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飞龙遇飞风(2 / 2)
两人隔着一张矮几,在石榻上坐下。
荣敬宗问道:“你昨晚进入潭底洞府,经过如何,能否为老朽一谈?”
凌君毅道:“晚辈正要向老伯禀报。”当下就把如何进入洞府,如何毁去(太阳教名册),以及重阳真人留壁的剑法,共有十二式之多,前九招自己已差可应用,只是最后三式,却是同一模样的坐式,自己时无法参详,详细说了一遍。
荣敬宗只是静心聆听,直等他说完,才一手捻须,连连点头道:“毁了就好,老朽唯一的心愿,总算得到了。晤!你说重阳真人遗留的剑式,有三个是坐式,那极可能是剑术中最上乘的吐纳剑气的修练法门,公子把前面九招练纯熟了,不妨依照壁画上的姿势,试着坐坐。”
凌君毅道:“老伯说的极是。”
正说之间,只见石门启处,小桃提着食盒走入,把酒菜放到石桌之止,躬躬身道:
“总管和这位公子,请用酒菜了。”荣敬宗颔首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去吃饭吧!饭后,你要厨下的人各自收拾收拾,到前面等候,随老夫出去。”
小桃愕然道:“总管要离开这里了么?”荣敬宗道:“不用多问,大家都要离开此地,你也去收拾一下,听候老夫吩咐。”
小桃惊讶地看了荣敬宗一眼,低着头道:“小婢遵命。”转身退了出去。
荣敬宗站起身来道:“凌公子,来,来,咱们不用客气,快些吃口巴。”
凌君毅心中有事,也就不再谦让,两人对面坐下,匆匆吃毕,小桃推门而入,送上两盘香茗,就来收拾碗筷。
荣敬宗道:“小桃,你还是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咱们就得走了。”小桃道:
“小婢除了几件衣服,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
荣敬宗啜了口茶,点头道:“那好,咱们就要走了。”
小桃回身出去,不大功夫,就挽着一个小包袱走入,腰间还斜插一柄短剑。
荣敬宗站起身,道:“凌公子,咱们走。”
凌君毅跟着站起。三人走出密室,荣敬宗回顾了石室一眼,低喟一声道:“老朽从二十几岁奉师命投效黑龙会,在这里住了将近四十年之久,如今一旦要离此而去,心里真有些恋恋不舍。”口中说着,人已当先跨出石室,朝甭道中走去。
回到前面石室,四名黑衣剑手,另外还有五个汉子,两个老妈子,各人肩背包裹,站在那里,看到总管,纷纷躬身施礼。
荣敬宗推开中间一道石门,从里面棒出一大堆银子,随手分与众人,每人二百两。
然后说道:“你们离开此地,各自前去谋生。从此不可再提黑龙会之事了。”接着吩咐道:“鲁从义,你可护送他们出去,到岳姑庙等候老夫。”一名黑衣剑士躬身应“是”。
小桃噗的一声,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总管在上,小婢自幼就被送入山来,不知父母身世,无家可归,小婢愿意侍候总管,求求总管,不要让小婢走了。”
荣敬宗看她泪流满面,心中微有不忍,摇首道:“老夫离开此地,就不再是总管了,而且清廷也不肯放过老夫,你怎能跟随老夫,还是……”小桃叩头道:“出了此山,小婢就把你当爷爷看,你老人家就答应小婢跟着你老吧。”
荣敬宗也觉小姚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谋生也是不易,这就朝着鲁从义挥挥手道:
“你们领他们去吧。”
鲁从义答应一声,领着其他的人,朝左首石门而去。
小桃眼看荣敬宗业已答应,一时又连叩了几个头,才行站起。
荣敬宗道:“潘继武、吴绥之、戚土豪,可随老夫同行,路上不论遇上什么人,没有老夫吩咐,不准出手。”三名黑衣剑士躬身应“是”。
荣敬宗这才转身朝凌君毅道:“凌公子请。”举步朝左首一道石门走去。
这里自然也是一条甫道。甫道相当宽阔平整,不用说,这是通向青龙堂去的了。
