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酒楼奇遇(1 / 2)
一路仍然没遇上一个人,这情形,自然是大大的反常!
意外的平静,反而使有一种阴沉、恐怖的感觉。
进入月洞门,就是书房了,一片小小的花圃,三间精舍,在夜色之中,仍然一片阴沉死寂!
石中英到了此时,心头也不禁渐渐泛起了忧虑!
蓝老前辈四人,明明进来了,他们会到那里去了呢?如果庄中没有人,他们早就该退出去了,怎会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他突然想到:“蓝老前辈他们,会不会中了贼党暗算?”一念及此,立即身形掠起,飞快的朝书房冲了进去。
左月娇看他忽然朝书房掠去,也立即纵身跟了过去。
书房门,当然也没有关。
石中英一下冲进书房,就已发觉不对!
他目能夜视,目光一扫,已然看到书房中一片混乱!
几碎椅裂,古瓷、茶盏,洒满了一地,显然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而且搏斗的相当激烈。
但地上未见血迹,动手的人自然山没有一个负伤,那么人呢”?
石中英不觉轻“啊”一声,俯身从地上拾起一片紫檀木的碎片,凝目细看,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是被剑锋绞碎的。”
左月娇跟在他身后问道;“大哥,你说什么?”
他内功不及石中英,自无法看到书房中情形。
石中英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火筒“卡”的一声,亮起了一片火光。
左月娇这下看清楚了,忍不住道:“有人在这里动过手!”
石中英剑眉微蹙,说道,“而且战况相当激烈。”
左月娇道:“他们人呢?”
石中英把手中碎木片朝地上一丢,沉吟道:“以这里的情形来,对方剑法,也极高明,战况才会如此凌厉,那就证明此人不是祝伯伯,就是屈长贵……”
“哦!”左月娇口中轻哦了一声,并未追问。
石中英又道:“地上不见血渍,足见他并未受伤,这自然是蓝老前辈他们要活口。”
报导推测的十分合理。
左月娇只是点头,等他说完,才道:“那么他们人呢?”
石中英道:“贼人自知不敌,觑隙逃走,蓝老前辈他们准是追下去了。”
左月娇道:“我们一直守在前面,怎么不见他们出去?”
石中英道:“也许贼人往后面去的,妹子在这里仔细搜搜,看看有没有潜伏的贼党,我到后面瞧瞧去。”
说着,把手中火筒,递给了左月娇,转身往外就走。
左月娇接着火筒,口中急急叫道:“大哥。”
石中英已经掠出书房,回头笑道:“你怕什么?我去去就来,如果让屈长贵逃走,高掌门人三位,就取不到解药了。”
话声未落,人已腾身掠上墙顶,一闪而逝。
左月娇心中虽然有些害怕,那只是黑夜里,阴沉沉的感到胆却。
她想想大哥说的也对,他门从君山马不停蹄的赶来,主要就是屈长贵一人。
贼党之中假扮石盟主的老贼虽死,贼党井未全垮,如今知道内幕的,已经只有屈长贵一个。
万一让他逃脱,不但贼党内情,无人知道,高翔生等三人心痴症的解药,也就落空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真石盟主的下落,山没人知道了,这就是石中英急着要赶去的原因。
她知道大哥轻功高出自己甚多,自己也跟不上他,自然不如留下来的好。
她在这里,住过六七个年头,这里等于是她的家,纵然有些胆怯,也不会十分害怕。
她手中执着火筒,左手扣了一把飞针,转身退出书房,心中暗暗想道:“自己既然回来了,总该去翠翎小筑瞧瞧,不知霓儿还在不在?(翠翎小筑是左月娇住的地方,霓儿是伺侯她的使女)心念转动之际,已经跨出月洞门,穿行长廊,出了东院门。
这一路,依然不见一个人影。
左月娇心中又禁不暗暗纳罕?
那是说,屈长贵他们早已得到了消息,才会全数撤走,但这也不对,假如屈长贵早已得到消息,全撤走了,书房里怎么还会有搏斗呢?
这条路,她平日走的最熟悉不过;但今晚穿行在花林之间,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那是因为一路行来,太静寂了!
本来静寂的不闻入声,令人别有幽趣;但今晚的挣寂,主使人感到阴森死寂,提心吊胆!
好像黑暗之中,正有鬼脸在身后探出头来,觑伺自己!
