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劫网难脱(1 / 2)
朱昶一见-黑武士-,心头登时涌起了仇恨的浪潮。
两名-黑武士-轻轻一勒坐骑,缓了奔势,但随即加速离去,对朱昶等三人,竟视若无睹。
朱昶大感困惑,难道仍是那-墨符-的作用吗?宫妆少女奇英的来历,的确令人莫测,莫非……心念之中,试探着道:-江湖人认为"黑武士"如狼似虎,横行霸道,恐也不尽然……-宫妆少女奇英冷冷的道:-为什么?——
小姐不见这驰过的两骑,视我等如无睹吗?——也许是我们招惹他们!——
在下却认为……——
你认为什么?——
小姐的关系!——
我……什么关系?——
小姐"墨符"主人,他们不敢……——
你错了……-究竟为什么错了,却没有下文。
朱昶试探着又追问道:-江湖中难道真的没有半个人知道"黑堡"的内幕吗?-奇英深深瞟了朱昶一眼,冷声道:-也许!——连小姐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
的确够神秘……——
你到底愿不愿带路?-
朱昶垂下了目光,固执地道:-在下不愿破誓,请多包涵!——看在你送玉佩的份上,姑娘我不强迫你!-说着,一跃上马,道:-小蕙,我们走!-娇斥声中,马儿扬开四蹄,一前一后绝尘而去。
朱昶感到莫可名状的怅惘,只是强烈的复仇之念,与极度的自卑,压抑了情感,奇英的一片痴情,自知此生难以酬答了。
他呆呆地望着马道尽头,滚滚的沙尘消失了,芳踪已杳,留下一天阴霾-
好哇!小子,你竟然拒绝这天大的福份开溜,看你能飞天吗?-一听声音,朱昶亡魂皆冒,陡地回身,面前兀立着那僵尸般的怪人。
这怪人何时来临,他毫无所觉。
怪人阴森森的道:-若非老大业已选中了你,老夫现在就把你撕碎!-那恶毒残暴的口吻,令人不寒而栗。
朱昶自知脱身无望,反抗也属枉然,反而镇定了下来,沉着的道:-阁下要把小可怎么办?——带你回去!——
看小可愿意嘛!——
哈哈哈哈,小子你是大白天作梦,能由得你吗?——如小可拚却一死……——
想死也死不了,如真要你死,你也别想活——天下有强迫收徒的事吗?——
老夫等例外!——
至低限度,阁下等的来历,该先告知小可吧?——时候未到,少废话!-
朱昶苦苦一笑,他笑自己的命运乖舛。
怪人大喝一声:-走,上路!-
蓦地,一阵悦耳的金铃声,自道旁不远的林中传了出来。
朱昶心中一动,暗道一声:-金铃夫人!-
怪人目芒一扫,口里怒哼了一声,道:-这老虔婆与我弟兄泡上了!-转身一把挟起朱昶,弹身……-
王十补,你想开溜!-
随着喝话之声,一条人影,拦住去路,怪人只好停下身形。
朱昶仰颈看去,只见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站在两丈之外的道中,面罩寒霜,眸泛异芒,不问可知,她便是-金铃夫人-了,这怪人被唤作-王十补-,这名字倒正如其人,诡异而别致。
怪人冰声道:-夫人有何指教?——
金铃夫人-冷峻至极问道:-王十补,又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吗,这孩子是何处掳来的?——这是我弟兄的共同传人!——
共同传人?——
一点不错!-
朱昶忍不住愤然叫道:-鬼话!-
怪人怒哼一声,手臂用劲一挟,朱昶骨痛如折,凄哼出了声-
金铃夫人-冷冷的道:-放下这孩子!——
为什么?——
不许摧残武林幼苗!——
如果区区说不呢?——
凭你王十补还不能在老身面前道这"不"字!——夫人存心与我兄弟等为敌?——
咱们之间的事还不算了,老身非查明成都刘大户之子的下落不可,如果是你等所为,就得付出代价!——只谈现在吧?——
现在要你放人!——
办不到!——
你敢再说一遍?——
要动手吗?——
必要时会的!——
金铃夫人,我弟兄在中原武林道上,不曾问谁低过头……——老身不管!——
别以为区区孤身无援……——
放了他!-
话声十分坚决,毫无更改的余地,右手立掌当胸,手腕上赫然露出一个黄澄澄的酒杯大小的金铃。
怪人王十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阴森森地道:-夫人,我兄弟是睚眦必报的!——金铃夫人-冷笑了一声道:-那是以后,现在你放人!——如答不然呢?——
手底下见其章!——
好哇!别以为我王十补怕了你……——
砰!-挟以一声闷哼,朱昶被摔落四丈之外,在扔出的同时,功力又被王十补的邪门手法封住,瘫做了一团-
金铃夫人-的目光扫向了朱昶,白眉一皱,可能,她到现在才发现朱昶那付骇人的丑恶面容。
朱昶对她却心存感激,第一次,她是无意救了他,现在,她可是有意的了。她救人的动机,可能是因了她玄孙的失踪。
王十补片言不发,双手闪电般朝-金铃夫人-抓去,可能,他自知功力不及-金铃夫人-,是以来个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这一抓之势,狠、辣、诡、疾,无不登峰造极,令人咋舌。
朱昶暗忖,以自己未成残时的功力,也谈不上接王十补这一抓,怎么自己最近碰到的,尽是功力高绝的人物?
