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血池(1 / 2)
陈霖被地震而引起的“血池”红浪,直朝洞的深处卷去,“砰!”的一声,撞在洞底石壁之上,原来这洞并不很深,距离适才他与那怪人“无虚剑吴佑年”谈话之处,不及十丈,红浪回流,又把他的身体向外送出。
第二波逆浪又把他撞向石壁,这两撞几乎使他知觉全失,回浪激撞,把他托得直贴到两丈多高的洞顶之上,急切中,单手向洞顶一阵乱抓,却被他一把扣住那镶嵌明珠的小孔,他左手尚握着那柄怪人托他保管的“无虚剑”,右手五指死命扣住那小孔,加上水的浮力,并不怎样吃力。
地震并未稍戢,红浪在将灌满石洞之后,激荡之势遽减,但水面距洞顶不及五寸,恰够陈霖把面孔露出水外,如果水势再涨的话,他非被闷死不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震动才缓了下来,水也跟着退去,不多时,水退尽了,陈霖的手已不能再支持他的体重,“砰!”的一声,摔回洞底。这一摔,实在不轻,痛得他不住口的呻吟。
足足在地上躺了个多时辰,才算恢复过来!
游目顾盼之下,只见洞内被冲涮得洁无点尘,那些骇人的白骨骷髅和“无虚剑吴佑年”,已被卷得无影无踪!”
陈霖频频以手抚胸,心悸不已,连称:“好险!”
他手抚那柄“无虚剑”,想起那怪人适才还活生生的和自己交谈,现在已不知沦沉何处,不禁怅然久之,喃喃的祝祷道:“吴伯伯,假如我不死而能活着出洞的话,我会寻到您的女儿‘吴如瑛’,把剑交给她,如果万一寻不到,我会仗此剑杀掉‘江湖一美何艳华’和‘金童柯榆瑾’这对奸夫淫妇,替您报仇,安息吧!”
祝毕之后,闭目养神,疲乏困顿,使他很快的入了睡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悠然醒转,只觉腹如雷鸣,饥火中烧,愈来愈盛,几乎使他发狂,那滋味可真无法形容,洞中除了平滑的石壁之外,任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才理解到那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为什么会啃嚼死尸。
他抬起失神的眼,不住的扫瞄洞内的每一寸地方,希望能发现什么可充饥的东西,当他的眼光触及洞底迎面的石壁时,心中不由巨震。
只是那石壁之上,赫然现出一个人出入的小洞,心里激奇的想道:“莫非这小洞就是出路,可以通到外面,好啊!奇迹终于发生了,这小洞一定是被刚才的地震震开的,不然的话,那许多白骨骷髅,为什么会困死洞中,无法寻到出口……”
心念之中,精神陡振,一骨碌爬起身来,就喜孜孜的向那小洞走去,这时他感到身上的伤痛,已经减轻了十分之六七,不似刚入洞时那么剧烈。他毫不迟疑的就向那小洞内走进去,心中充满了希望。
三步两步踏入之后,只见里面却是一间硕大无朋的石室,珠光耀眼,明如白昼。
他呆了一呆之后,径直向那石室走去,只见石室之内,又有数间小石室,居中入门的大石室,居中是一方石案,旁边两列石墩,石案之上排着些文房四宝一类的东西……蓦在此刻。
只听身后一阵轧轧怪响,陈霖骇极回顾,只见自己方才进来的小洞,已经失去了踪影,平滑的石壁,与四周的石壁宛若一个整体,了无痕迹。
不禁叹了口气道:“离了石洞,又被关进石室,换一个地方而已,我看这石室之中可能也没有什么吃的,迟早还是一死!”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方才的满腔热望,也如肥皂泡般的破灭了。
出了一回神之后,拖着疾乏的脚步,向那石案移近,只见石案正中,一张素笺,压在一方玉狮镇纸下面,移开镇纸一看,上面有八个大字:“能入室者,即算有缘!”
陈霖虽未习武,但在文事方面,从小就受他母亲的薰陶,根基相当不错,加以聪明绝顶,一看之下不由大喜过望,一颗心又活跃起来,只见那八个大字的素笺之下,还有一张素笺,翻开后,数行小字,立即入目:“入此室者,必已饥渴交加,左侧第二石室,清泉灵菇,可以疗饥解渴!”
陈霖这一喜,岂同小可,无异是俗语说的磕头碰着天了,三步并作一步的向左侧第二道石门进去,只见石室之内,是一方浅浅的小池,占了石室的五分之四,池内满是澄澈的清水,他的四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有拳头大小白色菌状的东西,心想:“这些大概就是所谓的灵菇了。”
先用手捧了些水喝下去,但觉芳甘冽冷,清凉无比,随手采了一朵灵菇,放入口中,不须咀嚼,立化津液,顺喉而下,鲜美可口,一阵采摘,吃了个大饱。
离奇的遭遇,太多的欢喜,反而使他不安起来,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奇迹,这就是可怜的吴伯伯所说的奇迹,啊!我小陈霖居然碰上了奇迹……。他象梦呓般的自语。
他想起外面石洞中,那些白骨骷髅,他们就没有碰上奇迹,落得埋骨水底石窟。
眼光扫处,只见池边一张小巧的石几上面,也放了一张素笺,写着:“饥渴已除,可入右边第一石室,参谒吾之法相!”