身后当然不会真的有什么鬼魅,但左月娇的脚步,受到心理上的影响,不自觉的加快起来。
“翠翎小筑”,还是那样静静的立在半山腰里。
千竿修重,因风摇曳,发出细细的清吟!
到了!
左月娇轻轻舒了口气,拾级走上石砌的平台,心里山有了安全感。
这是她已经住了七年的家!自从搬到石家庄来,她就开始住在这座小楼上。
方才一路上,看到婆姿树影,心里都会泛起恐怖的幻想!
这是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每一支绿简;她都亲手抚摸过,当然不会再觉得可怕。
小楼上自然不会有灯。看来霓儿也不在了。
如果这时她突然看到有灯,又会油生惊怖!
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奇怪,没有灯,觉得可怖;有灯,也同样会害怕。
她手上还执着千里火筒,火光足可照到一丈方圆,其实到了这里,就是没有火筒,她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楼上去。
左月娇轻盈的走过平台,推开朱红的小木门。
楼下,是一间小客室,和一间精致的小书房。
她现在并没有在楼下停留,就沿着雕刻精致的扶手,朝楼梯上走去。
心里还惦记着霓儿,她虽是屈长贵派来的人;但这些年来,她一直陪伴着自己,情同姐妹,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庄上有好些事情,还是她告诉自己的。
如果霓儿在话,这时早就抢着迎出来了,只不知她如今被他们带到那里去了?
她心头暗暗感到有些凄楚!
踏上楼梯,她已看到黄漆的楼板,依然光可鉴人,纤尘不染!
光这一点,她已可断言,庄上的人,是今天才离开的,那么他们一定是事先得了消息。
左月娇心里虽然想的很多,脚下井没停,不知不觉已经走近房门。
房门只是虚掩着,她伸手拉开房门,掀帘而入。
房中陈设,也和自己在的时候一样,收拾的甚是整洁。
只是床前绣帐低垂,梳妆台上的一面菱花镜也放下了绣花镜套。
那是表示主人不在,怕被灰尘沾上了。
左月娇这一回到自己房中,j乙中不觉起了一份淡淡的帐触!
走到中间一张圆桌,随手点起桌上座银任,拉开倚子,娇愉无力的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床上好像有人翻身的声音!
左月娇暮然一惊,全身毛孔几乎根很直竖,倏地站起,叱道:“什么人?”
因为已经点燃了银虹,火筒就放在桌上,右手迅快的按上剑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帐门。
床上传出一阵“啼索”细响,接着有人低低的打个呵欠,轻轻说道:“是小姐回来了么?”
左月娇手上已经渗出汗来,娇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丝帐启处,缓缓钻出一个人来,尖声笑道:“是我。”
左月娇骤然看到此人,一颗心不由的往下直沉,惊颤失声道:“会是你!”
这人正是戚婆婆。
她依然一身黑布衣裙,黑布包头,一双变幻不定的眼睛;望着左月娇,诡异的笑道:
“老身已经来了半天,看你还没来,就在小姐床上,睡了一觉,小姐终于来了。”
左月娇心中暗暗焦急,后悔自己不该一个人上楼来的,但到了此时,焦急也一无用处,她强自镇定,目光紧盯着对方问道:“你怎知我会来的?”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你是我老婆子一手扶养大的,这点心思,我还会摸不透?你不回来则已,回来了自然要到楼上来看看。”
左月娇道:“你是在这里等我?”
戚婆婆点头道:“我自然要在这里等你,这里的人,都走光了,我是特地来带你去的。”
左月娇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不去。”
戚婆婆笑脸微沉,说道:“那怎么成?你是石盟主交给老身看管的,你若是不肯去,教老身如何交待?”
左月娇冷笑道:“戚婆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戚婆婆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
左月娇道:“方才是你说的,这里的人,已经全走光了。”
戚婆婆点头道:“不错。”
左月娇冷冷的道:“那我不妨告诉你,倥侗蓝掌门人,八卦门高掌门人,百步神拳邓老前辈,风云子道长,都已来了,你自己估量估量,是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戚婆婆呷尖笑道:“你还少说了一个人,小姐的情郎剑公子石中英也来了。”
左月娇粉靥不禁一红,娇急的道:“你胡说些什么?”
戚婆婆神秘一笑道:“我一点也不胡说,你们好的如漆如胶,连一刻也分不开,难道老婆子说的还是假的不成?”
她不待左月娇开口,接着说道:“就因为你们好的难舍难分,小姐的身份就越来越重要了。”
左月娇道:“我有什么身份?”
