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狼心再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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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会长”沉声道:“设法令‘无难先生’入盟本会!”

洪一敏面有难色地道:“禀会长……”

“你办不到?”

“属下唯一可行之途,是以他的女儿作为说客,说服他入盟,可是,他女儿似己觉察属下用心,抵死不从……”

“洪堂主,这是命令,三日之内必须办到,现在你立即起程。”

洪一敏恭应了一声:“遵令谕!”,转身离众疾奔而去。

周靖恨得牙痒痒的,不知这狼子将以什么手段对付那善良的陈秋心,他想尾追下去,但,他此刻连大气都不能喘一口,如被发觉,那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就在此刻——

江岸之上,突地出现了幢幢人影,往来穿梭。

周靖暗忖,必是“通天教”方面发觉卡哨被杀,渡江搜索。

“一统会长”突在这时下令道:“散开备战,不到万不得己,尽量避免出手!”

人影闪晃之中,“一统会”的高手自会长以下,全部纷纷撤入山坳之内。

周靖乘机下树,向洪一敏消失的方向,全力追去,一口气赶了十里之遥,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

突地——

一阵凄凄切切的女子哭声,飘传入耳。

荒野,深宵,哪来的女子哭声?

周靖不期然地刹住了身形,侧耳凝神倾听,哭声时断时续,充满了绝望、哀怨、沉痛的意味,令人不忍卒听。

他循着哭声方向奔去。

一片流林,在星光映照之下,可以看见林中一座小庵,一线灯光,从窗门漏出。

是座尼庵,出家人六根清净,五蕴皆空,怎的会有这种哭声?

周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俏俏俺至窗前,从小缝里向内一张,身形陡地一震,几乎怒哼出声。

室内,一男一女。

那女的正是“无难先生”的女儿陈秋心,哭声己止,但泪痕斑剥,双肩仍在抽动。

那男的,赫然是他要追赶的“一统会”刑堂堂主洪一敏。

只见洪一敏打躬作揖地道:“心妹,一统会替天行道,志在造福武林,对令尊并不见得屈辱……”

陈秋心紧然道:“我现在才了解你的为人,你……”

“心妹,这是你的偏见,我对你的爱,唯天可表!”

“用不着再对我花言巧语!”

“心妹,我可以发誓……”

“用不着!”

“心妹,如我对你虚请假意,必粉身碎骨而死,皇天可鉴!”

陈秋心凄然道:“敏哥,我只希望你不要逼我。”

洪一敏用手托住她的香腮,亲了亲,道:“心妹,我身为刑堂堂主,奉会长之令,恭请令尊出山,如果你不帮忙,难道你忍心看我犯令而死?”

陈秋心毅然绝然地道:“家父遁迹林泉,与世无争……”

“以令尊的大才,应该兼善天下,岂可独善其身?”

“没有人能逼迫他老人家做他不愿意的事。”

“连亲如父女的心妹也一样?”

“不错!”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心妹,会长令我三天完成任务,否则以会规处治!”说着,一副泫然欲泣之状,顿了一顿,又道:“心妹,你腹中的一块肉,是我俩爱情的结晶,难道你忍心让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陈秋心芳容一惨道:“我们可以走,天地如此之大,难道没有我俩容身之所?”

洪一敏摇了摇头,道:“一统会耳目遍天下,插翅难逃!”

“我们可以依靠家父,我家居处的布置,没有人能越雷池一步!”

“不,心妹,我还要为家兄报仇。”

“不管怎么样,我办不到!”

“心妹……”

“上一次你逼我引诱周靖,几乎酿成巨祸,现在,我不能再接受你无理的要求。”

“心妹,我怀疑你是不是真心爱我?”

“怀疑的应当是我!”

“心妹,你好象变了?”

“是的,变了,变得不再柔荏可欺!”

“心妹,你一定不答应?”

“办不到!”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

洪一敏面色阴晴不定地一连数变,最后突地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死死地盯陈秋心,好半晌才以一种感人的声调道:“心妹,你不为未来的孩子着想?”

陈秋心咬着下后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避世、归隐,好歹总得让我完成这一次使命!”

