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敌我分明 毒血浣剑(2 / 2)
桂枝在堂屋里放开喉咙大叫:“来人呀!”
太乙先生立即窜出房门,一把扶起桂枝,另只手捂住她的嘴,拖进房中,朝椅子上一按:“乖乖坐着,不会要你的命,如果你再鬼叫,那是找死!”
桂枝的脸孔成了死人色。
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小姐,有事么?”
太乙先生步出房门。
两名彪形大汉站在堂屋门外,一见太乙先生,勃然色变,其中之一暴喝道:“你是什么人?”
太乙先生从容地道:“你们小姐的长辈,戚大瘤子的亲戚,进来,有事差遣你们。”
两名大汉互望了一眼,另一个期期地道:“可是……小的并不认识……”
太乙先生瞪眼道:“你算老几,敢说认识不认识,快进来。”
两名大汉逆人堂屋。
太乙先生上前道;“听着,你们俩去传个信息,说你们主人一伙,不久就到。”
大汉之一错愕地道,“请问,传到什么地方?”
太乙先生道:“酆都城,阎老五那儿。”
两名大汉一听口气不对,双双错身拔剑……
剑没离鞘,人已栽倒了下去,连哼一声都没有。
太乙先生把两具尸体拖进下房,关上门,再回到上房,站到桂枝身前,冰声道:“听着,现在回答本人的问话,你们主人是谁?”
桂枝咬紧牙关不吭声。
太乙先生又道:“看你大概还不到二十岁,人生才算起头,就这么死了不太值吧?”
桂枝的脸皮子连连抽动,依然不开口。
太乙先生目芒连闪,把一只手伸进内衣袋,另只手揪住桂枝的头发,向后一拉,桂枝痛极张口,太乙先生趁机把一粒丸子抛进桂枝嘴里。
“-!”地一声,药丸下了喉。
“你……你要把我……”桂枝挣扎,但头发被拉紧,动不得。
“只要你说实话!”
“杀剐听便,要我说实话休想。”
“你会的!”太乙先生笑了笑,“你会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我……”桂枝的两眼登时发直。
太乙先生松开了抓头发的手,喃喃地道,“这是你们施于别人的手法,我对你用了绝不为过。”
片刻之后,桂枝之神情变成兴奋,目光有些狂乱。
“桂枝,现在你说,你们主人是谁?”
“黑心娘子丁香!”
太乙先生显然大为震惊,双目大张。
“想不到会是她!”顿了顿,又迫视着桂枝,“你们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杀夫灭子之仇!”
“你们男主人是谁?”
就在此刻,宅子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狗吠,吠声很有节拍,不像寻常的狗叫。
太乙先生立即出房采到堂屋门边,以手遮口,发出狗吠声回应。
不久,一条人影从侧门闪入院子。
太乙先生扬手招呼。
来人迅快地行近,赫然是江湖郎中方有道。
“师兄,怎样?”
“我得到你传的快讯,立刻赶来。我们马上采取行动。”江湖郎中有些气促,是赶路赶得太急的原因。
“我制住对方一个人正在问话。”
“不必问了!”
“为什么?”
“没尾狐潘长文已经全说了,他就是因为知道内情,所以对方才要杀他灭口。”
“你制住的人是谁?”
“马素绫和她的侍婢桂枝。”
“啊!那太好了。”江湖郎中面露喜极之色,“既然马素绫落在我们手中,我们行动的方式得稍稍改变……人呢?”
“在房里!”
“余巧巧不是跟你……”
“她在对方的巢穴附近等我。”回头望了房门一眼,“师兄,你们计划如何行动法?”
“本来准备采取冒险手段,擒贼擒王……”
“擒贼擒王?”
“对,由师母亲自出马……”
“师母她老人家也到了此地?”
“是弟妹伴她老人家来的,黑心娘子跟师母多年前曾经来往过,而黑心娘子并不知道师母跟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师母便是水仙宫的主人,凭这点可以接近对方伺机下手,现在马素绫在我们手中,情况更有利了!”
“马素绫是黑心娘子的女儿?”