荣敬宗一路领先,凌君毅紧随地身后而行,小桃和三名黑衣剑士,则追随凌君毅的身后。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放腿急奔。约莫走了半里多路,这条甬道便已到了尽头。
荣敬宗脚下突然缓了下来。
凌君毅心里有数,暗道:“大概快到青龙堂了。”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果见荣敬宗脚下一停,举手朝迎面石壁上按去。但听一阵轧轧轻震,壁上登时打开一道门户。
荣敬宗双手提胸,缓步走去,便自站定,让凌君毅、小桃和三名黑衣剑士鱼贯走出,才举手在壁上按了两按,等石门阖起,突然朝那方才按动之处,双掌用力拍去。但听“轰”然一声,直震得洞顶沙石纷纷下落。
荣敬宗回首道:“老朽已把通向黑龙潭这道门户的启开机括震坏,此后再也无法开启了。”这话大有伦然之意,接着举步走近右首壁下,以耳贴壁倾听了一阵,然后转身缓步朝对面(左首)石壁走去,也同样以耳贴壁,仔细地倾听了一阵。
凌君毅看他举动,想起自己来时情形,已知这左右两处石壁,必然各有一道暗门无疑。荣敬宗倾听了一回,左足忽然在壁下踏上一步,右手跟着朝前推去。这里果然是一道活动门,随着他一推之势,石门呀然开启。
荣敬宗回头道:“凌公子且慢,这是翻板活门,等老朽进去之后,你再推门进来。”
话声一落,人已跨了进去,石门随着翻了过来。凌君毅依言伸手推门,然后一行人相继推门而入。石门里面,当然还是一条甭道,只是比外面的甬道显得狭了一些,一样的黝黑无光。
荣敬宗左手执着精巧火筒,右掌当胸直竖,回过身来,低声道:“此处已是青龙堂设伏之所,老朽知道得并不多,再进去,随时都可能遇上袭击,公子可把‘骊龙珠’握在手中,必要时可以掩去珠光,才不致中人暗算,最好掣剑在手,免得临时拨剑出声。”
凌君毅看他说得郑重,依言摘下“骊龙珠”,托在掌心,他因甬道地势不宽,倚天剑无法施展,右手从身边取出了短剑。
小桃和三名黑衣剑士,也同样的掣出了长剑。山腰甬道,不但黑暗,而且也十分沉寂!这一阵“锵”“锵”拔剑之声,虽然不响,但夹道传音,就是较远之处,也可清晰听到。
只听一声大喝,遥遥传来:“什么人?”
荣敬宗冷声道:“老夫。”
他声音沉重有力,这两个字,直送出去,甫道起了一阵嗡嗡之声。那喝问的人不再出声。
荣敬宗也并未熄去手中火筒,回头道:“大家随我来。”举步朝前行去。
大家脚下极快,但走了不过一箭来路,突听那人又大声喝道:“来人还不站住?”
只见一道火光,夹着尖锐的啸声,疾射而来?“哄”的一声,落在荣敬宗前面八九尺处,立时爆起一片熊熊火焰。这是一支特制的火箭,火焰极强,一片火光,正好把三尺宽的甫道封住。
隔着火光,出现了一个青衣人,沉声道:“来的是什么人?”
荣敬宗只得站定下来,冷哼一声道:“汤兄连老夫都不认识了么?”青衣人微微一楞,道:“来的莫非是荣总管?”
两人相距,虽不到三丈来远,但中间隔了一道熊熊火焰,确实看不清对方脸貌。
荣敬宗道:“不错,正是老夫。”
青衣人一听果然是荣敬宗,黑龙潭总管,职位和三堂堂主相等。他自然不敢稍有怠慢,慌忙抱拳拱手道:“敝职不知荣总管驾临,多有失敬之处,还请原谅。”随着话声,但听“嗤”的声,眼前一片火焰,登时熄去,而且不见一点烟气。
荣敬宗暗暗赞道:“此人一手火器,果然了得!”
但听了对方的话,心头不由的大感诧异,暗道:“水轻盈从狮子口败退,差不多已有半个时辰,应该早已下达命令,严加戒备了。如今听汤金城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我已经反了?”心念转动,业已缓步走了过去,说道:“汤兄可是负责此处防务的么?”
汤金城道:“敝职是奉命协助杨兄来的。”
荣敬宗道:“杨志高人呢?”汤金城道:“敝职只是守护此门,杨兄还在里面。”
荣敬宗缓步走到他身前停住,说道:“老夫奉命前来擒人的,不知里面失陷了些什么人?”