“以家父作为牺牲品?”

“一统会长有彻底整顿武林的雄心,求贤若渴,怎能说是牺牲品呢?”

“对我用不着下说词,自古以来,野心勃勃的枭雄,能在武林称尊的有几人,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人?”

“心妹,你真的绝情至此?”

“绝清,你……你……”

陈秋心在连说了两个你字之后,不再言语,但秀眸之中,却射出两股怨毒至极的光芒,接着,她粉腮大变,娇躯徐徐倒向洪一敏的怀中……

这情景看得窗外的周靖目眦欲裂,杀机大炽。

洪一敏俊秀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他把陈秋心放倒木榻之上。

周靖正待穿窗而入,但转念一想,又强忍住了,他要看看这生就一副金玉的外表而却有着一颗豺狼之心的人,如何对付他的爱人。

洪一敏伸手摘下陈秋心发上的一支玉钗,纳入怀中,然后击了两下掌。

两个壮汉,应掌声而人,打了一揖道:“参见少院主!”

“应称呼堂主!”

“是!”

“她已被我点了阴维六脉,自己不能冲解,你俩加意看守。如果我二十个时辰之内不返,那就是发生了意外,你俩把她送往总会坛,请会长裁夺!”

“遵命!”

不言可喻,洪一敏取下陈秋心的发钗,目的是作为信物,要挟“无难先生”入盟“一统会”,万一发生意外,仍可以陈秋心的生命,换取他的平安。

周靖钢牙咬得格格作响,甘小梅的话不错,陈秋心是爱上了一只有野心的狼。

陈秋心是当代奇人“无难先生”的独女,身手决对不弱,若非是在毫无戒心之下,洪一敏岂能轻易得手。

洪一敏大踏步出房而去,对陈秋心根本没有半丝怜惜之情。

两壮汉各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就在洪一敏离开之后,一条人影,鬼魅似地掩入室中。

两壮汉似功力不弱,立时警觉,齐齐“哦!”了一声,站了起来。

其中之一喝问道:“什么人?”

另一个目光一扫来人背上的霸王鞭,面色大变道:“你是周靖?”

来的正是周靖,他背上背的“霸王鞭”是最好的标志。

周靖俊面罩着浓厚的杀机,半言不发,一闪身,向其中之一出手攻去,出手之势,快逾电光石火,而且用的是“血谷”给学之中的第二式“二招夺命”。

一声栗人的惨号过处,那壮汉倒卧血泊之中。

另一壮汉怔得一怔之后,疾朴而上。

周靖一闪身避过来势,又是一招“二招夺命”。

惨号再传,又是一具死尸。

周靖连看都不看一眼,急欺榻前,伸指点开了陈秋心被制穴道。

陈秋心一跃而起,纵掌疾划,厉声道:“洪一敏,你不是人,是禽兽!”

陈秋心这猝然一击,出手之势,奇奥无伦。

周靖可估不到对方有这一着,避无可避地当胸挨了一掌,踉跄退了五步,大声道:“陈姑娘,是我!”

陈秋心出手之后,惊觉不对,但己收不住势,及自闻声之下,更加感到愧疚,急忙施礼道:“周相公,想不到会是你,适才……”

“陈姑娘,没有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那狼子呢?”

“走了,我们追!”

陈秋心宛如在伤心绝望的境况中遇到了亲人,泪水忍不住扑颗颗地直流,悲声道:“周相公,你第二次救了我,而我不久曾经……”

“陈姑娘,我明白,不能怪你,洪一敏已奔向隆中山。”

“什么,他去找家父?”

“不错!”

“我要亲手杀他!”

“我们走,迟恐发生意外!”

“好!”

陈秋心满怀悲愤,随着周靖离庵上道。

星光寥落,东方已然破晓,又是一天的开始。

并行中,陈秋心若有所感地向周靖道:“周相公,一个人生平不能做错一件事,尤其是女人,我现在深深地体味到一失足成于古恨这句话的含意!”

周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陈姑娘,你太善良了!”

“是的,与其说善良不如说懦弱还来得恰当些,我觉悟了,但,迟了!”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这是周相公随口安慰之词!”

