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别离是为了重聚(1)(2 / 2)
我一个人,孤单地回去,雨落在我的肩膀上,明天,我要缝一件雨衣,那么下次为文治看守机车时,便不会给雨淋湿。
这以后我经常在直播室里碰到文治,我从来没告诉他,我曾经站在他的机车旁边等他回来。
这种事,太笨了。
在阳光普照的一天,我用缝纫机缝了一件雨衣,像一条裙子的雨衣,腰间可以缚一只蝴蝶结,连着一顶帽子。雨衣是柠檬黄色的,在烟雾迷雾的环境下,黄色是最显眼的颜色。我希望下一次,文治会看到在他的机车附近徘徊的我。
也许,那件柠檬黄色的雨衣真的奏效,那天放学的时候,忽然下雨,我拿出背包里那件黄色的雨衣穿上,在巴士站等车。文治驾着机车经过,看到了我。
你要去哪里?他问我。
去湾仔。
我送你一程好吗?我也是过海。这里雨很大。
我求之不得,立刻跳上他的车。
你是怎么看到我的?我问他。
你的雨衣很抢眼,像个大柠檬。
我自己做的。我说。我没告诉他为什么我要做这件雨衣。
很漂亮。他说。
谢谢。
你住在湾仔的吗?
嗯。你呢?
我也是,而且从出生那天到现在都没离开过。
你住在哪一条街?
谢斐道。
我以前也住在谢斐道,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见过。
你现在住哪里?
骆克道。
跟家人一起搬过去的吗?
不,爸爸妈妈过世了,我自己只能搬到一个小单位。
哦。这几天都在下雨,这种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会开机车?很危险的呀,尤其下雨的时候,地湿路滑。我说。
是念大学的时候学的,那时想,如果将来到报馆工作,会开机车比较好,有些报馆要求突发新闻组的记者要有机车的驾驶执照。
我在一九八三年就见过你。
在哪里?
在电视上,那天你报导财政司宣布一美元固定兑七点八港元。
那是我头一天负责新闻报告,那宗新闻也是我采访的。联系汇率是不合理的,相信很快就会取消。
文治和我也许都想不到,不合理的联系汇率一直维持下去,竟然比我们的爱情更长久。如果爱情也像港元与美元,永远挂钩,永远是一比七点八,是否更好一些?
那天,跟良湄吃饭,我向好打听:
徐文治有没有女朋友?
好象没听说过。
我喜欢了一个男孩子。良湄接着说。
谁?我心里很害怕那个人是文治。
是念化学系的,叫熊弼。
我松了一口气。
他的样子很有趣,个子高高,长得很瘦,有一双很厉害的近视眼,傻呼呼的,满有趣。
你喜欢这种男孩子吗?我奇怪。
这种男孩子会对女孩子死心塌地的。而且他在实验室做实验时那份专注的神情很有魅力呢。
你想追求他?
他这种人不会追求女孩子的,他没胆量。
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万一被拒绝不是很尴尬吗?
如果他拒绝,就是他的损失,这样想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是的,良湄在所有事情上都比我勇敢,一个人,只要不害怕失去,譬如不害怕失去尊严,那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哥哥的女朋友在南丫岛租了一间屋,地方很大的,我们约好去那里度周末,我叫了熊弼一起来,你能不能来?
为了挣点钱,我每个周末在一间儿童画室突小孩子画画。如果去旅行的话,就由其它人替工。
不可以呀。我说。
徐文治也来。
我晚一点来行不行?我立刻改口风。
可以呀,我给你地址,我告诉我你坐哪一班船来。
周末黄昏,我离开画室后,匆匆赶到南丫岛。
文治在码头等我。
他们派我来接你,怕你找不到那间屋。他微笑说,你教小孩子画画的吗?
嗯。
什么年纪的?
从四岁到八岁都有。
平常画些什么呢?
我让他们胡乱画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家长们很奇怪,如果他们的小孩子来了三个月还不会画苹果、橙、香蕉,他们就觉得老师没尽责。谁说一定要画苹果呢?即使画苹果,我也会让他们画自己心目中的苹果,如果只有一个方法画苹果,那太可悲了。
人是长大了才有各种规范,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你将来的设计一定与别人不同。他笑说。
后来,我就知道,我们努力追求不平凡,到头来,却会失去了许多平凡女人的幸福。
你为什么会当记者?我问他。
也许是一份使命感驱使吧。
使命感?
我喜欢当记者,揭露真相,报导事实。是不是很老套?
不。比起你,我一点使命感也没有。我只希望付得起钱的人,都买我的衣服。
这也是一种理想。他宽容地说。
方维志的女朋友高以雅是写曲的,他们一起许多年了。
良湄带了那个念化学的熊弼来,他的样子果然古古怪怪的。
晚上,良湄嚷着要在天台上一起等日出。
在这里,五点钟就可以看到日出。她说。
结果,首先睡着的是她,而且是故意依偎着熊弼睡着的。
熊弼支持到一点钟也睡着了。
方维志喝了酒,早就累得睡在天台的长凳上。高以雅捱到凌晨三点钟也支持不住了,只剩下我和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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