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一睡定情(1 / 2)
宋安戈迟疑了很久,才故作轻松的问我: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这个套路我高中时候就用的很顺溜了,一直以来我数学成绩不好,每次跟妈妈汇报成绩的时候,总是用这句话当做开头,当妈妈说出先听好消息,我就会告诉她,这次考试我语文又拿了全班第一名,作文竞赛也拿了一等奖,坏消息便是,这次数学又没及格。
妈妈一开始还配合我,后来用得多了就不管用了,而我的方式仍然是先告诉她我语文考多少,再说数学。
但我想反过来,先知道坏消息是什么。
宋安戈哭丧着脸说:“坏消息就是,今天晚上你不能躺在我温暖的怀抱里安然入睡了。”
我的天!
这简直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消息了!
我掩饰着内心的小激动,问他:“那好消息是什么?”
宋安戈环顾四下,指着那张床对我说:
“今天晚上那张大床只属于你一人。”
按理说我应该比听到宋安戈那所谓的坏消息时更欢喜雀跃,但我却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半晌过后才故作惊喜:“确实是个好消息,那...宋大叔,慢走,不送。”
宋安戈垮着一张脸瞪着我:
“你就这么不喜欢跟我呆在一起?”
我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些忘恩负义的话来对待救命恩人吧,好在宋安戈也没多说什么,我问他去哪儿住,他说和小四一起去穆老那儿,邓珩那边出了一个很特殊的病例,穆老被医院接走了,说是共同讨论手术方案,担心师母一个人在家不习惯,于是他去那儿住两天。
我只觉得奇怪,按理说他行动不便,就算去陪着师母,反而给老人家添麻烦。
不过有小四在,我想师母也是把宋安戈当成了自家孩子一样,也就没有多问。
虽然我们都在一个度假村里,但穆老是长住这儿,房子是一座小别墅,外观很美,门前的风光更是独特,离宋安戈住的这间房,走路的话绕来绕去要花上近一个小时。
他走后,幺妹在房间里陪着我,被我打发回去睡觉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人,从官司败诉到现在,我似乎都没有好好思索过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原想着沈榆关给我的那份工作,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没想到反而将自己拖入水中。
那天王潇潇把沈榆关臭骂了一顿后,张瑾说沈榆关回了北京,可能是生我的气了吧,不管在我眼里如何认为,在他心中,他伸出了橄榄枝,就是好意。
现在橄榄枝变成了打狗棒,说难听点,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不知该奔向何方。
屋子里倒是有电脑,我在58同城上投了好几份简历,我这双手,用不了几天就能好起来,这度假村虽好,但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躲避那些我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我坐在沙发里,闭着眼一想到那群债权人张牙舞爪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样的情绪一蔓延,开着空调的房间宛如冰窖,暖不了我的身。
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指向晚上九点半。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洗洗睡了,刚走到洗手间就听到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宋安戈回来了,着急忙慌的跑去开门,好几个妇女闯了进来,吓的我躲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跟在那几个妇女后面的是两个男人,抬着一张桌子。
那两个男人摆好桌子后就出去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我认识,叫崔姐,她本来在城里工作,是本地人,后来婆婆瘫痪了,就辞了工作在家照顾孩子,另外几个都是家庭主妇,来这儿陪老人的。
下午的时候路过崔姐家,好像是婆婆不想活了,她男人知道后以为是她照顾的不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她批了一顿。
朝我走来的女人我也认识,叫宁莹,她公公在度假村摔了一跤没人照顾,她就把孩子送到了父母家,撇下小店的生意来这儿住一段时间。跟崔姐关系还不错,见我愣在门口,她带着歉疚对我说:
“江离对吧,真不好意思,崔姐跟她男人闹了点矛盾,想出来躲个清净,就来你这儿了,我听小宋说你会打麻将,正好我们这儿三缺一,快过来入座。”
打麻将!
宋安戈说我会打麻将!
这家伙还真会给我揽活儿,我现在焦头烂额的,两个手都有伤,哪来的闲情逸致跟邻居们打麻将啊。
我走到大伙儿跟前,举举双手推辞: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手带伤,不好摸麻将,你们有六个人,不缺人手,想喝什么随便拿,冰箱里有芒果汁和猕猴桃汁,好像还有牛奶,我去看看。”
宁莹阻截了我:
“我们不渴,再说了,我们跟小宋提前打过招呼,吃的喝的不跟他客气,你这点伤算什么,当初崔姐腰不好,半躺着照样搓麻将,你们说是不是?”