“对,现在别多说了,我得立刻去追师母,改变计划,你必须跟着赶来。”
“师兄,马素绫不能明着带上路……”
“我去安排轿子来,你等着。”
江湖郎中匆匆掉头奔了出去。
太乙先生转身进上房。
桂枝口里在自言自语:“哈哈,要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有意思……余巧巧吸浪子的血,浪子让她吸……这场戏表演得真够味……”
太乙先生双眼再次睁大,口里喃喃:“余巧巧曾吸小龙的血,小龙的血……”猛然一拍手掌,“我终于明白了,余巧巧无缘无故禁制自解,原来她吸了小龙的血,小龙的血液里有辟毒解毒的药力……”
由于太乙先生一拍手掌,桂枝停止了自语。
太乙先生望着心神已受控制的桂枝,眼里飘出杀光,但不久杀光又告消退,吐口气道:“算了,一个下人,杀之不忍,网开一面吧,废了她的武功,由她去吧!”自语声中,手指点出。
桂枝身躯一震,垂头闭眼。
太乙先生把桂枝抱到下房,平放床上,道:“十二个时辰之后,你会自己醒来,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约莫两刻光景,一顶小轿进入院子。
太乙先生从房里抱出马素绫,塞进轿子。
人轿随即离开。
余巧巧守候的那座庄宅里。
大厅里摆着盛筵,灯火辉煌。
席上只两个人,都是两鬓现霜的花甲左右妇人,坐在主位的衣着相当考究,头上珠围翠绕。客位上的一身素服,但风度气质都属上乘,与盛装主人相较,并没给人寒怆之感。
“老大姐,我们……三十几年没见面了!”盛装老妇笑了笑,举杯,“真是难得,敬老大姐一杯。”
主客照了杯,侍立的小婢立即又斟上。
“大妹子,岁月不饶人,光阴催人老,我们……都已不复当年了。”素衣老妇感慨地摆摆头。
“可不是,老大姐,想当年只要提起李四姑三个字,没有不丧胆亡魂的。”盛装老妇竖了竖拇指。
“你黑心娘子也不差呀!”素衣老妇挑了挑眉。
原来这一对主客正是曾经震颤江湖的两大女中巨擘“黑心娘子”和“李四姑”。
“老大姐,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无意中救了老妹子的手下,是他说的!”
“我的手下,谁?”黑心娘子面现惊疑之色。
“戚大瘤子!”李四姑很悠闲。
“戚大瘤子,他……”黑心娘子脸色大变。
“他伤势不轻,眼前无法行动,我把他安顿在一个极稳妥的地方养伤。”
“他……伤在谁的手里?”黑心娘子眸光灼灼。
“说是什么太乙先生!”
“太乙先生?这名号从没听说过,新出道的?”
“我没看到,不太清楚。”
黑心娘子陷入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本来很欢娱的气氛,突然沉重起来。
“大妹子!”李四姑又开了口,“我记得你嫁给一个关外的大富豪,叫什么马金山的……”
“唉!不到四年,他就撒手西归了,留下了一子一女……”黑心娘子伤感地摇摇头。
“侄子侄女呢?”
“大的……不幸被仇家所害,死得很惨!”黑心娘子眼里泛出怨毒之色,咬牙接下去道,“小女这两天外出不在家。”
“啊!大妹子,谁敢动侄子的毛发?”
“我……”黑心娘子想了想,“我正在查访仇家!”她显然言不由衷。
“有头绪么?”
“唔!还没有端倪。”她似乎不愿深谈下去,改了话题道,“老大姐的伴儿是谁?”
“别提了,我们早巳劳燕分飞!”
“哦!膝下有人承欢么?”
“只有个义女!”眉毛一扬,“不是自夸,端的是人间绝色,我只要一看到她,满天的忧愁全消散了。”
“怎么不带她来……”
“会来,随后就到!”
就在此刻,一个女婢进来禀报。
“夫人,外面来了两顶轿子,说是……”
“就是她们!”李四姑喜滋滋地接口。
“快请!”黑心娘子抬了抬手。
“是!”女婢退了出去。
“老大姐,你们义母女怎么不一道?”
“出门时本就不一道,是约好此地见面的。”
“哦!”
“大妹子,来,我回敬你!”
“不敢,还是我敬老大姐。”
两人干了杯。
黑心娘子似乎心神不属,眼珠子不时溜动。
“来!”李四姑转面向外。
两乘轿子,进入院地,轿后随了个蓝衫人。
轿子直到阶沿前才放落。
蓝衫中年摆摆手道:“你们到外面去候着!”
抬轿的默然退了出去。
黑心娘子眉头微微一皱,道:“这随轿的是谁?”
李四姑笑笑道:“我的义女婿!”
黑心娘子大感意外地道:“他……配老大姐的绝色义女?”
李四姑道:“人不可貌相啊!”说完,大声道,“你们进来!”