戚婆婆道:“你本来是石盟主的义女,如今又成了石家的准媳妇儿,只有你,才能教你那个情郎上钩,所以小姐非随我走不可。”
左月娇一手按着剑柄,冷冷的说道:“你想带我走,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戚婆婆似笑非笑道:“我的小姐,你要我估挝估量,我老婆子早就估过过了,你说的这些人,能赶来救你么?”
左月娇道:“我只要大声一嚷,他们就会闻声赶来,我武功纵然不如你,但我叫上一两声的时间,总可以支撑得过去。”
戚婆婆阴笑道:“咱们不用动手,我让你先叫十声八声,看看有没有来?”
左月娇心头暗暗吃惊,看她说话的神气,似是充满了自信,莫非……
这老婆婆纵然诡计多端,但蓝掌门人一行四人,都是一派之主,岂会上她的当?”心念闪电一动,不觉冷哼一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蓝掌门人他们都已来了?”
她这是激将法,想套套戚婆婆的口风。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我自然相信,蓝纯青这老东西居然套着面具,想冒充你干爹,要不是副教主和老婆子比他门先一脚赶到,真还中了他们的圈套。”
左月娇一颗心又紧了起来,问道,“副教主是谁?”
戚婆婆干笑道:“你天天叫着干爹,叫了几十年,连副教主是谁,都不知道?”
左月娇大吃一惊,问道:“你说是干爹?他……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
戚婆婆又是一阵大笑,道:“副教主真要是死了,咱们大伙子人,不就全折伙了么?”
说到这里,幽灵般的跨上了两步,柔声道:“我的大小姐,现在你该全明白了,老婆子就是奉你干爹之命,前来接你的,你该跟我走了吧?”
左月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喝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戚婆婆摇摇头道:“好吧!我老婆子不怕你会生了翅膀,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左月娇道:“蓝掌门人他们人呢?”
戚婆婆尖笑道:“我还当你要问情郎的下落呢!蓝纯青这这个老东西?早就跟副教主走啦!”
左月娇道:“我不相信。”
戚婆婆道:“信不信由你,反正这几个老东西,都跟副教主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左月娇心中晴道:“就算蓝纯青等四人,都着了干爹的道,但听戚婆婆的口气,干爹已经走了,那么这里只留下戚婆婆一个人,自己纵然不是戚婆婆的对手,大哥找不到人,自然很快就会回来,自己最好和她拖延些时光,只要大哥赶来,就不怕她了。”
戚婆婆看她没有作声,忽然诡笑道:“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可是还想等你情郎来救你么?”
这话口气不对!
左月娇心头不由“咚”的一跳,忍不住问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戚婆婆似笑非笑的道:“没有,老实说,副教主爱屋及乌,他知道大小姐爱上这小伙子,为了想成全你们这一时,并没有对他采取报复行动……”
她那双诡异多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尖笑道:“人家还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我看呀!丈人老头看女婿,也一样越看越中意,副教主八成是看中了干女婿,才会轻易放过了他。”
左月娇听说他们没对大哥下手,心头稍稍放宽了些,只是戚婆婆说太露骨了,姑娘家难免会脸红耳赤,她粉靥一片配红,但又惦念着他,忍不住问道:“那么大哥人呢?”
戚婆婆一张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神秘之色,笑了笑道:“这个老婆子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大小姐只管放心,他一定会回来。”
口气微顿,接着笑道:“老婆子看得出来,只要咱们这位准姑爷肯加入咱们教里,副教主准会在教主面前,全力推举,不出几年,就可出人头地,爬上高枝,老婆子说不定将来还得仰仗姑爷,姑奶奶提拔呢?”
左月娇羞涩叱道:“你胡说什么?”
戚婆婆道:“这是实话,老婆子一点也不胡说,所以老婆子对你大小姐,也得卖点交情,这样吧,咱们要走之前,我老婆子让你门小俩口再见上一面,这样总够了吧?”
左月娇心中暗喜,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答应让我和她再见一面?”
戚婆婆尖笑道:“我老婆子几时说过的活,不算数?不过老婆子来接你是公事,我让你跟准姑爷见一面,是私事,公私呵得分开来办!”
左月娇道:“公私如何分法,反正我只要和大哥见上一面,答应跟你走就是了。”
戚婆婆道:“那可不成,咱们公归公,私归私,副教主交代的事,我老婆子要是办砸了,就得提着脑袋去交差。”
左月娇道:“那你要怎样”
戚婆婆尖笑道:“咱门先离开这里,然后我会领你去看他的。”
原来她说的只是美丽的谎言!
