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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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富怔怔地望着我,脸色愈见灰败。他口唇颤动,喃喃地道:“报应……恶报……”

我绝不同情他:“你自己应该知道,你曾做过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报应!”

金大富这时,还没有坐下来,一听得我那么说,他直上直下,像僵尸一样,跳了一下。

随着他的一跳,他喉际发出了“咯”地一声响,结结巴巴地道:“人……总有点亏心事,谁都不能免,我想……卫先生你也……”

我怒斥:“你想胡说八道什么?”

金大富急速地喘息着气,在接下来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内,他一直在喘气,而眼珠则急速地在转动。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知道他一定正在想些什么,然后,他渐渐恢复镇定,想来也直到这时,他的脸上被掌掴处才感到了疼痛,他伸手捂在脸上,说话的声音,居然也恢复了镇定:“情形很怪,卫先生肯到那地方去,我相信以卫先生的神通广大,一定可追查个水落石出的!”

白素半转过身,悄悄向我作了一个手势,恰好我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一看就明白她的手势的意思,金大富是一个十分厉害,不择手段的人物,和他在一起,长途跋涉,要小心一些!

我一扬眉,作了一个“你放心”的神情,白素手翻了一下,多半是要我别在“阴沟里翻了船”,我耸肩笑了一笑。

在我和白素“眉来眼去”的短暂时间里,金大富更加镇定了很多,他竟然会问:“卫先生,刚才你提到过,上次我告辞时,应该见过一个十分俏丽的女郎?”

我冷冷地道:“忘了那女郎吧,只当我没有提起过。”

金大富神情十分疑惑,但是他顺从地没有再发问。他又喝了一口酒:“卫先生,准备什么时侯启程?我随时可以走的!”

我没好气:“急什么?不是明年才轮到你变成疯子吗?下个月吧?”金大富哭丧着脸:“卫先生……需要时间……和外星朋友联络?”

我怒道:“我没有和外星人随时联络的本事,那地方是不是和外星人有关,我也不知道,我爱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你只管什么都准备好,等着我!我一声说走,就走!”

金大富一叠声地答应着:“是!是!是!”

我挥了挥手,表示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金大富没趣地站了起来,有礼地告辞,走出书房去,白素向我望过来,我示意不必送了,让金大富自己走就好了,白素也就只走到书房门口,我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可是下一会,就听到金美丽的声音:“卫先生、卫夫人,我可以进来一会?”

我和白紊都看到金美丽站在门口,双手互握着,放在胸怀,十分焦急。我还没有出声,白素已连声道:“请进,请上来!”

金美丽立时走了进来,在楼梯口略停了一停,才急急走了上来。

她在书房门口,又停了一停:“是不是有些十分怪异的事,发生在我和我父亲的身上?”

几句话,我几乎要冲口而出了,可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我本来想说的是:“也没有什么怪异,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儿千年来,都是那样!”

白素像是知道我有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一如果我真的说了出来,金美丽自然必定会查根间底,那就会十分难以解释,所以白素有点紧张,急不及待地反问:“你感到有什么怪异之处?”

金美丽蹩着眉:“我感到……我父亲像是……生活在一股巨大的恐惧压力之下?”

白素企图轻描淡写:“现代人,谁不是生活在恐惧的压力之下?”

金美丽望了白素片刻,从她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她对白素多少有点失望,她摇着头:“不是这样,是真有事情令我父亲感到恐惧。”

白素还想说什么,我觉得像白素那样一味敷衍她,不是办法,既然她自己也已经有了那强烈的感觉,那么把事情摊开来说,只怕还好得多,所以,我一面向白素使一个眼色,一面已抢着道:“金小姐,先别理会令尊,谈谈你自己的感觉!”

我的话,显然起了作用,金美丽一听,就皱了起了眉,神情十分怅然,又有点恍惚,她先是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几次想说,又没有出声,然后向我望来,我道:“事情可能很复杂,不是十分容易形容,你不妨慢慢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金美丽大力骇然,失声道:“你……你知道了多少?”

我镇定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要靠你告诉我!”

金美丽以手加额,身子摇晃,看来有点站立不稳,白素赶过去扶住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俏脸虽然苍白,可是神情已经相当镇定:“我……最近,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幻觉,竟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白素提醒她:“是从那次进入了那家精品店,有了那种可怕的幻觉之后才发生的事?”

金美丽点头:“是,那可怕的幻觉一直在折磨着我,而且……而且……”

她说了两个“而且”,却又没有了下文,只是等着我们的意见。白素缓缓他说道:“你那次的幻觉,确然十分可怕,不过也没有理由长期纠缠着你,因为幻党中的情景,十分无稽!”

金美丽垂下了头一会:“卫先生、卫夫人,前一两天,我去求教一位心理医生一一”我听到这里,就闷哼了一声——并不是我对心理医生有什么成见,而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金美丽的情形,决不属于心理学的范畴,而是种十分神秘莫测的因果报应,心理学家自然无法满足她。

白素很好耐性:“心理学家怎么说?”

金美丽转述着心理学家的话——心理学家的话,也很合理,可是无法解决金美丽精神上的困扰。

心理学家这样说:“现代生活,愈来愈是紧张,对心理上所形成的压力,也愈来愈大。所以,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着间歇的,不断发生的、对未来充满了空虚的、无依的、恐惧的幻想和感觉,这种恐怖的幻觉,更形成巨大的压力,周而复始的累积,会达到使人精神崩溃的程度,大多数人,都把自己对未来的恐惧,当作是一个人最大的秘密,藏在心底深处,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这就是形成精神上的折磨,所以,应该把恐惧毫无保留他说出来,才会减轻压力。金小姐,使你感到恐惧的幻觉,内容一定相当丰富,可以告诉我?”

心理医生十分懂得诱导,金美丽自然把她那可怖的幻觉说了出来,心理医生自然有他的一套分析方法,从金美丽的家庭背景、社会环境分析起,说得头头是道,但也正如我一早所料到的,全然搔不到痒处,也未能使金美丽免于恐怖幻觉的折磨。

金美丽叙述着她去求救心理医生的经过,我和白素都没有表示意见,等她讲完之后,她望着我们,我们也望着她。

过了一会,她才道:“心理医生的分析虽然有道理,但是……对我来说,一点帮助也没有!”

金美丽在这样说的时候。右手无助地挥动着,也现出十分彷徨无依的神情,白素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着,使她镇定下来。

然后,白素的话中略带责备:“你要别人解决你心中的问题,首先,就必须把你自己心中所感到的,全告诉别人!”

白素的责备并不算是严厉,可是,已足以令金美丽涨红了脸,她想为自己分辨几句,白素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白素的语音十分轻柔,可是她的语意十分坚决:“你刚才一连说了两个‘而且’,却没有了下文,金小姐,而且什么?”

金美丽沉默了片刻,缓缓缩回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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