桌旁侍候的小婢也皱起了眉头。蓝衫人正是太乙先生,他那副长相不但丑,简直的让人恶心。
太乙先生拉起轿帘,牵出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妇,双双并肩步上厅廊。
少妇的美,使得黑心娘子和那小婢目瞪口呆。
这少妇,赫然是水仙公主白尚香,跟太乙先生一道,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另一乘轿子摆在阶沿下没动静。
黑心娘子眸子里掠过一抹阴残的光影。
“老大姐,另一顶轿子里是谁?”
“送你的礼物。”
“礼物用轿子……”
“礼物是活的。”
太乙先生和白尚香已走到厅门边,太乙先生没表情,白尚香却显得有些激动。
黑心娘子按桌而起。
李四姑也侧身站起,伸手疾抓向黑心娘子。
黑心娘子手中的牙箸没放下,闪动之间,牙箸射出,李四姑不得不闪避。
“咔!咔!”两声,牙箸插进了厅门。
同一时间,太乙先生和白尚香抢进厅堂。
黑心娘子的老脸变成了酱紫色,人弹退,双袖齐拂。
李四姑冷冷地道:“大妹子,你的毒对老大姐我不管用,不然那几杯酒早送我上路了。”
黑心娘子全身在发抖。
厅堂十分宽敞,酒席摆在中间毫不碍事。
太乙先生与白尚香一左一右分立,李四姑站在中间。
喧腾声中,四五个女的从厅里屏门后拥出,紧接着,近二十名汉子先后奔进院子,散开面对大厅门。
“李四姑,你这是算什么?”黑心娘子咬牙切齿。
“没什么,你把从太原掳来的孩子给我交出来。”李四姑面上已罩起了杀机。
“太原掳的孩子?”
“你少装蒜,如果那孩子有毫发之损,你这里将鸡犬不留,我李四姑要大开杀戒。”
这时,院子里一个声音惊叫道:“那女的是水仙宫的公主。!”
黑心娘子狠盯了白尚香一眼,环视李四姑道:“想不到水仙宫的主人就是你!”
李四姑寒声道:“你想不到的还很多。”
“哈哈哈哈……”黑心娘子一阵厉笑,狞声道,“李四姑,你出头最好不过了,咱们的帐一次算清。”回过头去,“周管家!”
一个中年妇人应声道:“敬候吩咐!”
黑心娘子道:“照原来计划行事。”
中年妇人躬了躬身,转身入内。
黑心娘子再次扬声道:“你们全退下去,周管家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里外的男女迅快地退离现场。
那叫周管家的中年女人,抱了一个三尺长的木箱,放在黑心娘子脚前,人立刻退了下去。
黑心娘子一只脚踩在木箱上,脸上露出了阴残的笑。
太乙先生与白尚香互望了一眼,流露困惑之情。
李四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妹子,这口箱子里是什么宝?”
“哦!也是活的礼物,准备送给老大姐你们作为永久的纪念。”
“这叫礼尚往来,大妹子,踏住木箱怕宝飞走么?”
“对,如果是死宝就不必如此了!”
“你遣走手下是怕碍事么?”
“老大姐真是玲珑剔透,一猜便着,你老大姐在的地方,他们全派不上用场。”
“现在我们交换礼物如何?”
“哈哈哈哈!”黑心娘子大笑起来。
笑声中,一条人影从屏门出现,李四姑他们三个眼全直了,现身的赫然是浪子小龙,只见他目闪凶光,杀气腾腾,是被控制了心神的样子。
“浪子,站到前面来!”黑心娘子发令。
小龙乖乖地站到她身侧。
太乙先生倏地抹脸抓头,精妙神奇的易容术,刹那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竟然是化身过铁脚和开封大公子的武大龙,小龙的胞兄,也就是水仙公主白尚香的丈夫。
黑心娘子脸色变了变:“我说呢,乌鸦岂堪配凤凰,化装得很妙。”
小龙的脸色也变了变,但极短暂,就只这一变,大龙已经胸有成竹。
黑心娘子专注于大龙,没发现小龙的异样。
“老大姐,我们该交换礼物了。”
李四姑扬了扬手,院子里的轿子动了动,钻出来两个人,前后紧挨着步上阶沿。
黑心娘子“啊”了一声,脸色骤变,显然情况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原先判断被对方控制的是戚大瘤子。
马素绫手臂被余巧巧反扭,到厅门止步。
李四姑笑笑道:“大妹子,如何,还相当吧?”