陈霖几乎惊诧得跳了起来,难道这石室的主人未卜先知,事事都有安排,据吴伯伯所说,这石室的主人难道会是三百年前的魔尊“血魔”?如果是的话……啊!多少武林高手,想探这“血魔”踪迹,而葬身“血池”自己竟然无意中得到了……他照着字笺所示,走向右边的第一间石室,一脚跨入,几乎极口而呼,只见一张石榻之上,端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灰髯垂胸,垂眉合目,栩栩如生的老人,如果他不是先看到那一张遗笺,知道是坐化的法相,还以为是一个活人哩!
略一迟疑之后,轻轻踱入石室中,在那法相之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以头触地,祝祷道:“老公公,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知道我的命等于是你救的,不然我必会活活饿死,我的名字叫陈霖,老公公,我还有大仇要报,我想重新出洞呢!”
祝毕,头一抬,只听“嚓!”的一声,石榻的横沿上,陡然现出一个小方孔,指出一纸白笺,陈霖奇诧的拣在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又是几行小字:“见吾之法体而跪拜,足见心诚,可传吾道,如若汝入室不拜,擅触吾之法体,此刻早已化成劫灰……”
陈霖不由咋舌,唬出一身冷汗,又接下去看:“榻孔之内,尚有一卷绢册,可取出细阅!”
陈霖再拜起立,伸手向那石榻边缘的小孔之内一摸,果然有一小卷东西,遂取了出来,坐在壁角里打开来看,是一本薄薄的仅有数页的绢册,翻开首页,念道:“岁在内寅,余行年已六十有五,自知大限将临,特手书以示有缘能入吾所居‘血池别府”者,概述余之生平如后:五十年前,余以奇缘天赐,得入‘血池别府’,参谒先师遗蜕,遵先师遗言,成为‘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先师名讳‘玄玄神驼邱虹’,成道于五百年前……”
陈霖掩卷想道:“如果这血池别府的主人,就是传说中的‘血魔’的话,他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再加上他的师父‘玄玄神驼’五百多年,那这所谓‘血影门’开派的时间,岂不已将近千年!”接着又翻开看下去:“血影门,为先师手创,盖本门武功,习成之后,有两大特点,其一是万毒不侵,其二为武功之中有‘血影神功’一项,运动之际,全身毛发肌肤,赤红如血,掌风亦带血光,威力之巨,极少人能与颉颃。
余行道之时,自问所诛皆可杀之辈,奈武林中,多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遂以‘血魔’见称于余……”
陈霖的心,不由一阵狂跳,眼前石榻上的人,果然是传说中三百年前不可一世的人物“血魔”,照遗书所说,他杀的都是可杀的人,而武林中却叫他为“血魔”,这多么不公道啊!
“余出江湖十年间,诛杀恶徒近千,遂引起整座武林之公愤,十三门派,暨其他黑白道高手千人以上,联手截击余于血池东首峰顶之小坪,激斗三昼夜,余不忍尽诛彼辈上干天和,遂返此间,从此不再出焉!
余不知若干年代之后,始有福缘深厚者,得莅此间,来者如愿为本门第三代传人,须在余之遗躯之前,行三跪九叩之礼,以示尊师之意,然后须由此室起膝行至左第一石室之前,再行三跪九叩之礼,始可入室参见师祖法蜕!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手书”
陈霖看完之后,心中激动不已,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成为“血影门”
的第三代传人,这是多少年代以来,无数的高手不惜丧失生命以求的事啊!但作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之后,由谁来传自己武功呢!小册之上并未述及,他不禁茫然了,又转念道:“看这些所经过的奇事,可能这三百年前的“血魔唐中巨”老人,还有巧妙的安排,反正要想出洞,是办不到的事,不如照遗书行事吧!
于是-陈霖站起身来,前行数步,到那石榻之前,朝着“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的遗蜕,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称:“师父在上,弟子陈霖遵遗命恭行拜师之礼!”
拜完之后,退出石室,面向左侧第一间石室,伏下身去,膝行而前,这段距离约有五丈开外,恰恰是横越居中的这间广大石厅的宽度,陈霖年幼力弱,毫无武功基础,膝在这既冷且硬的石地上,擦得一对小膝头,皮破血流,痛苦不堪。
到了石室门口,又恭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中一面虔诚的道:“本门第三代新入门弟子陈霖,遵先师遗命,参谒师祖法相!”
祝祷未毕,门顶上面突然飘落一纸白笺,正好落在陈霖身前,心里忖道:“又是一张字笺,不知又写了些什么,定睛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汝既能悉遵余之遗命,膝行而前,此室中所有机关已无形中解去,今后出入各室已无凶险!