“不,陈姑娘,你还年青,走错了路,可以从头再走起!”

“谢谢你的安慰,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那姑娘的打算……”

“第一,我要亲手杀死那没有人性的狼子……”

“第二呢?”

“第二……唉!我已有妥善的打算!”

“在下可以知道吗?”

“这个,恕不便事先奉告!”

一条人影,呈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陈秋心激动至极地道:“是他!”

“不错,是他,我们追上了!”

“周相公,望你不要插手,由我……”

“陈姑娘,我认为我们的速度应该缓下来,以免被他警觉!”

“我要立刻迫上他!”

“不!”“为什么?”

“我们尾随到‘隆中山’,看他如何对令尊行使诡计!”

“我好象半刻也不能忍耐……”

“陈姑娘,这样可以省了许多口舌向令尊解释。”

“好,依相公之见!”

□□□

隆中山,晓夏初开。“无难先生”所居的双溪之前,卓立着一个俊美倜傥的少年,他,正是“一统会”刑堂堂主,也就是陈秋心的爱人——洪一敏。

洪一敏相度了一下地势,扬声隔溪高叫道:“无难前辈,在下洪一敏,受令媛之托,有要事求见!”如此,一连叫了三遍。

不多时,一条人影,越溪而至,来的,正是遍世独处的“无难先生”。

洪一敏急施一礼,恭声道:“晚辈洪一敏,见过前辈!”

“无难先生”打量了洪一敏一阵之后,冷冰冰地道:“你方才说什么?”

“晚辈受令媛之命求见!”

“她现在何处?”

“一统会总坛!”

“什么,这丫头在‘一统会’总坛?”

“是的!”“无难先生”目如电炬,再度一扫洪一敏,道:“她在那里做什么?”

洪一敏毫不思索地道:“令千金在会坛被奉为上宾!”

“无难先生”老股勃然变色,气呼呼地道:“这丫头该死,她托你什么事?”

“请前辈加盟‘一统会’!”

“什么?”

“前辈胸罗万有,腹蕴玄机,敝会长钦仰至极,准备请前辈入盟敝会,共襄造福武林的盛举!”

“无难先生”倏地仰天一阵哈哈狂笑,道:“一统会长是什么东西?”

洪一敏面无温色,仍然一副恭谨之态,道:“武林之君!”

“谁封他的?”

“黑白两道各帮派代表所公推!”

“哼,现在你给老夫滚,叫那丫头回来!”

“这个……”

“怎么样?”

“令娘希望前辈答应……”

“放屁!”

“前辈不愿考虑了?”

“不值老夫一哂!”

“那对令媛恐将发生不利的影响!”

“无难先生”暴怒道:“谁敢?”

“但令娘事实上是在‘一统会’作客,如果前辈拒绝的话……”

“怎么样?”

“她恐怕不能再回到前辈身边!”

“小子,你敢要挟老夫?”

“其过不在晚辈,晚辈只是受令传话!”

“你找死……”

洪一敏从怀中取出玉钗,道:“这玉钗你想来不会陌生,晚辈斗胆放肆说一句,‘一统会’要毁令嫒,有如晚辈折断这玉钗一样地不费吹灰之力!”

“无难先生”气得浑身直抖,栗声道:“老夫先毁了你,再上‘一统会’算帐……”

洪一敏从容不迫地道:“那前辈是有心加速令千金的毁灭了?”

“无难先生”己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伸手便朝洪一敏抓去。

洪一敏大惊失色,飞身弹退了两丈之多,栗声道:“前辈住手!”

“无难先生”气息咻咻地道:“你还有什么屁要放?”

“前辈杀了晚辈,也不能救令千金不死!”

“老夫先毙了你这小狗再说……”

“晚辈只是奉令传言,如果晚辈被杀,两个时辰之内,没有讯号传回去,令千金将追猛犬噬尸之刑而死!”

“无难先生”老脸一阵抽搐,身躯晃了两晃,这一代奇人,虽然胸罗万有,但却救不了他的女儿。

洪一敏接着又道:“敝会长请求前辈加盟,并无奢求,只希望前辈一展所长,对敝会总坛所在之地,加以部署……”

就在此刻——

一个冰寒的声音:“洪一敏,你的誓言要应验了!”

