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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软香坊是攸允的地方,我担心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一一让他们小心行事。”

北堂雪在心里暗自点头。

若是华颜还在城中的话,就凭她的能耐,躲上一夜不被慕冬的手发现已经是一种奇迹了,更不必说已经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了。

至此,应该只剩两种可能。一种是她侥幸出了城去,另一种则是她被困在了软香坊里。

却听宿根担忧地道:“怕只怕,她已被攸允的人带出了城去。”

北堂雪心头一震。

虽是最坏的预想,但也不是不无可能……

**

暮落,洐王府。

西南处一座大院落前悬着三色琉石轻灯。

楼阁石栏,院中假山丛花应有尽有,里里外外明显是刚修葺过的。

尊贵却不奢靡,处处流露着一种高雅之气。

现这里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洐王的生母,如今的元太妃是也。

刚刚入夜。里里外外却早已亮起了烛火。

主房之中。三重纱屏之后,元太妃正躺在贵妃榻上阖着双目,神色端详无比。

两个小丫头一个在前扇着羽扇,一个跪坐在后替她小心翼翼地捶着腿。

而站在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背的人却是白日里在北堂雪那碰了钉子的丁元香。

半柱香的时间,元太妃方开口道:“都去吧一一”

“奴婢告退。”

两个丫鬟退出去之后,便听她问道:“北堂家的那个丫头,大概是怎么个意思?”

原来丁元香去北堂府跟北堂雪所谈的那些话。不光是丁元香的主意,还有元太妃的三分想法在里头。

姑侄二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若是北堂雪真进了宫,北堂家的势力再加上那丫头的机灵脑袋,只怕真不是能硬碰硬的。

倒不如提前定个'约'。

丁元香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晚上可就等着元太妃问她话儿呢。

此际听她发问,故作犹豫了一会儿方道:“按照先前和姑母所言,元香都原话同北堂小姐说了一遍。”

“她可是同意了?”

“回姑母。北堂小姐听罢只同元香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没再给元香开口说话的机会了一一”

元太妃闻言即刻睁开了眼。“你的意思是她不仅没同意,还将你给赶了出来?”

丁元香没有做声。

元太妃自是当她默认了。

她轻哼了一声,“原先我还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一一给她三分颜面她倒还拿起乔儿来了!”

“姑母息怒。”

元太妃想到北堂雪如此冷待丁元香,便觉得她是连带自己的面儿一起驳了,哪里还息怒得了。

“你好好跟姑母说一说,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丁元香顿了顿,道:“元香怕说出来惹得姑母不悦。”

“不打紧,让你说你说便是了一一”元太妃揉了揉额角,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

“北堂小姐她,她说,要么就别让她进宫,如果她进了宫去,便,便不许陛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个妃嫔,让元香死心便罢,不要再同她谈什么有福同享……”

断章取义,添油加醋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简直荒唐!”

元太妃一听到不能有第二个妃嫔这句话,便立马黑了脸。

这可真是她这辈子所听过的最荒谬,最滑稽的大话!

竟然口出狂言的说皇帝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真真是不知所谓!就凭她一个丞相之女,竟敢如此妄言,假使她真的进了宫,后。宫之中还岂能有安宁之日!”

“姑母说的极是。”丁元香聪明地避嫌,只附和着元太妃的话,而不是火上浇油斥责北堂雪。

这把火烧到这里恰到好处,无需她再多言。

元太妃是什么人,到了这个份儿上若还能任由北堂雪进宫,那绝对是老糊涂了。

北堂雪这还没进宫呢,就如此'嚣张',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若真叫她进了宫去,只怕她以后连个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了。

她这边暗暗已经拿定了主意。

可唯有一点……

“虽说选妃的名额从尚宫局那里出来过后,都要再从本宫这里走上一遭,拦来并非难事一一可据闻皇上似乎同她走的有些近,怕只怕是对她有几分喜欢的。”

她是连做梦都想着要住进坤宁宫里,才成日里上操持着,而如果因此惹了皇帝不痛快,便是不值了。

丁元香眼神微动。

“不若元香择日进宫找个机会同陛将此事呈明,就说是不小心听北堂小姐提起的。元香认为陛向来喜静,定也不想有如此不安分的人陪伴在侧。事先说的明白了,倒也省的姑母和陛会因此生了隔阂一一姑母意如何?”

她设想的此般周到。可以说避免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元太妃又焉有不乐意的道理。

“就依你所言。”

丁元香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是北堂雪自己亲口所说,若不能只她一人,她绝不进宫。

她这样做等于是断了北堂雪进宫的可能,照这么来说的话,她倒也算是顺手帮了北堂雪一把不是吗?