参谒祖师法相之后,可赴右第二室,所有本门武功秘笈,与参修之道,皆存于该室中,该室亦即汝起居之所。
唐中巨留示”
陈霖此刻心里的惊喜奇诧,无可言喻,他想象这死于三百多年前的师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算无遗策,如果入得这“血池别府”的人,居心不正,行为稍一不诚,不但无法得到遗留秘笈,毫无疑问的必然会丧生在预先安排的机关之下。
他进了石室,里面布设,和右第一室一模一样,也是一张石榻,旁设一几两椅,石榻上面,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状如入定。
叩拜之后,激奇不已,按说,师祖成道已近千年而遗躯仍然栩栩如生,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他想了一会之后,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他的思念又转到那右边第二石室的那些新奇事物上去,转身出了师祖法相所陈的石室,斜斜穿过石厅,进入右第二石室。
石室之中,一张石榻,一桌一椅,壁间凿了一列石橱,分层分隔,每一隔上都编了号次,一共是十二号,室顶之上,和其余几间一样,嵌了一粒明珠,照得室内光明如白昼,他流览了一遍之后,走近石桌,桌上又呈现一张字笺:“字示吾徒:习武之道,贵在循序渐进,切戒求速,欲速则不达,壁橱之内每一号次之中,均有参修之指示,务须顺次而进,按数字之次序,习毕一号再进一号,不得越号或事先窥视,切嘱!切嘱!”
陈霖坐上石榻,首先平静激动的心性,他知道自己从现在起,将开始一个新奇的命运,这命运将使他变成一个另外的人,他想起本身的仇、恨、恩、怨,也将有了结的一日了!
他冥想了一阵之后,站起身来,伸手向第一号橱中一摸,却是一本不足十页的小册子,他怀着一种既奇且喜的心里,坐回石桌之前,开始翻阅:首页第一行几个大字:“血影门心法初基。”
第三行写的是蝇头小楷:“本门心法,照诀参修,按图索骥,勿燥勿忽!”以后的数页,全是些端坐的人像,各有不同的姿式,图的下方,注有口诀和解说,平实详尽,只要是稍有文字根基的人,都可看得懂,陈霖聪慧超逾常人,而且文字方面,也有很好的根基,当然更是一目了然。
于是-他开始了武学入门的第一课。
“血池别府”之中,除了他,便是那两个木乃伊,除了他自言自语而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时间就在这种死寂的景况中溜过。
他饿了,就到左侧第二间石室中,采食灵菇,喝些清泉,其余的时间,都在练功之中打发过去,所以进境的神速,不言而喻。
洞中无日月,在时间上,陈霖无法计算,他只知道,倦了就躺一会,饿了就吃,吃了又练!
渐渐,他似乎觉得身体之内,有一股劲流在运行,周而复始,运转不息,疲倦的现象消失了,饮食的时间也拉得很长,打坐的身躯,有一种飘然欲起的感觉。
他按图练下去,当练到最后一图时,只见小册末页注了一行小字:“心法初基,灵台明净,无我无相,飘然欲举,是为小成!”
陈霖不由心中一喜,自语道:“我练完一号了!”
接着,他取出第二号树格里的东西,同样是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了“血影心法入门”
六个朱红大字,翻开首页,上面写着:“习此法时,必须全身浸于‘血水池’中,须至意动而能全身浮升池面,始竟全功,池在复室之内,手按石桌底面之球状枢钮即可!”
陈霖连称神异不止,伸手所据的石桌桌面之下,果然触及一个小球般的东西,用手一按,一阵轧轧之声过后,石室靠右的壁间,现出了一道小门,他拿起二号秘本,向小门之中走进,果然一方丈许的小池,红得像一池鲜血!他参详一会小册上的口诀解说之后,除去衣物,赤身跃入池中,池水冰寒彻骨,深仅五尺,他照式盘膝坐于池底!
最初一段时间,他坐不了多久,必须升上水面池边,换气歇息,慢慢地,时间加长了,许久之后,感觉得坐在池底,和坐在池外,没有什么两样。就这样,他不懈不怠的苦练……
最后,只要心念一动,身体就如一块浮木似的浮升水面,只要真气不懈,决不会下沉,他又成功了。
接着他又开始第三号,循序而下,有掌功、指功、轻功、步法、剑式……等等,其中最奇妙的,要算轻功,称为“血影冲霄”,可上下千仞绝壁而无碍,虽然在石室之内,他无法一试,但他依着诀要在石厅之中五丈之内上下飞绕,久久无须着地。
时日的消逝,他无法估计,但他发觉,他原来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嗓子也变粗了,好在“血池别府”等于是他一个人的世界,即使赤身露体亦不妨事。
现在,他取出了第十一号的册笈!“血影神功”。
首页之上写道:“血影神功,武功之极,意动即可伤人,唯此功之修习,如非另获奇缘,或再渗以一甲子以上之功力修为,无以竟全功,凭心口诀,只能练至七成,虽仅七成,已足可睥睨江湖,为师昔日,亦仅至此限而已,如吾徒在未入‘血池别府’之先,已获奇缘,则不在此限,当可发挥‘血影神功’至极限!”