洪一敏这一惊非同小可,转头望处,不禁亡魂皆冒,来的赫然是被他暗算而不死的死对头周靖。

周靖会在此时此刻突然现身,令他感到一种不祥的阴影在侵袭。

周靖朝“无难先生”一抱拳道:“前辈好!”

“无难先生”感到意外地一愣道:“是你?”

“不错,是晚辈!”

“又有什么事?”

“请放心,这次晚辈是狗捉耗子管闲事,一无所求!”

洪一敏面色一连数变,狠狠地盯着周靖。

周靖目光扫向洪一敏,冰冷刺骨地道:“洪一敏,我本来是准备把你碎尸万段,我现在不杀你了,报应是丝毫不爽的,你记得前晚的誓言吗?……”

洪一敏惊悸地退了两个大步,色厉内荏地道:“姓周的,你敢插手‘一统会’的事?”

“这有什么不敢,‘一统会’算什么?”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能是你自己。”

“无难先生”倒怔住了,周靖横岔一枝,使他大感意外。

一条人影,幽然出现。

她,正是陈秋心,狠毒使她改变了原来端庄的脸容,秀眸之中,闪射着恐怖的杀机,像一个幽灵,缓缓飘入场中。

周靖冷哼一声道:“洪一敏,你看谁来了!”

洪一敏骇然转过头去,登时惊魂出窍,他做梦也估不到陈秋心会脱困而来。

陈秋心粉面上的杀机,逼使他下意识地一连退了四五步之多。

“无难先生”惊喜地唤了一声:“心儿!”

陈秋心疾行数步,双膝一曲,哀声道:“爹,女儿不孝……”以下的话,她已无法说出来,代之的是滚滚而落的涌泪,这泪水,也代表着她无边的忏悔之情。

洪一敏己知事不可为,猛一弹身……

“哪里走!”

栗喝声中,周靖横跃两丈,恰好截住他的去路,一道狂飓卷处,洪一敏被迫得倒退丈余。

洪一敏狞笑一声,一抖手,一粒白色弹丸脱手掷出。

“波”的一声轻响,冒起了一蓬白烟。

这是“天邪院”独门暗器“天邪弹”,剧毒无比,当之者无不立毙。

周靖仗着“玄龟神功”可避百毒,根本不予理会。

洪一敏掷出“天邪弹”之后,身形再起……

“回去!”

周靖冷喝一声,电闪攻出两掌。

洪一敏再度被迫退到了原地。

“洪一敏,让我们结束这一场恶梦吧!”

陈秋心已欺身到了洪一敏身前一丈之处,语音冷厉,但仍带着颤栗的成分。

是的,她爱他,她付出了全部感情,也献出了处女贞操,而且她己经受了孕,当她发觉自己是被骗时,芳心尽碎,柔肠寸折。

如果没有周靖出手相救,她不敢想象那后果,她自己毁了不说,还赔上父亲。

她想起那些绚丽的辰光、那些足令一个少女沉醉的甜言蜜语,那些……在回忆中突然变得丑恶了,因为那是出于一种邪恶的动机,那些,更加深了眼前的恨。

周靖缓缓地移步退向一侧,低声向“无难先生”道,“前辈,您就会明白的,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无难先生”愕然瞪视场中,不知所语。

洪一敏脸上勉强挂起了一丝笑容,显得情浓而惊诧地道:“心妹,怎么回事?”

陈秋心冷冷一哼道:“洪一敏,揭去你的假面具吧,你不能称为人,你没有人性……”

洪一敏俊面立呈紫酱之色,向后一挪步,道:“心妹请听我解释……”

“住口,你敢再叫一声心妹,我先撕裂你的嘴!”

“你一点都不念往日的情……”

“呸!洪一敏,亏你有脸说这种话!”

洪一敏目光四扫,他想借机遁走,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周靖森冷带杀的目光时,一颗心顿住下沉,他意识到逃生己然无望,周靖不会放过他,“无难先生”更不会让他走,陈秋心看样子是怨毒己极……

“心妹,请让我说一句话,只一句?”