左月娇可不是三岁孩子,那会听不出来,脚下不觉连连后退,阴笑道:“戚婆婆,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跟你去的。”
戚婆婆忽然呷呷尖笑道:“小丫头,你应该知道,老婆子既然找到了你,就绝不会再让你从我手掌里溜走的。”
左月娇方才从见到戚婆婆起,一再往后退,这是她的房门,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当然不会朝墙角退的。
这时眼看距离房门,已不过八尺来远!
这机会,左月娇岂肯放过?猛地双足一点,纵身朝门外飞去,只要点了足,就是一个普遍没练过武功的人,也跳得起来。了。
左月娇自然跃起来了,但她没有掠出一步,就“砰”然了!下去,一跤跌坐在地上。
戚婆婆眼睛的变幻,更见诡异,她响起一阵像夜泉般的尖;笑,也格外刺耳,说道:
“大小姐,老婆子没说错吧?只要是老婆子找上的人,绝不会再让她从手掌缝里溜走的。”
她已经随着话声,一步一步的朝左尺娇走来。
左月娇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左手,明明握着一把飞针,在一丈五尺以内,例无虚发,但此刻竟然连五个手指,都已不听使唤。
右手还紧紧的握着剑柄;但此刻除了从掌心会渗出冷汛来,已经连抽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已经完全绝望,索性闭上眼睛,一语不发。
戚婆婆话声说得更柔,更和蔼,像催眠般在她身边说着:“乖孩子,戚婆婆从小就最疼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会让你和他见上一面的。”
石中英离开书房,就长身纵上墙头,再一点足,身如飞隼,凌空扑上屋棺,凝足目力,朝四面打过了一阵。只觉整座石家庄院,一片黝黑,沉寂如死!这一景象,已显示庄上确实一个人也没有了。
石中英只是暗暗感到奇怪;庄中既然一个人也没有,书房里何来打斗迹象?既有打斗迹象,何以会连蓝老前辈四人都不见了?
他施展“天龙驭风身法”,一连越过三进屋字,掠出后院,依然不闻一点人声,堪堪飘落墙头,就看到右侧大树上,画着一个白粉的记号。
石中英目能夜视,自然看的清楚,这记号正是蓝老前辈几人在离开龙门帮时,约定的指路标记,除了自己一行人,就没有人知道。
指路标记突然在此发现,可见蓝老前辈等人果然从此山追下去了。
这条山径,名中山径,实则是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绕过庄院小山,一路婉蜒向北,足有三里来长,两边山坡间,遍植果林。
这是石中英小的时候,也时常跟阿荣伯到后山来玩,他记得那时只是一条黄泥碎石的小径,并没有这么平整的石板路,这老贼鹊巢鸠占,居然大兴土木,连荒僻的后山,都铺上了这样宽阔的石板路。
他奔行极快,三里路程,自然转眼就到,石板路尽,就是两山夹峙的谷口了。
石中英奔近谷口,就看至右首一处石壁上,也留了一个白的记号,箭头指向西方。石中英自然知道,出谷西行,就是北山脉,人烟稀少,山岭连绵,一直西接大别山脉。
敢情贼人猜想前可能有人埋伏,才从后山逃走。
其实前面有一个十里长的石门,石门山只有一条出潞,自然不如后山的广了!
蓝老前辈等人,既已追了下去,自己也快走才行,他脚下突然加紧,朝谷外奔去。
那知刚一奔出谷口,就看到一个人附在山坡草丛间,一动也不动,石中英看到他后形,心头募然一惊,暗道:“会是穿云镖沈长吉!”(穿云镖沈长吉已死在七星剑主之手,他是七星剑主手下的第二号)。
心念方动,人已迅如飘风,一下掠到那人身边,伸手把他翻过身来,那不是沈长吉,还有谁来。他双目突出、口角、鼻孔,俱有鲜血流出,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击中后心,口喷狂血而死,业已气绝多时。
石中英暗暗叹息一声、他是和自己一行人一起赶来的,只是他的任务,是扼守后山出路,防贼人由后山逃路、不想竟中贼人毒手。
当下抽出长剑,在山坡间挖了一个坑,把这位无名英雄放入坑中,然后覆上了泥土,口中喃喃说道:“老兄安息吧,你的血仇,石某会给你报的。”
说完,就长身掠起,朝西奔去。
一路之上,果然不时见到白粉的指标暗记,走的尽是荒凉小径,飞掠于危崖乱石之间。
他展施“天龙驭风身法”,矫若游龙,一旧气奔行二十八里,依然不见几人的踪影三心中不禁暗暗起疑,停下脚步,忖道:“贼党明知后面有人紧追不舍,急于脱身,就不专拣这等险峻难行的路走,莫非他们是诱敌之计?”