陈霖不禁感到有些气馁了,他不知何谓奇缘,如果说要再渗以一甲子以上的修为,他可不能在这“血池别府”之中耽上六十年,那他根本不用再报仇了,难道那些仇家会活到百岁之外,等着他去杀不成?
但他又转念想道:“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纵横天下,傲视武林,也只不过修习了七成的‘血影神功’而已,三百年后的今日,武林中还提名变色,我何必如此不知足,而且所谓奇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并非寻求就可以得到,师父遗言之意,也不过是阐述这神功的原理而已,不要再作无谓的狂想了吧!”
于是-他又定下心来,全力参修“血影神功”。
他现在人长大了,原来的衣服不能穿,只有些碎片挂在不便之处,等于赤身露体差不多,以此情形看来,他入“血池别府”,应该是几年的时日了。按照册笈所示,这“血影神功”练到七成之时,运起功来,全身赤红如火,而若能练到十成的话,返本还原,只现一重淡淡的血光,而且练这神功的人,死后尸身不朽。
陈霖在苦练的过程中,发觉他的进境很慢,久久仍不能练到周身赤红如火的地步。
原来,他一鼓作气练到了第十一号册笈,只剩下最后一号,便可功圆果满,但他的心湖不再平静了,他不断的揣想将来的种种,往事-惨绝人寰的往事,也不断的侵袭着他,仇和恨使他心神无法凝注在武功之上。
幸而,他能及早警觉,痛下决心,凝神净虑,练,苦练……终于,在他采食灵菇的那个清水池中,他照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已长成一个俊美秀逸的少年人了,当他运起“血影神功”之时,他几乎不相信,他竟然变成一个连头发须眉都透出血红光焰的可怖怪物,以此而论,当有五成之谱,比起师父来仅差两成。
他又一次高兴的大叫:“我练成了,‘血影神功’我练成了……”
他怀着激动狂喜的心情,探手到第十二号,也是最末一号橱格之内,他不能想象这最后一项,是一种什么武功!
当他取出看时,仅是一纸素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并不是什么武功诀要,而是一张指示他如何出“血池别府”的字条。
他为他能快要出江湖而欢喜若狂。
他的师父,三百多年前被目为魔尊的一代人物血魔唐中巨,所作的种种安排,使陈霖钦服得五体投地。
他按照最后一张素笺的指示行事-首先,他从一个石匣中,得到了一套称身的衣履等物。
然后,他拜别师父和师祖的法相,拿起那柄入洞时所受托于人的“无虚剑”。
他按动机关消息,那被地震震开后又自动复原的那个石孔,又重新开启了,他兴奋的出了“血池别府”,然后又把那石孔还原。
外洞中,又出现了不少白骨骷髅,他不由慨叹江湖人心的诡谲,武林纷争的频繁。
他可不曾想到自己此番出江湖,要掀起多大的狂澜,造多大的血劫。
通过洞径,他毫不犹豫的涌身投入“血池”漩流之中,轻而易举的浮升池面,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奇绝天下的“血影冲霄”轻功身法,如一缕淡红的轻烟,旋升而起,每旋一周,拔升十余丈高下,旋升五周以上,才沾一次岩壁借力,如此连连飞升,不大的工夫,竟被他飞达“血池”东壁之顶的“生死坪”。
他伫立坪上,仰望悠悠白云,万千心事,纷至沓来!
他是无数年代以来,唯一能生离“血池”的一个人,而且他竟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这像是一场奇幻的梦境!
他初上“生死坪”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现在他已是俊秀飘逸的翩翩美少年了,同时,他身怀盖世武功。
他想起被“四毒书生”迫害惨死的妈妈,为了救他而死的“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还有在“血池”之内的石洞中那以死尸为食的吴伯伯,“无虚剑吴佑年”。
他目前要找“四毒书生”报杀母之仇!他曾说过要十倍讨还。
同时他也亟欲寻到“飘萍客李奇”,好探明自己到底还负了什么血仇!
钟叔叔的女儿钟小翠,他必须寻到她,照顾她,以报钟叔叔的大恩于万一。
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他曾答应“无虚剑吴佑年”替他寻到女儿,把身边这柄剑交给她,要她替父报仇…………事情太多了,他只能逐件的去办。
沉思了许久之后,不由低下头来,望着那千仞之下的“血池”,滴下几点泪来,喃喃祝祷道:“妈妈!您安息吧,霖儿已经长大了,而且也学了本领,我为您报仇,也要寻觅那一去不归的爸爸!”
想到爸爸,他又茫然了,在他的记忆中,没有爸爸的影子,甚至连爸爸的名讳都不知道,这是多么悲凄的事啊!