“你说吧!”

“你腹中的那块肉……”

陈秋心像触电似的一震,突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怨毒,也带着无形的杀机……

洪一敏的面色苍白了,冷汗涔涔而下。

“无难先生”激情地叫了一声:“心儿,你……”

周靖一伸手道:“前辈,由她!”

笑声终止了,两滴豆大的泪珠,挂在了陈秋心僵冷了似的面庞上。

洪一敏颤声道:“心妹,这误会一时解说不清,我们以后慢慢再谈!”

说着,猛然弹起身躯,疾逾流星划空……

“洪一敏,你还打算活下去?”

一道劲风迎头疾卷,洪一敏一个倒翻,落下地来,陈秋心站在他面前八尺之地,粉腮上的杀机,愈来愈浓了。

“洪一敏,你不会忘记昨天凌晨所发的誓言吧?”

洪一敏亡魂皆宜,栗声道:“心妹,你准备怎么样?”

陈秋心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让你应誓,粉身碎骨而死!”

洪一敏面如土色,骇极地退了三步,语不成声地道:“你……你……真的不顾……”

“我恨不能咬你的肉,饮你的血!”

“陈秋心,将来孩子长大了,他知道父亲死于母亲之手,他……”

“闭嘴!”

这句话有如一支利箭,直射陈秋心的心房,她的娇躯晃了两晃,几乎栽倒。

洪一敏当然不愿放过这唯一能打动对方的机会,接着道:“心妹,你何不理智一些,住昔已矣,让我们寻一个人迹不到之处,共渡余生……”

陈秋心秀目一瞪,咬牙道:“洪一敏,迟了,这些应当在你的邪恶面具未揭穿之前说!”

“无难先生”已从双方的对话中,听出了眉目,老脸之上,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神色,全身颗颗乱抖,暴喝一声道:“该死!”

举步便朝场中走去……

周靖横身一拦道:“前辈……”

“滚开!”

双掌一翻,把周靖迫得倒退了三步。

就在此刻——

一声刺耳的粟喝,传自场中,陈秋心与洪一敏己展开了生死之搏。

“无难先生”窒在当场,不进不退。

一个是为了发泄满腔的恨毒,一个是为了保命,双方打得惨烈无比。

闷哼传来,洪一敏口吐鲜血,踉跄而退。

陈秋心顿了一顿,举步欺了过去。

洪一敏脸色一紧,探手入怀……

“纳命来!”

陈秋心喝声未落,双掌己到了洪一敏前胸,这一击之势,可说快得比电光石火。

洪一敏本待掏取“天邪弹”,但终嫌慢了半着,陈秋心的双掌,己临胸前要穴,迫得他抽手招架,身形再度弹退。

陈秋心可不给他有取用“天邪弹”的机会,如影附形而进,双掌如瑞雪飘洒,罩头盖身地击向对方。

洪一敏身为“天邪院”少院主,功力自非等闲、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发动了忘命的反攻,招招俱是同归于尽的杀着,陈秋心被迫得步步后退。

空气在一时之间,紧张到无以复加。

但,洪一敏到底技逊一筹,数个照面之后,又被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声凌厉的惨号之后,场面顿时死寂下来。

洪一敏五官溢血,倒毙当场。

陈秋心娇躯摇摇欲倒,唤首低垂,泪水悄悄滴落。

久久,谁也不发一言。

周靖慨然一叹道:“前辈,安慰安慰令媛吧,此刻她需要你!”

“无难先生”老脸一无表情,对周靖的话,也恍若未闻,他爱逾生命的女儿,想不到演出了这一场授人笑柄的丑剧,而且做了未出嫁的妈妈,这确实伤了他的心,也使他感到无法善其后。

起初,他真想毙了这不肖的女儿,然而陈秋心面上的表情,使他不忍下手。

女儿总是女儿,即使有天大的过错,做父母的岂能下得了绝清。

陈秋心倏地抬起头来,向周靖道,“周相公,两次大德,愧无以报,就此谢过了!”