想到“诱敌之计”,不觉心中又是一动,暗想:“如果是诱敌深入,那么贼党在这山区之中,莫非另有巢穴不成?”
他往前走了十几步路,但见一株巨松之下,果然又有一个白粉标记,指示的方向,是朝北而去。
石中英依着指标,又奔行了十几里,翻过两座峰岭,眼看峰峦连绵,夜雾迷离!
入山已深,不但未曾追上蓝纯青一行人,这一路上,甚至连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过,到了这里,已经再也找不到白粉的指路标记。
石中英望着黑蒙蒙的山势,暗暗皱了下眉,心想:“像这样的深山崇岭,就算清指路标记,也极易迷路,偌大山区,自己又到那里找他们去吧?”
“啊!”石中英忽然想起过去这些年来,每一位师父,都一样告诫自己,江湖上人心险恶,诡橘多诈,遇事务必冷静,切忌盲从
白粉标记忽然中断,若非贼党诱敌之计,那么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不好!妹子一个人留在庄上,莫要出了岔子!
一念及此,心头登时大急,双脚一顿,急匆匆循着原路,奔掠而去,差幸他从小接受九位名师的严格训练,除了武功之外,就是各种应变常识。
方才一路行采,每一留有记号之处,他都看了特别仔细,因此,这时循原路退出,虽在深山黑夜,凭看来时的记忆,还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但饶是如此,石中英还是费了不少气力,才从四顾荒凉的山峻岭间,重又回到了石家庄。
石家庄当然还是黑黝黝的不见一点灯光,不闻一丝人声。
石中英身如飘风,从后掠墙而上,一路翻房越脊,直奔书房,急匆匆飞身落地,连掀帘都来不及,口中叫了声:“妹子。”
冲进书房,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和方才一样,并没有人动过,只是不见左月娇。
“果然不见了!”
石中英心头一急,返身退出书房,提高声音,又叫了声:“妹子。”
当然没有人应他。
“难道真的被贼党掳去了?”
双足一顿,飞身上屋,四周还是一样的沉寂,他略为住足,心中暗自盘算:“妹子会不会回到‘翠翎小筑”去了?”
一念及此,立即长身纵起;朝东掠去,奔出东院门,好到翠翎小筑。
修奠丛中,一角小楼。还是那样幽狰。
石中英无暇多想,匆匆越过平台,老远就看到朱红小门敞开着没有关,心中不禁一喜,忖道:“妹子果然回来了!”
急步奔入,仰首叫了声:“妹子………
楼上一片沉寂,没人答应。
石中英登上楼梯奔到左月娇的房门口,一手掀帘而入房里并没有人,但他目光一掠,就看到中间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火筒。
那火筒正是自己在临行时交给左月娇的。
由此已可证明,她己回来过了。
那么她人呢?
石家庄院,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何以蓝老前辈一行,初!妹子,会离奇失踪了呢?
他想到方才一路上留的白粉记号。
这是自己一行人在离开龙门帮时,约走的联络记号,除了自己几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那么,自己这几个人中,莫非有了内奸。事先已把消息泄了出去,贼党才会设下陷饼,张网以待。
他心头逐渐沉重起来。
如今一起从龙门帮出发的七个人,除了沈长吉(七星剑手下第二号)已死。蓝老前辈和妹子等五人离奇失踪,生死未卜。
眼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救人的责任,全落在自己身上。
这样茫无头绪的事儿,又到那里去找呢?
他缓缓走近圆桌边上,伸手取起火筒,看到桌上还有一盏油灯。心中忽然想道:“是了,妹子一定在回到房中之后,才把油灯,把火筒放在桌上的。”
“照说,她点起油灯之后,应该把火筒收起来才对,她没救火筒,就放在桌上,那是说在她刚刚点起油灯之际,就发现了什么,来不及再把火筒收入怀里了。”
妹子左手掌心,握着一把飞针,火筒应该执在右手,她连收起火筒都来不及了,那准是急于拔剑了。”
“莫非贼人就躲在房中?那么这里应该有打斗的痕迹了!”