有几人附和着,还有人说:
“我不会打麻将,今晚准备拜师学艺,江离,你就别客气,喏,这是小宋让我转交给你的麻将费,别替他心疼钱,你现在还没过门呢。”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我推上了座位,宁莹在我耳旁轻声说:
“妹子,你就帮个忙,崔姐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在家嚷嚷着要离婚,要清算家产,这种时候你应该知道的,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化,许多伤人的话语和举动都是在这个时候抒发出来的,不如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等明天她男人知道错了,来哄哄她也就好了。”
我显得有些为难,这一屋子闹哄哄的,让我很不习惯。
但宁莹明确表示她不会打牌,尤其是她恳切的眼神,让我不知道拿什么话语去拒绝,只好半推半就的摸了牌,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我可能熬不了夜。
宁莹说没关系,我实在困了的话,就她来,学几个小时总归是要学会的。
我当然不相信她完全不会搓麻将,但我也抹不开面儿去揭穿人家。
这麻将一抹,时间从指缝间匆匆流逝,不到十二点我就开始犯困,架不住她们的劝说,好不容易熬到一点多,宁莹劝我先睡,我也就洗漱过后躺床上去了,本以为有那么多人在我会睡不着,但令我意外的是,平时躺床上总免不了胡思乱想。今晚却一沾床就睡着了。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我醒了一次,围观的人都回去了,剩下四个主力军还在奋战,尤其是宁莹的笑声,像是赢了不少钱。
再醒的时候就是上午十点半了,王潇潇拿着点心在我床边诱惑我,我是被饿醒的。
屋子里的麻将桌被搬了出去,昨晚来我家搓麻将的人像是我做的一场梦,梦醒后家里连半点凌乱的地方都没有。
王潇潇吃着红豆糕吐槽我:
“你还真是能睡啊,那麻将声此起彼伏的,你竟然睡的这么香。”
我伸了个懒腰,问她:“邻居们什么时候走的?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王潇潇看了看手腕的表:
“我八点四十分就到了,你都不知道,那群邻居精力太旺盛,打了个通宵的麻将,还每个人脸上神采奕奕的,她们九点半才走,长的很漂亮的那个女人赢的最多。”
她说的应该是宁莹,既时尚又漂亮。
我看了看屋子里,邓珩竟然不在。
王潇潇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别找了,实话跟你说吧,小四昨晚上开车送宋大叔回了城里,好像是出了点事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早上学长开车送我来的,他现在去陪宋大叔了,我猜想,是他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容乐观。”
那天我们入院后,做了很多的检查,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你的意思是?宋大叔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王潇潇点头:
“十有八九熬不过了,穆老是医界的权威,就连他都出动了,肯定会找很多有名的医生会诊,越是倾巢出动,越是麻烦。”
可...
宋安戈那样子,我实在看不出他有啥不对劲。
“会不会是误诊呢?宋大叔在我面前活跃的很,感觉后背那个窟窿就跟蚊虫叮咬了一口似的,根本奈何不了他,还有,他一直拿我寻开心,精神状态甩我n条街,就他那样还熬不过冬天,那我岂不是连立冬都熬不到。”
王潇潇立即来封我的口:
“呸呸呸,别瞎说,你跟宋大叔不一样,你是被负债拖累了,所以才显得精神不太好,宋大叔是属于命不好,要我说啊,上帝是公平的,不可能让人十全十美事事顺心时时如意,不过真是可惜啊,宋大叔人那么好,昨晚走的时候还特意叫了那群邻居来陪你,生怕你胡思乱想,听邻居说,你昨晚做恶梦了,一直说梦话。”
原来那些邻居们都是宋安戈叫来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经常有长辈训诫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
而宋安戈对我所做的一切,似乎来的无缘无故了些。
因为担心宋安戈的病情,我提心吊胆了一上午,直到下午邓珩打来电话,说事情解决了,不过宋安戈要离开星城几天。
他带着伤能去哪儿呢?