周靖摇头一笑道:“姑娘言重了,这何足挂齿!”

“爹!”

这一声呼唤,使周靖的心弦为之一颤,那象是一种绝望的叫喊。

“无难先生”眼波一抬,没有说话。

陈秋心度切无比地颤声道:“爹,女儿不求您原谅,只求你接受女儿的忏悔,女儿不孝……”

孝字尾音未落,右掌己拍向天灵。

这一着,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谁也想不到陈秋心在掌毙负心人之后,会运掌自决。

“无难先生”狂呼一声:“秋心!”

疾逾电光石火地扑了过去。

周靖惊呼了一声,几乎与“无难先生”是同时,扑向了陈秋心。

但,迟了!

血光进现,陈秋心的娇躯虚软地栽倒下去。

“无难先生”老泪纵横,失声悲呼道:“秋心,你为什么要这样,为父的一切都会原谅你的!”

这是至情的呼唤,人伦的悲歌。

周靖界头一酸,滴下了两粒同情之泪。

一个善良的少女,遇人不淑,悲惨地结束了生命。

她死了,如果世间真所谓有灵魂的话,她的恨将是无尽止的,同时,她的死,捣碎了另一个人的心——无难先生。

这——代异人,似乎在骤然之间苍老了。

虽然他怪僻绝伦,但却掩不了父女的天性。

周靖静静地停立一旁,他竟无言可劝慰这心碎的老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悲哀的色调。

“无难先生”缩背弓腰,怪吼一声,一拳击向了洪一敏的尸体。

他施出了生平绝技“哈蝗功”,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发泄。

劲气暴卷之中,石飞土裂,洪一敏的尸体,被击成了碎片,狼藉一地。

洪一敏曾对陈秋心发过誓,他誓言如曾有虚请假意,当粉身碎骨而死,皇天可鉴,他真的落得粉身碎骨。

是巧合,抑是……

周靖忍不住黯然叹了一声。他想不到陈秋心早怀死志,照理,他应该想象得到,因为陈秋心己无路可走,她不能随一个豺狼其性的人以终,最主要的是她已怀了身孕,她对自己,对老父,对于情,以至于对无辜的小生命都无法交代。

恨,使她非毁了洪一敏不可。

当一个人,倾心付出了一切所能付出的,结果,发觉是受骗,所受的打击之大,刺激之深,是可想而知的。

在爱情的天秤上,爱与恨的比重是相等的,爱深恨亦深。陈秋心是一个极端善良的女子,然而,恨,使她杀死她曾倾心相爱的人。

“无难先生”抱起他女儿的尸体,蹒跚地越溪而去。

周靖无言地望着他离开,心里似乎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三条生命,结束了这一切爱情的悲剧,不由摇头一叹道:“她死得多么不值!”

背后一个声音道:“除了死,她无法解脱!”

周靖怦然心底回身一望。发话的竟是“血女”甘小梅,当即道:“你早来了?”

“不多久!”

“你认为陈秋心该死?”

“不是该死,而是不能不死,这命运早经形成,不过,她能手毙负心狼子,虽死九泉,也可稍慰了!”

“你怎会到这儿来?”

“一统会已另外派人支援洪一敏,我想得到你不会放过他!”

“一统会支援的人呢?”

“躲在林外!”

“逆旅怪客他们……”

“可能仍在‘枫林渡’附近搜寻你的踪迹!”

“那边情况如何?”

“还没有人发现你已远走高飞!”

周靖心念一转,道:“姐姐,我们回‘血谷’如何?‘血心’之失,使我日夜难安!”

“那本奇书的下落呢?”

“黄小芳会送回的!”

“如果不呢?”

“这……想来不会!”

“好,你既有这自信,我们走吧!”

两条人影,驰离隆中山,奔向“血谷”。

□□□

血谷——

武林人仅闻其名的神秘处所。

这一天,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和一个俊面少年,来在秘道入口的白色巨石之前。

他俩,正是周靖和“血女”甘小梅。

“血女甘小梅”扯落面巾,对周靖嫣然一笑道:“弟弟,到了!”

这一笑,有如百花齐放,使人有坐浴春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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