汤金城道:“人数不多,但武功全非弱手,好像是百花帮的帮主,只是目前只能说把他们困住,还无法生擒……”
荣敬宗点头道:“很好。老夫瞧瞧。”
汤金城面有难色,望望荣敬宗,说道:“敝职奉有水总临监令,不论何人,均须有紫金令牌,方可通行,荣总管……”荣敬宗没待他的话说完,微晒道:“水总监请老夫赶来擒人,岂会不带令牌?喏!汤兄拿去看清楚了。”左手一伸,朝他面前送去。汤金城不防有诈,口中还连声应“是”,神色恭敬,伸出双手去接,哪知手未伸出,突觉右手脉腕一紧,已被荣敬宗五个钢钩般的手指,扣个正着!心头不觉大惊,惶然失措道:
“荣总管……”
荣敬宗知道此人一身俱是火器,一把扣住对方脉门,立时功运五指,沉笑道:“汤兄不用多说,随老夫进去。”举步朝里行去。
汤金城右手脉门被执,哪里还有半点挣扎的余地,只得跟着走去,口中说道:“荣总管但请放手,敝职自当前面带路。”
荣敬宗冷笑道:“场金城,老夫不吃这一套,你和杨志高俱是跟随水轻盈从京里来的清廷鹰爪,乖乖随老夫进去,老夫还可饶你性命。”
汤金城听出荣敬宗语气不对,心下更惊,脸上已经绽出汗水,嗫嚅说道:“荣总管多心了,敝职不敢。”两人说话之际,已经行到一堵石壁前面。
荣敬宗脚下一停,问道:“这道石门之内,可有青龙堂的人防守?”汤金城道:
“敝职在天亮前才奉派来的,守住这道门户。如若有人冲出石门,一概格杀勿论,至于里面的情形如何,敝职就不得而知了。”
荣敬宗侧脸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汤金城道:“敝职说的,句句是实话。”
荣敬宗道:“好,凌公子你替老夫点他‘痖门’、‘凤尾’两处穴道。”“痖门”
为声带所在,点制此穴,令入口不能言。“风尾”在腋窝斜出之胛骨缝,系双穴,点取此穴,手臂若废,无法举动。
汤金城吃惊道:“总管……”话声未落,凌君毅早已出指如风,点了他三处穴道。
荣敬宗放下汤金城脉腕,倏地跨上一步,举手按动机关,但听一阵轧轧轻震,壁间裂开了一道黝黑门户。荣敬宗一手执着火简,朝前一指,喝道:“汤金城,你走在前面,替老夫引路。”汤金城穴道受制,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哪里还敢有半点倔强,依言举步朝门中走去。要知汤金城虽被点了三处要穴,但仅是局部穴道受制,一身功夫仍在,他双脚仍然可以健行如飞。他在举步之际,还是相当老实,这一跨入石门,登时身如狼窜,箭一般朝前射去两丈来起。
荣敬宗看他突然飞身掠起,口中不觉怒笑一声,正待发掌追击!汤金城一身俱是火器,他在掠出二丈之外,立即身形一闪,隐入暗处,低头一点,就有三点寒星,品字形朝荣敬宗激射而来!荣敬宗久闻他火器厉害,因此才要凌君毅点了他两处“凤尾穴”,使他双手无法举起,却不料他双手不能举动,还会有暗器射出,此时一见三点寒星激射而至,却也不敢伸手去接,口中大喝一声,挥手一掌,劈了过去。掌风出手,立时把三点寒星卷飞出去。但听“叮”“叮、叮”三声,三枚暗器同时钉在左首石壁之上,紧接着但见石壁上发出一阵滋滋轻响,那三枚暗器居然爆出三点如豆碧焰,像灯芯般钉在壁上,燃烧起来!
荣敬宗看的暗暗惊凛,付道:“汤金城这手火器,果然歹毒,要是被他射中人身,那还得了?”这一耽搁,汤金城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荣敬宗追赶不及,只得任由他去,等大家进入石门,才低声嘱咐道:“咱们进入此门,尤其被姓汤的这肠逃脱之后,目前处境,可说十分凶险,随时随地,都有被他们偷袭和与人拼斗的可能,大家务必小少,最好各人之间,保持一段距离,俾有退避的余地。”
凌君毅道:“老伯顾虑极是。”
荣敬宗话声一落,依然一手持着火筒,右掌当胸,耳目并用,朝前行去。正行之际,突听前面转角处传来一声叱喝,紧接着有人发出一声闷哼。
那声闷哼,似是喉头塞着什么东西,无法出声,而是硬逼着出来的声音!沉闷之中,还带着些凄凉,虽是闷哼,却动人心魄!凌君毅惊然道:“那是姓汤的遇上了敌手!”