就在王十补双手抓出之际,-金铃夫人-魅影般换了一个方位,反应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叮铃叮铃……——
金铃夫人-手腕疾颤,金铃发出了震耳之声。
铃声尖锐急骤刺耳,带有浓重的杀伐之音,这与朱昶初次听到的悦耳之声,完全是两回事。
王十补惨白干瘦的脸孔凝住了,双腿半蹲,双掌当胸,掌心向外。
明眼人一看便知双方已拚上了内力。
以铃声能发出与人搏斗,这的确是罕闻的怪事。
朱昶希冀着铃声能像上次一样解他的禁制,但他失望了。
工夫不大,王十补身形开始抖颤,汗珠大粒的滚了下来,显然,他的内力比-金铃夫人-逊了一筹。
看来胜负立决。
一声闷哼传发,王十补连连踉跄,退了四五步,口中射出一股血箭,看来他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铃声戛然而止。
朱昶精神一振,自己脱身有望了-
金铃夫人-寒声道:-王十补,你尚有何话说?-王十补狞声道:-这笔帐改日必算!——
金铃夫人-一挥手道:-你可以请便了,老身随时候教!——区区再申前言,这小子是我兄弟的共同传人……——真的如此吗?——
当然!——
他本身愿意吗?——
那不干你事——
你走吧!——
很好,你会后悔无及的!-
身形一幌,倏忽而逝-
金铃夫人-移步朱昶身前,用手虚空一连数拍,朱昶禁制顿解,一骨碌翻起身来,朝-金铃夫人-深施一礼,道:-谢老前辈援手之德!——不必,你叫何名?——
嗯……晚辈叫"苦人儿"!——
苦人儿?——
是的!——
你真是这批魔头的传人?——
不是,晚辈是被掳劫的!——
老身知道,所以老身才出手救你,你知道一些与你同命运的少年下落吗?——晚辈曾眼见十个少年被惨杀……——
何处?——
老前辈去过的那所废宅中……——
内中可有成都刘大户的儿子?——
这倒不得而知,在此以前,是否另有少年人遭害,也是问题,老前辈如能找到尸身,也许可以辨认……——好哇!——
金铃夫人-怒哼了一声,突地白眉一皱,道:-不对!-朱昶疑惑的道:-什么不对?——
你的内功练到气血交融的地步了吗?——
是的,勉强可以!——
你试试"应窗""屋翳"二穴,看有何感觉?-朱昶心内暗自一惊,立即运起内元,问二穴逼去,一试之下,不由面色剧变,栗声道:-老前辈,穴道中似有物蠕动,如芒刺戳扎……——好歹毒的心肠!——
难道那王十补在晚辈身上做了手脚?——
不错,表面上他只封闭了你的功力,暗中却施了阴手"阴煞追命指"……-朱昶额头冒出了冷汗,骇然道:-阴煞追命指?——不错,你听说过吗?——
不曾!——
这指法十分阴损,除了他们一群之外,无人能解——无人能解……——
娃儿,你目前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回去他们身边!——
晚辈办不到!——
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朱昶魂儿出了窍,栗声道:-死则死矣,岂能投入魔道……——金铃夫人-慨然道:-娃儿,看不出你倒满有志气的,半个时辰之后,你功力逐渐消散,明天此刻,你……将气血乱窜而亡,只是,唉!那种痛苦不是人所能承受的,所以你最好是暂时就范,以后再谋计较,老身可助你上路-朱昶绝望地叹了一口气,横起心肠道:-老前辈有事只管请便!——但你……——
晚辈听天由命了!——
娃儿,别固执,你舍此已无他途-
朱昶痛苦地道:-晚辈历经劫运,已无视于生死了!——金铃夫人-略一沉思之后,道:-也好,你等着吧,对方如不愿放弃你,必然会回头找你,老身急着要查明玄孙的生死下落,先走一步了!-说完,深深望了朱昶一眼,又道:-这批魔头是看上你的根骨……——请问对方是什么来历?——
凶名震宇内的"九地煞"!-
说完,电闪而逝。
朱昶窒在原地,动弹不得,想不到对方是传说中以凶残闻名的-九地煞。
果如-金铃夫人-所说,功力开始逐渐消散,-应窗——屋翳-二穴,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虽然,他天生傲骨,对-金铃夫人-说出了无视于生死的话,但一冷静下来,他觉得对于生死二字该重新估价,自己一死不打紧,放着血海深仇何人去报?死者不能安于九泉,自己又何能瞑目?