王潇潇猜想宋安戈是去国外治疗了,我虽然不安心,却也无能为力。
宋安戈离开后的第二天,深秋的最后一场秋雨缠缠绵绵的落了下来,寒风瑟瑟的吹打着窗台,我裹着毛毯躺在沙发里,做着各种假设,比如我年收入能有五十万一年,那我要花多少年才能还清所有的债,这就像是上学那会的模考,填完了答卷之后就会在草稿纸上预测自己能打多少分,可不管自己怎么假设,答案都是不尽人意的。
那笔债务太过庞大,而我却只剩下一点青春的小尾巴。
如果我下半辈子的时间都是为了还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梦想中的乡里大别墅,异国他乡的特色酒店,以及全世界那么多的美景,都将于我毫无瓜葛。
我甚至绝望的想,等我的母亲百年之后,若我还没有能力还清所有的债务,那时的我肯定也竭尽全力,那我就陪着母亲一起去吧,免得一个人面对世上的困苦,备受煎熬。
这种念头在脑海里滋生后。我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了许多。
幺妹给我做了晚餐送来,我没胃口,一口都没尝。
黄昏时分,雨水停了。
我关了空调裹的严严实实的,坐在阳台上迎接夜色。
即将立冬,白昼越来越短,还不到下午六点,天已漆黑,我呼吸中雨后清凉的空气,正准备回屋投一下简历,刚起身,一辆奥迪就朝我驶来,停在房子门前的空地上,虽然看不清车牌,但我一眼就瞧出了,那是我的车。
陈沉死后,那么多的债务冒了出来,我提早就把车子卖掉了。
我很好奇是谁买了我的车,于是起了身,不由自主的走到阳台的栏杆处,看见从车里走出来的,竟然是夏初临。
我心里恨恨的想,该死的宋安戈。到底是出卖了我。
这个住址应该很隐蔽,邓珩说债权人去医院找过我,却一无所获,可见我的藏身之所绝无泄露的可能。
夏初临下了车,却没有朝我走来,而是隔着阳台的栏杆向我张开双手:
“江离,我是来讨债的。”
我心里清楚,他说的债,就是那张欠条上写的,一顿饭,一声谢谢,和一个干净的拥抱。
昏黄的路灯艰难的照亮着我们之间的路,我要想走到他身边,得回到屋子里,再走出去。
我晃了晃我的手:
“这纱布昨天换的,染了血,不干净。”
夏初临索要拥抱失败,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我身边,不由分说的将我搂进怀里:
“只要是你的,好与坏我都爱。”
我没有推开这个拥抱,就当做是还债吧。
他身上有着一股很特殊的清香,说不上来的好闻。王潇潇曾说,她和杨柳月都见过夏初临很多次,却从未闻到过夏初临身上的味道,或许这就是荷尔蒙散发出来的雄性味道,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闻到,王潇潇管这个味道,叫做初恋。
甜甜的,涩涩的。
良久,我们很自然的分开。
我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夏初临稍显诧异的看着我:“对于我的突然出现,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也不生气,你这么平静,让我有些不安。”
我哼声一笑:
“我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被高利贷绑架,被债权人追逐,被人打被人骂,就算是上帝向我宣判,下一秒就要我离开这个世界,我都坦然接受,所有我反抗不了的人或事,我都选择逆来顺受。”
夏初临搂住我的双肩,我皱皱眉头后退一小步:
“二少爷,你弄疼我了。”
夏初临立即道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来递给我:
“江离,这是送给你的。”
我碰都没碰就拒绝了:
“谢谢你,但我不想收你的礼物。”
夏初临焦急的打开盒子给我看:“不贵的,不是金银首饰,就是一道护身符,那天把你送去医院后,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了一趟南岳,我虔诚的希望,菩萨能够保佑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也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学时他最铁的兄弟就是南岳的,我们曾约定要一起去南岳许愿,在菩萨面前虔诚的祈祷。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
就算这份礼物不贵重,我也不打算收,我一提气,夏初临伸手来捂我的嘴:“别说,江离,你什么都别说,不管你心里有多恨我嫌弃我,这道护身符都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有权决定你爱不爱我,但你不能残忍的阻止我爱你,收下吧,好吗?”
我迟疑的伸手:“是不是我收下了你送来的礼物,你就可以走了?”
夏初临看到我伸手的时候,眼神里的光芒明亮可见,但我后面这句话一出口,他的眼神霎时黯淡。
“是宋安戈找到我,给了我这个地址,在他没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这是宋安戈的请求,也是我的心愿,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经决定了。”
我就知道这是宋安戈做出来的事情,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恼怒。
但我没发火,很平静的冲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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