荣敬宗颔首道:“不错。”就在此时,突听一声大喝,从甭道中传来:“挡我者死!”一条人影,疾闪而出,迎面奔来。
荣敬宗一手执着火筒,一步拦在路中,沉喝道:“站住。”
那迎面奔来的人行动极快,荣敬宗刚刚跨上一步,拦在甫道中央,他已经冲到了面前。双方一迎一往,势道何等快速?那人一见有人拦路,门中沉喝一声:“滚开。”不问青红皂白,举手一指,点了过来。
荣敬宗一手执着火简,火光照处,瞥见对方点来一指,颜色腥红刺目!
“血影指”!口中冷冷一声长笑,挥手一掌,迎击出去,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怎么出手就要伤人?”
指风嘶然,掌风如涛,双方一接之下,那疾冲而来的人,口中进出一句:“拦我者死!”他人却被荣敬宗的掌风当场震得后退了三四步。
凌君毅和荣敬宗保持了八尺远的距离,他听到了双方的叱喝,赶忙掠身而上,叫道:
“荣老伯掌下留情,他是百花帮的人。”
冲来那人脚下方自一停,又大喝一声:“拦我者死。”纵身朝前冲来。
荣敬宗听说此人是百花帮的人,口中“嗅”了一声,向侧闪开。
凌君毅—跃而上,拦在那人前面,叫道:“冉兄快快住手。”原来那人正是“血影指”冉遇春!
只见他衣裳破损,身上还有几处剑伤,双目直视,好像不识凌君毅一般,口中大喝一声:“拦我者死!”右手捏诀,中指腥红欲滴,闪电般朝凌君毅迎面点来。
荣敬宗睹状大惊,低喝一声:“此人神志失常。凌公子小心1”
凌君毅早已身形一侧,避开指风,左手一把抓住冉遇春手腕,人已趁势一旋,转到他身后,右手一掌,拍在冉遇春“灵台穴”上。这几下动作,快捷俐落,看得荣敬宗暗暗喝采!冉遇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一个人颓然往地上坐了下去,双目始动,望望凌君毅,忽然惊喜地道:“总座……”他似要挣扎着站起。
凌君毅慌忙摇手道:“冉兄久战疲乏之躯,此时快请运气调息,不可说话。”
冉遇春还是勉强说道:“帮主……他们……还被困在里面……机关……凶险无比。”
凌君毅点头道:“冉兄快不可多说,这里情形,兄弟都已知道。”其实他哪里知道这里的情形,这不过是宽慰之言罢了。冉遇春自知伤势不轻,遇上凌君毅,他心就放宽了一大半,果然不再多言,在地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荣敬宗回顾了身后两名黑衣剑士一眼,又吩咐道:“你们两人,可守在此处,替他护法,不用进去了。”
两名黑衣剑士躬身领命。
荣敬宗道:“凌公子,咱们走吧。”凌君毅道:“荣老伯,这一路进去,遇上的可能都是百花帮的人,还是晚辈走在前面,免得发生误会。”
荣敬宗一手摸着苍须,颔首道:“凌公子说的也是,方才若非老朽还认得‘血影指’的破解之法,差点就伤在他指下了。”凌君毅不再多说,当先朝甬道行去。此处正当转弯角上,接连转了两个弯,就依稀听到数丈之外,传来一阵极微的声音,悉索作响!正因为甭道黝黑如墨,凌君毅手上托着一颗“骊龙珠”,敌暗我明,目标显著,一路行来,自然极为小心。此时听到数丈外这一阵悉索的声音,更提高了几分警觉,但.再一细听,又寂然无声。凌君毅艺高胆大,脚下丝毫没停,转眼工夫,估计已经快到出声来处!
“骊龙珠”在黑暗之处,珠光足可照射到三数丈远,他目光治处,发现前面又有一堵石壁,拦住了去路。那石壁左角,贴壁站着一个人影,这人一身青色劲装,凌君毅老远认出他这身装束,正是百花帮的护法。当下大声说道:“兄弟凌君毅,前面是什么人?”