自己的唯一心愿是报仇,只要能达到愿望,投入什么人门下又有何区别?
自己如能兼-九地煞-之长,也许能有采取行动的力量。
父亲一生为正,博得了-剑圣-之誉,而今又如何?
想到这里,似已为自己的思想找出了出路,心头舒畅了些,于是,他移身路边林缘,意料中,王十补既然施了险手,必然会回头再找自己的。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气血开始乱行,痛楚渐渐加剧,冷汗如浆水般渗出。
他想,如果所料不中,王十补不回头,此番是死定了。
原来的恨,又加深了一层。
难以言喻的痛苦,使他躺在树下呻吟。
突地──
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来在身前,朱昶目光扫处,不由心头一沉,来的并非王十补,但那份穷凶极恶之相,却无二致,尖头、阔腮、鹰鼻、厚嘴唇,疏疏地五绺焦黄长须、吊角眉、绿豆眼,那样子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朱昶楞望着对方,没有吭气。
怪人慢吞吞地开了口:-小子,那老虔婆怎不带你走?-老虔婆指的当然是-金铃夫人-,口吻与王十补一样,朱昶猛忆父亲生前所提及的-九地煞-形状,不由脱口道:-阁下想是"丧门煞白太官"?——好小子,是谁告诉你的?——
在下偶然想到!——
不错,老夫正是"丧门煞白太官"!——
准备拿在下怎样?——
你既已知道老夫兄弟的来历,老夫只一句话问你……——问吧?——
你想好了没有,愿不愿入我兄弟门墙?——
愿又怎样?不愿又怎样?——
愿意的话,老夫解你禁制,随老夫上路,不愿的话,马上送你上西天!-朱昶心念一连数转,咬了咬牙,道:-我愿了!——可是真心话?——
当然!——
可别再图逃找死!-话声中,诡异至极地在朱昶上盘点了八指,然后嘿嘿一笑,又道:-小子,起来吧!-朱昶痛楚应指而除,功力也告恢复,一挺身站了起来-
丧门煞白太官-端详了他几眼,点头道:-老七真好眼力,果然是块上材!-蓦然,朱昶瞥见-丧门煞-的左手,赫然少了一根中指,登时心中一动,他想到绝谷边岩石地上,家人被害现场,遗留的两根断指,一条手臂,那两根手指,一指是中指,另一根不是食指便是无名指,至于两指是属于一人或两人,无由判断,莫非……-
九地煞-自己业已全部见过,其中并无把自己击落绝谷的三怪人在内,但从途中所见人影,与现场搏斗的痕迹,再加上三怪人,下手的不止九人之数,也许-九地煞-是参与联手行凶的一部份。
这非查明不可,对方选上自己,是个好机会……
当下不动声色,故作姿态道:-可惜这块上材是废料!——小子,别自暴自弃,老夫弟兄有本领调教你,区区之残,算得了什么?——现在仍回那废宅吗?——
不,另有机密去处!——
什么所在?——
到时便知,来,老夫助你上路,以节省时间!-说着,一把挟起朱昶,风驰电掣而去,的确不是正路,而是越林奔向旷野-
丧门煞-功力惊人,整整奔了两个时辰,速度不减。
眼前,是一重重的乱山,根本无路可循,-丧门煞-挟着朱昶,翻山越涧,纵高窜低,如履平地。
不久,进入一个幽森的谷中,榛莽遮天蔽日,从岩石的苔藓与木叶积层看来,这幽谷亘古没有人迹-
丧门煞-放下朱昶,道:-小子,到地头了,慢慢走吧!-朱昶虽说左腿不便,但根基不恶,穿林蹦跳,还能应付,只是那姿态身形,可就显得十分狼狈了。
足足半个时辰,始见天光,眼前现出了空地,看是人工开辟的。
空地约半亩大小,另一端靠岩脚,是数间石屋,长满了苍苔藤蔓,境地配上这些石屋,显得十分阴森-
丧门煞-领着朱昶,进入石屋,屋中已有两人坐候,一个是黑袍老者田横,朱昶此刻已能判断出对方便是-九地煞-之首的-地灵煞-,另一个是王十补,也就是排行第七的-追命煞-了-
大哥,人已带到!——
二弟辛苦了!-
朱昶傲气仍在,僵冷的站着,不行礼也不开口,由于左腿短了两寸,站立的身形向左倾斜。
屋内排着九把木椅居中一张,左右各四-
丧门煞-在正首第一位落坐-
追命煞王十补-坐的是下首倒数第二位。
看来这九个魔头,规矩倒是不小,连座位都不错乱。
黑袍老者田横冷冷地瞄了朱昶两眼,开口道:-小子,老夫郑重问你一句,肯不肯承我九兄弟衣钵?-朱昶并非心甘意愿,只是事逼处此,不得不然了,当下一颔首道:-愿意!——什么使你改变心意?——
九位的名头!——
嗯!听着,俟老夫等诸事准备完成,再行入门之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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