黑心娘子挫了挫牙,道;“我认输了,放开她,把木箱带走。”
马素绫显然也是在被制之中,除了眼珠转动,没开口,也没别的表情。
李四姑脸色一正,道:“大妹子,我不太放心,你先打开箱子,验明宝物,相当才能交换。”
黑心娘子挪开踩在木箱上的脚,窒了片刻,才揭开箱盖,箱子里是个白胖的小娃娃,眼珠在溜动。
“啊!”白尚香大叫一声,就要扑过去,但却被大龙一把拉住。
李四姑的脸皮子抽动了几下。
黑心娘子又盖上木箱:“现在可以放人了?”说完,后退两步。
白尚香的眸子里涌出了泪水,这是为母的天性。
李四姑上前两步,然后示意余巧巧放人。
余巧巧松手,推了马素绫一把,马素绫木木前行,回到她娘身边。
李四姑示意大龙上前搬木箱。
黑心娘子大喝一声:“浪子,还不动手?”
小龙霍地拔出长剑,半扬,凶焰熠熠地望着上前的大龙,微微挤了一下眼,大龙止步。
李四姑扬手。
大龙急道:“师母,别动手!”
同一时间,黑心娘子闪电般上步,脚又踏上木箱。
余巧巧亮出了匕首。
“出手!”黑心娘子再次喝令小龙。
“呀!”小龙暴喝一声,剑光乍闪。
“哇!”一声惨叫,动魄惊心,小龙的剑穿进黑心娘子的胸膛,他这一着极妙,剑是从腋下反刺向后的,因为他是背对黑心娘子,否则很难得手。
“呀!”在场的同时惊呼出声。
小龙已回身面对黑心娘子,斜穿透背的剑尖在滴血,黑心娘子没倒。
“你……你……浪子……”口血涌出,阻住了话声。
“黑心娘子,天是有眼的,我早誓言过,要用你们的毒血洗我的剑。”抽剑,黑心娘子倒下。
“砰!”马素绫也随着倒下,下手的是余巧巧。
外面同时传来惨叫之声,院子里可见人影豕突狼奔,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转动,一眼可看出是水仙宫的太上护法,另外还有几名弟子配合行动。
白尚香扑上前打开木箱,抱起爱儿,紧搂在胸前,泪水不断下滴,泪光里绽出了慈母的笑花。
小龙上前面对余巧巧,眼里不再有凶光,代之的是无比的歉疚之情。
“巧巧,我……该怎么说?”
“什么也不必说,我们……都是受害人!”她泪光莹然。
“巧巧,你不恨我?”
“不!”
“我们……再不分开了!”
“……”余巧巧无言地点点头。
桃源客栈里,庆功之宴。
座上有小龙,大龙夫妇,江湖郎中和孔大郎夫妇,外加没尾狐潘长文,只不见余巧巧。
“大哥!”小龙深深吐口气,“我还不太明白这一场劫难的因果?”
“那我简单告诉你,黑心娘子的前夫叫马金山,关外富豪,在生下马之良和马素绫兄妹之后便一命呜呼……”
“马之良是她儿子?”
“对,听我说,黑心娘子守寡之后不耐寂寞,姘上了吊亡客,而吊亡客却未忘情于早先的爱人宋夫人,所以导致了武白两家和天斩门的惨祸……”
“我明白了!”小龙恍然而悟,“黑心娘子是为了她儿子马之良和姘夫吊亡客复仇……”
“完全对!”
“那李四姑前辈……”
“你大嫂的义母,也是水仙宫主人,余巧巧有幸为她老人家收留,传以绝艺,才以‘杀人者’姿态出现。”
“啊!”小龙显得很激动,“那师母之称……”
“我跟方师兄都是‘神农老人’的弟子,师母与师父多年前因误会反目而各走东西,就是如此。”
小龙深深望了江湖郎中一眼,再转到大嫂白尚香,逐一扫了一遍,垂下头。
“兄弟!”大龙拍了拍小龙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巧巧成了残废,虽然她不怨你,但这心灵上的重创一下子是平复不了的,需要时间冲淡,所以……她先要随师母回水仙宫……”
“兄弟!”江湖郎中接上话,“别急,忍耐些时,等时机到了,自然能偕好事。”
“小龙兄!”潘长文举起了杯子,“我是罪人,受人利用而造成这大的孽,真是死有余辜,借这杯清酒谢罪!”说完,起身干了下去。
在座的应和着齐干了一杯。
“兄弟,巧巧的事包在嫂子我身上!”白尚香微笑启口。
“谢大嫂!”小龙欠了欠身。
瘴雾消散,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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