蓦在此刻-破空之声传处,数条人影,泻落在“生死坪”中。
陈霖仍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对身后来人,恍如未觉,但他知道,凡是来到“生死坪”的人,不是想窥探“血池”之秘,便是有什么仇怨来此解决。身后传来几声人语:“噫,这小子是谁,怎的独个儿呆在这里?”
“哼!八成是在等人。”
“也许这小子是妄想一探‘血池’之秘!”
“管他,叫他离开,免得碍爷们的事!”
“喂,小子,转过身来,大爷有话问你!”
陈霖不由心火直冒,徐徐转过身来,只见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和一个鹰鼻鹞眼颔下蓄了一撮山羊胡子的五旬左右老者,正棱棱的望着自己,立时用眼神回敬过去。
三壮汉一老者,乍见陈霖之面,不由齐齐惊“噫!”了一声,他们惊于这少年的绝世风标,震于他眉目之间的骇人煞光。
蓄有山羊胡子的老者,闪着一双精芒四射的鹞眼,用两个指头捻着那一小撮胡子,不住的朝陈霖周身打量,半晌之后,大刺刺的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对这四人,早已气在心里,只差一点没有发作,这一连几个小子,叫得他满不是意思,闻言之下,寒着脸道:“你管我叫什么名字?”
三壮汉之中的一个“嗤!”的一笑道:“这小子看上去是一表非凡,原来是个浑小子,这……”
陈霖双睛一瞪,两股利电寒芒,直向那壮汉射去,壮汉被这骇人的眼神瞪得打了一个寒噤,把下面要说的话,硬给咽回去了!
那山羊胡子老者,又开口问道:“小子,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陈霖不由怒气勃起,声音更寒更冷的道:“噫,我不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们到这儿来又是干什么的?”
那老者面上突现狞容,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大概不知道老夫的来路吧?”
“管你是什么来路!”
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怒目扫了陈霖一眼,其中一个向老者道:“禀堂主,时辰将届,那老鬼可能快要到了,这不长眼的小子,干脆把他做……”老者一扬手止住那壮汉,悄声道:“别忙,我看这小子来路有些蹊跷,或许是那老狗请来的帮手也不一定,你们先别作声,待我摸清了他的来龙去脉再说!”
声音虽小,但陈霖却听得一字不漏,忖道:“果然是赴生死约会而来,看这四个家伙,必不是什么正道人物,但不知他们口中的老狗是谁,我倒要……。思念未已,只听刚才废话的那壮汉又道:“以老狗的地位声望,当不会请助拳的,即使请,也不会弄这么个雏儿来?”
另一个接口道:“生死坪十里之内本帮明桩暗卡密布,这小子是怎样来的?”
老者微一点头道:“所以我说事有蹊跷,原因就在此,看这小子渊停岳峙,神仪内蕴,说不定是个内家高手,我们不可妄断他人,别弄得不好,坏了大事!”
三个壮汉,这才不语。
那老者阴阴一笑之后,立刻转换过一副面孔,和声道:“阁下既然不肯道出名号,老朽也不敢相强,不过今天‘生死坪’上,本帮有家事须待了断,可否请阁下暂时回避?”
陈霖可不懂得这些江湖上的规矩,他料知今天的事大有文章,非要看个究竟不可,当下冷笑一声道:“小子忽然又变作了阁下,哼!你们有家事了断关我屁事!”
那老者却认定了眼前的怪少年与今天的事有关,面色立变,狞声道:“小子,你敢是那老狗邀来助拳的?嘿嘿,老夫‘八旗帮’绿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齐’便是,小子,你大概是活腻了,既是如此,说不得只好先超渡你了,上得‘生死坪’的人,不是生便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陈霖可不知,“八旗帮”是什么东西,但根据他们先后的言词判断,似乎是集全力来对付一个老人,不由勾起三百年前遗命收传的师尊“血魔唐中巨”被上千的黑白道高手围攻的恨事,加上对方开口就要超渡他,杀机倏起,冷哼一声道:“凭你开口就超渡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那自称八旗帮绿旗堂主“勾魂客宋齐”的老者,桀桀一阵怪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
三个紫棠脸的劲装大汉中的一个跨前一步道:“杀鸡焉用牛刀,堂主,属下来打发他吧!”
“勾魂客宋齐”正待阻止,那壮汉已欺身上步,举掌便向陈霖劈去。
陈霖初次与人交手,又不知自己在“血池别府”所学的威力究竟如何,见对方扬掌劈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双掌齐推,以八成功劲迎击。
弥天劲气,匝地卷起。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起处,那壮汉一个身躯,犹如狂风中的一片枯叶,直向十丈之外的坪边飞去,连尸身都看不到了。
劲气激荡如潮,迫得一旁的二壮汉一老者连连后退,一个个胆裂魂飞,面如土色,这种功力,简直是匪夷所思,那被震飞的壮汉,是“绿旗堂”属下的首席香主,论功力在江湖中也可算得上一把好手,却不料竟然半个照面不到就被震飞。
陈霖也为自己的功力唬了一跳,他本意是给对方一个厉害尝尝,岂知对方竟然如此不济,举手之间,就被震飞十丈之外,坠落坪下。
“八旗帮”“绿旗堂”堂主“勾魂客宋齐”,见自己手下的三个香主,已有一个丧命,明知不敌,也不能罢手,何况今日此来负有特殊任务,不敌也得一拼。
但他的心中却是忐忑不已的,他无法猜测得出这美少年的来路,这般年纪而具此罕绝的身手呢,确属匪夷所思,而且江湖中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位年轻的高手。
当下欺前一步,色厉内荏的向陈霖喝道:“小子,你胆敢出手伤人,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否是‘湘鄂一剑楚文鼎’那老鬼请来助拳的?”