那人贴壁站立,对凌君毅的喝声,恍如不闻。
凌君毅喝声出口,人已行近了一二丈光景,凝目瞧去,这回已可看清那站在暗角处的青衣人,正是和冉遇春一起随着帮主牡丹前来的护法叶开先。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靠着石壁,一动也不动。只要看他身上衣衫破裂,浑身是血,少说也有十几处剑伤,分明经过一场恶战,伤得不轻,正在运功调息。
凌君毅看得暗暗吃了一惊,以冉遇春、叶开先的武功来说,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两人居然同样的身中十几处剑伤,若非遇上剑术绝世的高手,那就是从剑阵中脱困出来的了。心念闪电一动,立即举步朝叶开先走去,口中说道:“叶兄伤得如何……”
他从五丈远处,快走到相距两丈来远,突见从叶开先腋下飞出两蓬蓝芒,直向自己激射而来。这两蓬蓝芒射出之时,不过几点蓝星,但到了一丈来远,已然逐渐扩大,成了斗大的两蓬。凌君毅目力过人,便一下看清两蓬蓝芒,竞是数十支蓝色的梅花针,针尾还带着一点星星火焰。就在此时,只听身后荣敬宗急急叫道:“凌公子小心,这是汤金城的‘青磷针’,遇物即燃!”凌君毅比他话声还快,左腕一翻,手中短剑立时在身前洒出一片青光。
两蓬“青磷针”电射而来,但和剑光一接就如汤沃雪,纷纷跌落。连针尾一点火星,也倏然俱没,消失不见!原来汤金城的“青磷针”,一篷就有三十六支,双手齐发,两蓬共计七十二支,只要有一支打中人身,火焰就会立时燃烧,而这种火焰,又是经过毒药炼制,毒焰一经燃烧,中人立毙。但这回七十二支“青磷针”,每一支都被凌君毅的剑锋削断,而且都削在针尾上,青磷毒焰纵然霸道无比,经不起森严的剑气一逼,立告熄灭。
凌君毅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已然看清叶开先的身后躲着一个人,不用说,那自是汤金城无疑。叶开先敢情伤势沉重,才会被汤金城制住,因此,自己叫他,也出不得声。
凌君毅想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左手扬腕一指,朝叶开先凌空点去。他这一声大喝,乃是以内功退出,声若春雷乍发,直震得汤金城耳鼓嗡嗡作响,心头方自一惊!就在此时,但听一缕划空嘶啸的指风,“驾”的一声,击中右耳后的石壁上,砰石飞溅,打得后颈火辣辣生痛。当然,凌君毅是故意把指风击偏了些,不然,岂不是要了叶开先的命?
但汤金城却蓦地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竞有这般深厚的功力。他虽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运功解开了凌君毅点闭的三处穴道。(他被点闭的“症门”“凤尾”
三穴,均系大穴,点得稍重,即可丧命。因此下手必然极轻,只要内力精纯的人,有一段时间,却可自行解开。)但在他逃脱之际,却在甫道上撞上了冉遇春,双方势道俱急,无意间被冉遇春的“血影指”所伤的,因此才用叶开先来做挡箭牌,暗施“青磷针”偷袭。这时听了凌君毅一声春雷般的大喝,已被震得耳鼓狂鸣,再加这一记指风,击在他右耳边上,心头一惊。
口中喝了声:“打!”双手默运内力,把叶开先一个人凭空推出,朝凌君毅投去,身形倏地向左闪出,双手正待扬起……凌君毅这一记“一指禅神功”,故意击偏了些,配合那一声大喝,志在先声夺人,使对方识得厉害。这是攻心战!这时一见汤金城果然中计,把叶开先朝自己推去,人却向左闪出,方自一喜,左手朝前一格,迎接叶开先飞来的身子,右手紧接着拍出一掌,一团劲急掌风,直向汤金城撞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汤金城闪出的人,正待扬手发射火器,突然发觉一团强劲掌风,迎面击来。他刚才领教过凌君毅点出的一记指风,足以力贯金石,这一记掌风,他如何敢接?匆忙之间,顾不得再发火器,身形一缩,依然朝右首闪退。