石中英随手打亮火筒,点起油灯,仔细朝四周察看了一下。
这下,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
他在床前不远的地上,发现了十数支软钢制的花须针,一就认出那是左月娇的。
接着,他又在房门口墙角下,发现了一支缠着布片的竹箭,箭长不过五寸,钢链上还带着一丝血渍!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布片了。石中英一眼就认出那是从左月娇新穿的衣衫上撕下来的。
竹箭,不是左月娇的暗器,那自然是贼人的暗器无疑。
既是贼人的晴器,箭欲上留有血渍,那自然是妹子负了伤,由此可以证明妹子在负伤之后,才被贼人掳去的。
就算妹子中了箭,她拔出箭来,也不会撕下一条布片,更不会把布片缠在箭上。
这只有一个解释,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怕自己忽略过去,才撕下身上布条,缠在箭上,好使自己特别注意。
那么这支竹箭,定然和贼党有着什么关连了,想到这里,不觉凝目瞧去!
箭干比竹筷略细,色呈青绿,上端刻着一个相貌狰狞,青面撩牙的鬼脸,刻划极为精细。
这自然是使箭的人的记号了,但石中英总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这人是谁?一时不禁暗暗皱了下眉,仰首说道:“五个人的下落,一个人的血仇,看来全在这支箭上了。”
他怀着一颗沉重的心,退出“翠翎小筑”,越过平台,穿行竹径之际!
突然一滴冰凉的水,落在他的颈子里。
石中英不经意的用手一揩,竟然有些粘腻腻的,不像是水,不觉低头朝手上瞧去!
这一瞧,石中英心头大惊!
那是鲜血,四个指头上,都是血!
石中英抬起头,凝目朝上望去,竹枝上好像挂着一件东西。他飞身直掠而上,探手抓住了竹枝上的那件东西。
那东西入手冰凉,竟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腕。
被利器削断的一只人手,用草绳缚着,挂在竹枝之上。
只要从这只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和光润细腻的皮肤、望而知是女人的手,而且还是年轻少女的手。
石中英一颗心直往下沉,喃喃的道:“这手,难道会是妹子的?”
这自然极有可能!
妹子叛离了贼党,江湖上,对叛离的人,所采取的手段,都是十分严厉而残酷的。
“只要她不死,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离石家庄三里外的狮子山脚下,是附近几里路方圆的唯一市集。
一条石板路的街道,足有一里来长,两边是矮平房的店铺,当然也有几家是二层楼的店面。
他们都是从石家庄搬过来的,因此大家还是叫它“石家大街”。
这条街,因为北通含山,西接巢县,离两处县城都不太远,虽非交通要道,但往来的行商,可也不少少。
这时已是辰牌时光,街上已有不少骡马行人,此往彼来,店铺门前,也有不少小贩,沿街叫卖。
街尾有一家面馆,专卖面点酒菜。
掌柜的大家都叫他老张,两夫妻年过半百,在石家大街,卖了几十年的面,如今头发都白了。
本来他门只是一个面摊子,自从“石家大街”搬到狮子山下来,他们才有这片面馆,于是也兼卖酒菜。
老张两夫妻勤勤俭俭,同样一碗五文钱的面,就比别地方多上一半,因此,从早到晚,生意着实不错。
这时他们店里七八张桌子,已经有五张桌上,坐了客人,有的已经在吃了,有的还在等面下锅。
左月娇和戚婆婆,就坐在靠墙角的一张桌上。
左月娇已经换了一身花布衣裤,长长的秀发,也梳了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分从肩头垂到胸前,看去活像一个乡下姑娘。
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易了容,瘦削脸上,皮肤又粗又黑。
戚婆婆也换了一张面孔,扁脸、塌鼻,还有几颗麻子。
她是拍花党的老祖宗,自然会易容术。
左月娇只是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乡下姑娘嘛,敢情从没上过面馆,自然有些怯生。
但有谁知道她身上几处主要穴道,全被制住了,而且还点了“哑穴”,既不能挣动,连话也说不出口。
她们坐在角落里,任何人只要瞥上一眼,都会当作祖孙两个,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她们。
左月娇虽然垂着头,但她一双眼睛,不住朝门口打量。
这是戚婆婆答应过她的,让她和大哥见上一面的。
她等的当然是石中英。
她当然盼望石中英来救她。但她想到戚婆婆如何知道大哥准会到这里来?
莫非他们想以自己为饵,引大哥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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