陈霖根本莫明其所以,但气在头上,随口道:“是又怎样?”
“勾魂客宋齐”狞笑一声道:“你既然承认,那好极了,报个万儿出来!”陈霖不屑的道:“如果我说出名号,你们就没命了!”
“勾魂客宋齐”和另两个壮汉,齐齐脸上变色,口里发出一声怒哼。
陈霖冷冷的道:“你们不相信是吗?鬼哼些什么?”
“勾魂客宋齐”身为堂主,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焉能忍得下被一个毛头小伙子当三岁小孩也似的看待,鹞眼圆睁,脸笼杀气,沉声道:“小子,你别以为你那两手三脚猫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今天你决不会活着离开‘生死坪’,时间一到,你就陪着那楚文鼎老儿到阎老五那儿报到去吧!”陈霖不由杀机陡炽,剑眉一竖,眼射奇光,面冷如冰的道:
“可是你们三个现在就得先去!”话声中,身不动,足不移,如鬼魅般的飘前数尺,接着低声说道:“我的名号就是……”
三个“八旗帮”的高手,顿时面现死灰之色,身形连连后退,如逢鬼魅,三人口里同时木讷的道:“你……你……你是血……”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陈霖已闪电般旋身而进,身形一掠而回,“勾魂客宋齐”和两个紫棠脸的劲装壮汉,竟然无声无息的仰面栽倒,每人的眉心中间,留了一点血红的指印,这是“血影门”的绝技之一的“飞指留痕”。就在陈霖施展师门绝技“飞指留痕”一下毁去“八旗帮”一堂主二香主之际,破空之声传处,一条人影,如殒星般飞落坪中,距他不及两丈。
陈霖一看,来人是一个貌相威棱的老者,腰悬长剑,满脸凄厉怨毒之色,怒瞪了陈霖一眼之后,“锵!”的一声龙吟,一柄寒芒耀目的长剑,已掣在手中,厉声道:“老夫今天上得‘生死坪’,根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动手吧!”
陈霖一听话音不对,反而惊得一怔,后退了一步。
那老人又接着喝道:“亮兵刃!”
陈霖这才想起自己腰间还插着那一柄在“血池”石窟之中,那以死尸充饥的怪人“无虚剑吴佑年”交托自己的那柄“无虚剑”,不由脱口回答道:“我不用剑!”
那老者顿时气得须发箕张,目赤如火,恨恨的道:“小子,你也未免太过卖狂了,竟想空手对敌老夫,哈哈,对你们这帮武林败类,也无须讲究什么武林规矩,如此看剑吧!”
吧字方落,寒芒顿起,狠辣奇诡的向陈霖连攻一十三剑。
陈霖聪慧绝伦,已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事有蹊跷,正待出声问个清楚,口还未张,剑已临体,奇峭厉辣,显见来人剑术造诣很深,忙不迭的展开“幻影步”,连连飘闪,避过这一轮疾攻。
老者不让对方有喘息之机,猛喝道:“难怪这么卖狂,好步法!”口里说话,手却不停,剑化漫天寒芒,如飘飘瑞雪,又向陈霖当头罩落。
这一来不由勾起了陈霖的怒火,清叱一声:“住手!”
身形怪异已极的一旋一晃,右手两指闪电般一伸,寒芒顿息,那老者的一柄剑,竟被陈霖的两个指头牢牢夹住。
那老者用力一抽不脱,顿时面色惨变,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湘鄂一剑楚文鼎’死得这么不值,罢了!”
陈霖一听这老者就是“八旗帮”约斗的“湘鄂一剑楚文鼎”,两只手指,自然的松了下来,后退三步,忖道:“看这老人满脸正气,我何不助他一臂……”
思念未已,只见“湘鄂一剑楚文鼎”举剑就向颈子抹去,陈霖不由心中一震,大叫一声:“前辈使不得”,伸指一弹,“锵啷!”一声,长剑坠地,“湘鄂一剑楚文鼎”捧手而退,凄厉的道:“如果要折辱老夫,老夫做鬼也不饶你!”