而对于她来说,则是可以免去一个最有威胁性的对手。

**

御书房,夜半。

慕冬尚且借着通亮的灯光批阅着公文,四俱静,只偶尔沙沙地翻阅声响。

周围侍奉的人都被遣退了去。只鹤延寿一人守着。

须臾,便听有叩门的声音响了起,“陛。”

正是肖裴的声音。

“进。”

得了准,肖裴这才推门而入。走近了行礼。

鹤延寿见状道:“奴才先前吩咐了御膳房给陛熬了参汤——奴才先去看一看。”

“嗯。”

待鹤延寿退了出去,将门合上之后,肖裴这才禀道:“照陛的吩咐,属去了挽仙楼已将陛的口信带给了六王爷——六王爷要属回禀陛,说他那边已经调查出了些许眉目,不出差错。公主应是已被带出了城。”

“那便按照原计划安排去,务必在到达凉州前拦。”

“是。”肖裴应,犹豫了一会儿,询问道:“那不辞。。。 怎么处理?”

慕冬冷冷吐出两个字来。“杖毙。”

肖裴顿了一顿,求情的话终究没敢说出口。

他刚想开口请退,却听慕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似是无意般问起,“六王爷独自去的挽仙楼?”

“回陛——”肖裴霎时间明白了他为何有此无聊的一问,刻意咬重了声音道:“同行的还有北堂二小姐。后来还亲自将北堂小姐送回了府里去。。。。。。”

慕冬闻言搁了手中的折子。

华颜离宫的时候,北堂雪在场,她跟宿根一同过去也无可厚非,虽事情已经落定。但出于。。。私人的感情问题。他还是想知道知道北堂雪是怎么看的。

于是,他便口气温冷参半地问道:“那她是什么意思——”

肖裴闻言一愣,一时没能参透他话里的含义。

什么叫什么意思?

谁跟谁有没有意思?

肖裴觉得云里雾里的。但他又没胆子开口发问,一来,他担心慕冬会因此鄙夷他的智商,二来他则是觉得如果他一开口发问,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慕冬则会对他摆摆手,然后冷冷的道:去吧。

极不容易有此机会,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自家主子的内心世界,他绝不能错失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所以,他要装懂。

“属认为。。。六王爷应还是对北堂小姐有意思。”肖裴硬着头皮说道,心里却念叨着六王爷对不住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全是为了能跟上话题才出此策。。。

却不知,这话题已经被他想偏了十万八千里还不止。

慕冬听他猛不丁的就来了这么一句,神色有些纠结——是该将肖裴带回正题来,还是顺着他的话题讨论去?

他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确定了是攸允劫走了华颜,那就没必要再多问了。。。

左右现在事情处理完了,也还没有困意——

不如就此,谈一谈这个问题罢。

找到了这个充分却不怎么合理的理由,皇帝陛开口了,“那你认为她是怎么想的?”

肖裴一听便精神抖擞,觉得这是他展现自己的大好时机——要知道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可谓是什么人都见过了,对男女之事也是深谙其道,虽至今还没娶妻,但已经积累了一大票的追求者。

“据属的经验来看,北堂小姐应早已对六王爷无意了。”

慕冬闻听,觉得这句话听着很顺耳。

他也一早这么认为了。

肖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觉得有些话此时不说只怕是难寻契机了。

算了。为了他伟大英明的主子,他这次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提个醒!

定了决心,肖裴即刻换上了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陛,属认为有些事情手一定要快,否则错失了良机,会抱憾终身!”

慕冬嘴角一抽。

肖裴抱着一句也是说,十句也是说,过了这股劲儿就没胆子说了的敢死精神,愈发觉得热血沸腾。可能是这腔热血烧得太过凶猛,直涌进了脑袋里去,一时间大有脑袋短路的趋势。

也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来。

“其实奴才老早就看出来了,您很喜欢北堂小姐!”

“。。。 。。。 ”

沉寂。沉静,沉默。

可怕的沉寂,可怕的沉静,可怕的沉默。

肖裴瞬间冷静了来。

他,他刚才。。。 说了什么来着。。。。。。。

他猛然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甚至连抬头去看慕冬的脸色的勇气都丧失了。

在他做好了承受最可怕的结果之后,却听高坐上传来慕冬淡淡地声音。“是喜欢她。”

肖裴瞪大了眼睛。

却又听那温温凉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丝迷惑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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