凌君毅右手一掌堪堪拍出,左手一拦之下,他已把叶开先飞来的人接了下来。这一接住叶开先身子,凌君毅不由猛然一楞,继而勃然大怒。原来叶开先全身冰凉,竟然是一具尸体。凌君毅纵然并不是真心要当百花帮总护花使者,但毕竟当过阵子百花帮的总护花使者。
叶开先是百花帮的护法,终究是他属下。公谊私交,他都有替他讨还血债的义务。
这一瞬间,凌君毅一双俊目,进射出两道寒电似的光芒,右手很决收回,高举过顶,迢迢朝前拍去。
汤金城朝右闪出,避开凌君毅一记掌风,双手再扬,手掌朝上一抬,从他袖底,接连飞出十数道银练!那是一十三支银白色的短箭,看去银练吞吐,从他手底射出,连续不绝,势道劲急无比,但射到七八尺远近,去势就突然缓了下来!前面的去势巳援,后来的迎头赶上,但到了七八尺处,也同样缓慢不进。这来,本来连珠射出的一十三支银箭,如今却排成了排,停在空中,好像遇上了什么,挡在那里,再也无法射去。银箭自然不会在空中停住的,那是因为发射出去的余劲未衰,才没有跌落下来。
汤金城也在“银磷箭”发出之时,陡然感到不对,那是好像空气中间,有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之感,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凌君毅“牟尼印”掌力出手,一股巨大无匹的无形罡力,像泰山压顶般直盖过去。
反应最快的是停在半空中的十三支“银磷箭”,突然掉过头,朝汤金城反射过去。
“银磷箭”比“青磷针”火力要强出十倍,当然也是“毒焰”。
汤金城看到“银磷箭”受到阻力,射不出去,已经大感凛骇,这时骤睹十三支银箭朝自己反射而来,心头更是慌张,要待躲闪已是不及,口中惊叫一声,往后便倒。十三支“银磷箭”
同时一齐打在他身上,一闪而没。“银磷箭”火力极强,射中任何东西,立即燃烧,但这回是被“牟尼印”巨大掌力反弹回来的。“牟尼印”压力强大,一股无形掌力,扩及一丈,在掌力笼罩之下,没有空气,“银磷箭”火力再强,也燃烧不起来了。
凌君毅一掌击毙汤金城,左手已把叶开先的尸体,放到地上,仔细察看了一阵,但见叶开先全身上下,共有十八处剑伤,致命一剑,是刺中他的右腰,几乎有五寸来深!
这已证明叶开先并不是汤金城杀死的了,但汤金城既是清廷鹰爪,又有一身歹毒火器,这种人也留他不得。
荣敬宗已经走了上来,望望叶开先的尸体,问道:“他是百花帮的人吗?”
凌君毅脸色凝重,抬头说道:“他叫叶开先,是百花帮的护法,武功极高,但他身上却几乎在同一时间,中了一十八剑。以他的剑伤看来,对方剑法之快,威力之强,比起‘十绝剑阵’犹有过之。荣老伯可知这是什么剑阵,竞有这般厉害?”荣敬宗微微摇头道:“水轻盈虽是青龙堂主,但她兼领黑龙会总监,无异是黑龙会的太上皇,老朽只知她从京里来的时候带来一个番僧,和她师兄妹相称。另外两人,就是杨志高和汤金城,据说也是大内的三等侍卫,身份不在韩占魁之下,除了这三个,旁的就没有跟她来的人。
除此之外,青龙堂只有剑手和侍女了,侍女有四名是随水轻盈来的,至于那些剑手,武功虽然不弱,但也和黑龙潭的剑手差不多,并无出类拔萃的高手。”
凌君毅剑眉微盛,说道:“这就奇了,以叶开先的武功,决不可能在差不多同一时间之内,身中一十八剑……”
荣敬宗点头道:“不错,老朽虽没见过这姓叶的武功如何,但凌公子说他武功极高,自然极高了。只是从他身上这十八处刀剑伤看来,除非他没有一点招架之功,站着不动。
让人家用剑朝他身上扎,否则确是极不可能伤得如此之多……”
凌君毅看看挡在一丈外的石壁,这自然又是一道暗门,想到牡丹、玉兰、玫瑰(温婉君)等人,可能就在这道石门之内,也可能有人负了伤。以冉遏春、叶开先两人的武功,尚且伤得如此厉害,她们几个人失陷在里面的处境,自然也发发可危了。
他想到牡丹,再想到温婉君,心头不禁大急,说道:“荣老伯,这里大概又是一道石门了,不知如何开启,咱们赶快进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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