原来陈霖弹出了一股指风,把“湘楚一剑”的手中剑震落。陈霖不由一皱眉道:“楚前辈,这……”
蓦然-破空之声频传,数十条人影,纷纷纵落坪中,刹那之间,圈成了一个栲栳圈,把陈霖和“湘鄂一剑楚文鼎”两人围在居中。陈霖早就从已死的“勾魂客宋齐”等四人口中,知道端倪,面带冷笑,不经意的扫了这些人一遍,只见来人个个目露精光,注定他两人,显然都是不弱的高手,看样子“八旗帮”是蓄意要把“湘鄂一剑楚文鼎”毁在这“血池”畔的“生死坪”上。“湘鄂一剑楚文鼎”可就惊愕莫明了,身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武功深不可测,但又不像是“八旗帮”中的人物,一时之间,如坠五里雾中,百思不解。“八旗帮”的数十高手,围定了两人之后,鸦雀无声,似乎在等待什么!“生死坪”
上,空气在冷寂之中,蕴着无比的杀机。
突然,坪下传来一阵胡哨之声,合围的人,齐齐面上一肃,裂开一道门户来,转眼之间,一队五彩缤纷的旗幡,呈现坪中,分八个方位站入那些高手群中,旗色分为红、黄、蓝、白、黑、青、紫、绿等八色。
紧接着,一个满脸虬髯的狞猛老者,后随八个带剑壮汉,缓缓步入人圈之中,八旗突然向空三举,所有在场的人众,齐齐躬身为礼。
虬髯老者一挥手,径率八个带剑的壮汉,向陈霖等两人身前走去,在距两丈之处,停下身来。
陈霖一看就知这狞猛的虬髯老者,定是“八旗帮”帮主无疑。
“湘鄂一剑楚文鼎”这时激动得浑身簌簌而抖,目眦欲裂的瞪着那虬髯老者。
虬髯老者身形立定之后,扫了陈霖和“湘鄂一剑”两人一眼,面上微微变色,忽然一眼瞥见地下的三具死尸,不由惊愣的退了一步,脸上立笼煞气,狞声道:“本帮绿旗堂宋堂主和手下三个香主是谁下的手?”
陈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毫不为意的道:“是我杀的,怎么样?”
虬髯老者杰杰一阵怪笑,戟指“湘鄂一剑楚文鼎”道:“嘿嘿,姓楚的,想不到你还请了帮手来,使‘血池’又多添一名怨鬼!”
“湘鄂一剑楚文鼎”茫然的看了陈霖一眼,直如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但他已无暇弄清楚其中原因,一怔之后,厉声向那虬髯老者道:“江鲲,亏你还是一帮之主,你约斗老夫一人,却全帮出动,意欲何为?”
八旗帮主江鲲狞笑一声道:“姓楚的,特来给你送终,哈哈……”又转目向陈霖道:
“小子,你毁了本帮一个堂主,三个香主,这笔帐怎么个算法?”陈霖剑眉一挑,杀机立现,冰寒至极的道:“像你们这种以多为胜,罔顾江湖道义的卑劣作风,全杀了也不为过!”
这句狂傲绝伦的话,顿时引起一阵怒哼之声,八旗帮主江鲲怒极反笑道:“小子,你口气实在不小,今天本帮主若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突然-人圈之中,白旗方位,走出一个年在三十左右的书生模样的人,一身素白儒衫,手持一柄折扇,一摇三摆的走到八旗帮主江鲲之前,躬身道:“白旗堂主请命!”
江鲲略一颔首道:“鲁堂主小心对付,这小子可能很扎手!”
“遵命!”
那白衫书生蓦地返身,前欺三步,面对陈霖冷笑一声道:“本人‘八旗帮白旗堂’堂主‘粉脸秀士鲁不仕’,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小子,你报个名号出来,本堂主好打发你上路!”
陈霖一见那书生的面,不由勾起他母亲被“四毒书生”迫杀的恨事,在他的潜意识中,似乎书生模样的人都是他的仇人,都是罪无可追之徒,登时起了杀机,俊面一寒,杀机隐现,语冷如冰的道:“告诉你名号,也是多余,反正今天你死定了!”
“粉脸秀士鲁不仕”气得面孔发紫,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胎毛未干,乳牙未退,竟狂妄到这般田地,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转世投胎之时,好使你有个警惕!”
声音未落,左掌劈出一道强猛劲气,右手折扇,幻起千重扇影,同时攻出。
陈霖冷哼了一声,身形如鬼魅般的一晃,右手疾挥……“砰!”的一声,“粉面秀士鲁不仕”已无声无息的仰面栽倒。
四周人群,传出一片惊呼之声,“粉面秀士鲁不仕”身为白旗堂主,在八旗帮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竟然走不出一个照面,而且,对方究竟是用的什么武功手法伤了他,数十双眼睛,没有一双看得出来,这种功力简直是近于邪法,一个个从背脊骨里直冒寒气。
身为当事人的“湘鄂一剑楚文鼎”,本来是抱了必死的心来赴八旗帮主江鲲的约会,做梦也估不到平空攒出这么个美少年来替他顶了缸,只有发愣的份儿。
八旗帮主江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虬髯根根戟立,状如刺猬,口里怒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向“湘鄂一剑楚文鼎”道:“姓楚的,你请得好帮手,告诉你,老匹夫,此间事了,本帮主要血洗楚家庄!”
