练得虽不
能身剑合一,却已得心应手,指挥如意了。纪登为人,比他师父还要来得特别,竟会与
陶钧处得非常莫逆。他二人每日做完了功课,不是去采药登临,便在崖前下棋。这日天
气晴明,二人又下棋,忽见崖下上来四人。纪登认得铁蓑道人,连忙上前拜见。陶钧已
看出一个是他昔日师父赵心源,心中大喜,便要上前跪拜。心源急忙一把拉住,说道:
“贤弟快休如此。昔日我本自知能力不够,恐怕误你,一向不肯以师礼自居;何况贤弟
如今又是朱老前辈高足,再要照以前称呼,不但错了辈分,愚兄反无地自容了。不如以
后就用弟兄相称吧。”陶钧还是不肯,心源只好暂时由他。彼此都引见,介绍姓名,互
道了一阵倾仰的话,纪登便请众人去往观中落座。
坐定之后,互谈别后之事。陶钧听说许钺已蒙侠僧轶凡收录,十分代他欣幸。心源
又把同他别后,到长沙谷王峰寻访铁蓑道人未遇,雪夜遇二魔,追云叟解围,酒楼遇罗
九,相逢白琦、戴衡玉,戴家场打擂,怪叫花穷神凌浑二次出世收伏姚开江,白、俞、
凌、戴四人相继弃家从师等事,说了一遍。陶钧也将别后在汉皋江边巧遇恩师矮叟朱梅,
接引到青城山学道,以及现在早晚用功情形说出。纪登道;“这位凌老前辈,真是剑仙
中一位怪杰。要讲本领,虽不知多大,但是这些年来听见他的前言往行,从未有人说他
败在人手内一回过。日前听师父说,他近来悟彻天人,不久归真,很想物色一两个传人,
二次出山想必为此。不过昔日他同白师伯曾有仇隙,也不知如今解了不曾。他既命魏道
友同三位到青螺山去,想必到时他必定出来参预。八魔纵然厉害,岂是他老人家对手?
赵道友此番前去,必定万无一失了。”
心源便请纪、陶二人引见朱梅。陶钧道:“恩师他老人家行踪不定,不常在观,也
许我们正在想念,他老人家就马上出现也说不定。”四人听得朱梅不在观中,多未免觉
得机缘不巧。纪登忽然对陶钧笑道:“师弟可想请师父去助赵道友一臂之力么?”陶钩
道:“岂有不愿之理?”纪登道:“因为我以前曾有劣迹,虽然改行向善,师父总不大
喜欢我。我看他对你属望甚殷,你如现在就随赵道友等同去,你不是八魔对手,师父岂
能坐视?”陶钧也是少年喜事,刚把飞剑学好,没处使用,心源又是他良师好友,极愿
同去相助。只因震于八魔凶名,估量自己能力有限,又未奉有师父之命,不敢贸然说去。
听纪登一说,知道师父面前他肯担待,便活了心,答道:“我实在是想跟去,一则无有
师父之命,二则我虽会飞剑,不能身剑合一,道路又远,恐怕反误了赵老师的大事,所
以为难。”纪登道:“我既叫你去,当然会替你担待,不但你能跟上他们三位,连这位
魏道友,我也一样能送他前往。好在为期还早,有意屈留诸位在此盘桓几天,到时我虽
不能离此相助,自会送我师弟前去观光。诸位以为如何?”心源与陶钧久别重逢,又看
他从朱梅学了剑术,好生代他欣幸。自己因为当初不听师言,仅学会一点皮毛,贸然下
山,惹得师父见怪,自己到处吃亏,倒并不怎么想陶钧同去。经纪登一说,他是朱梅大
弟子,剑术高妙,本来为期尚早,乐得在此同旧雨相聚些时,多拉拢两个帮手。黄、魏
二人原是心源请来,更无问题。铁蓑道人与二老、侠僧轶凡及心源、纪登师生两辈,俱
是后先所交朋友。他的剑术先传自终南乐众,乐众成道后,又离了终南派自成一家。纪
登、心源因为他认识师父,俱执晚辈之礼。他却不以此自居。此次随着心源经川入滇,
本想在半路上顺途看望两个好友,见心源等暂住青城,便同众人说,准端阳前赶到青螺
山,现时因有事他去,同众人暂别。纪登挽留不住,只得恭送他去。铁蓑道人别了心源
去后,心源等三人便留居青城,专候端阳赶到。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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