“湘鄂一剑”老脸登时变色,正待……陈霖一听对方竟然要血洗楚家庄,他虽然不知他们双方有何仇怨,但从表面上看来,十有九成是八旗帮不对,当下立即接口道:“江鲲,在下是适逢其会,并非是什么助拳帮手,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敢血洗楚家庄的话,嘿嘿在下,以牙还牙,血洗八旗帮,鸡犬不留!”
八旗帮主江鲲,心头为之一震,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半晌才狞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霖随口答道:“活阎罗!”
“活阎罗?”
八旗帮主江鲲又惊怔莫名的退了一步,江湖中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对方神奇莫测的身手,却不由得他不信,他当然想不到对方是随口乱说的,面上立现惊疑之色,看得陈霖暗暗的得意。
“活阎罗,你是替这老狗架梁,还是另有……”
“嘿嘿,专管人间不平事!”
“请令!”
暴吼声中数条人影,越众射入当场!
陈霖用眼角一扫,是六个高矮不等的老者!
八旗帮主江鲲目注这六个老者,沉声道:“各位堂主且稍安勿燥,本帮主自有定夺!”
六个老者打了一躬,恨恨的退到帮主身后,但六双眼睛却怨毒至极的直瞪着自称“活阎罗”的怪少年,一不稍瞬。
八旗帮主江鲲,半声不响的朝那几具死尸走去,他要想从尸体上致命的伤痕,判断出这“活阎罗”的来路,岂知看来看去,尸身上竟然没有半丝伤痕,只是每个死者,眉心之间,有豆大的一个鲜红血印,看来这血印就是致命之由。
以他的江湖阅历,竟然无法推断出这种杀人的手法,是属于何门何派?
他苦苦的思索,忽地想起传说中的可怖人物“血魔唐中巨”,杀人时多用这种手法“飞指留痕”,但一想,不对呀!“血魔”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决不可能活到现在,看这少年,年纪至多十八九岁,而且传说中的“血魔”,全身赤红如火……不对!但这一手“飞指留痕”又分明是“血影门”的独门手法?这就令人费解了。
陈霖见八旗帮主江鲲,面上忽阴忽晴,不知他在想什么鬼心思,不屑的道:“江鲲,你乘早别打鬼主意,识相的带人走吧!”
各堂主和八名执剑壮汉,同时怒哼出声,一副跃跃欲动之态。
八旗帮主似已思想入迷,恍如未闻,许久之后,突地语音微颤的道:“你……你……是否‘血影门’中人?”
陈霖不由心中剧震,对方竟然道出他的来路,但他本聪明绝顶的人,心念转道:“对方一定是从自己的‘飞指留痕’这一式指法之上认出来的,三百年前师父‘血魔’的名号,震撼了整座武林,他的一切自然深深的烙印在一些后辈武林人物的心上!”
当下不经意的一笑道:“不错!”
八旗帮主江鲲,面色陡变,连退三步,又道:“那令师是……”
陈霖面容一肃道:“姓唐讳中巨!”
八旗帮主江鲲,面呈死灰之色,浑身直抖,脱口惊呼道:“血魔!”
这一声“血魔”,犹如旱地焦雷,震得所有在场的八旗帮高手,一个个胆裂魂飞。
三百多年风靡了整座武林的魔尊,在三百年后的今天,居然有传人出现,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难道这魔尊还在人间?
“湘鄂一剑楚文鼎”也惊愕得目瞪口呆,心旌摇摇。
八旗帮主江鲲再度向自称为“活阎罗”的陈霖,瞥了一眼,转身向属下的数十高手一挥手,数十高手纷纷移动身形,正待离开……陈霖忽地想起这“生死坪”无数年代以来,不知有多少高手丧生,简直成了是非之地,而且江湖不肖之徒,也借这“生死坪”施逞阴谋毒计,造成了无数惨剧,同时自己现在已是“血影门”第三代传人,这“血池”岂能再容人窥视……心念之中,清喝一声道:“与我站住!”
声音不大,但却刺耳如割,八旗帮众,纷纷停下欲起的身形,惊悸欲死的看着陈霖八旗帮主江鲲,更是面无人色,转回身来,战战兢兢的道:“活阎……”他本想称对方为活阎罗,但一想不妥,忙改口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陈霖目射奇光,脸带威棱,沉声道:“听着,借你等之口,传言江湖,此后这‘血池’周遭十里之内,不许人窥视涉足,否则杀无赦!”
八旗帮众以为这“血魔”的传人“活阎罗”,不肯放过彼等,骇得亡魂皆冒,现在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又动身纷纷纵离,坪中的四具尸体,也由人畀走。
八旗帮主江鲲诺诺连声的连应了几个“是!”,也自离开,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湘鄂一剑楚文鼎”还呆若木鸡的怔立当场,他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赴这生死的约会,却不望事情竟转变得这般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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