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位音乐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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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就是中音部的。他整天乐乐呵呵,喜欢给人开开玩笑,搞搞恶作剧,哪怕惹得伙伴们不快也不在乎,为此他没少挨“四重奏”头头的抱怨、责备甚至“训斥”。

因为,他们中间有个头头,那是大提琴手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他不仅才能出众,而且年龄也比另外三人一大。他有55岁,小个子,身一子圆一滚滚的,满头金黄色的头发又浓又密,卷曲的鬓发遮住了太陽一穴一,上唇的一胡一子高高卷翘着,与乱糟糟逐渐尖下来的颊髯连成了一片。他的面颊晒成了红褐色,镜片后的眼睛炯炯有光,每当读乐谱时,他总要在这副眼镜上面另外戴上一副夹鼻镜。他的双手胖乎乎的,右手常一习一惯一性一地像拉动弓弦时那样来回波动,无名指和小指上还套着粗一大的戒指。

我们认为这么淡淡的几笔足以构勒出这位人物和艺术家了。然而,四十年里,整天双膝夹一着个轰轰作响的木头匣子,不能不使人受到几分伤害。这种伤害一辈子都能让人感觉得到,甚至,脾气一性一格都因此有所改变。所以,大部分大提琴手一爱一唠叨,好发火,说起话来粗声大气,滔一滔一不一绝,却又不无风趣。寒巴斯蒂安·佐尔诺恰恰如此。所以,伊韦尔奈、弗拉斯科兰和潘西纳索一性一来个顺水推舟,乐得由他负责他们的巡回演出。凡是碰到该说的、该做的,他们全让他去说、去做,因为在这些方面他是行家里手。他们已经一习一惯了他那种说一不二的言行方式,当他“出格”时,他们就一笑了之。“出

1这里潘西纳把自己暗喻为钥匙,指自己与琴不可分离。

2著名的意大利提琴商标。格”这种事发生在一位演奏家身上着实令人遗憾,因此不知好歹的潘西纳常提醒他注意。安排曲目,旅行路线,与剧院经理联系洽谈,诸如此类的事全都由他出面,这使得他的暴躁脾气有的是地方发作。但是,惟独有关钱财收入和管理方面的事他不插手,因为,这项事务已经委托给第二小提琴手,优秀会计师,谨小慎微、心细如发的弗拉斯科兰了。

现在,这四位合奏者就像登台表演一样被介绍完了。大家清楚了他们是何种类型的人,即使不算非常独特,至少人人个一性一鲜明。只要读者耐着一性一子读完下面这个离奇故事中的种种插曲,就将看到这四位巴黎人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他们在倾倒了美国各联邦州后,正要被带往……,不,我们先别一性一急,否则“殿下”又该嚷“不要抢拍!”了。我们还是耐着一性一子,接着开篇说吧。

已是将近晚上8点了,四位巴黎人就这样待在下加利福尼亚的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路上,守着他们那驾残破的“翻倒的马车”——这是霸尔提厄

1的一部音乐作品的名字,这儿正好被潘西纳用上了。如果说他和弗拉斯科兰,伊韦尔奈没把这场飞来横祸当回事,甚至还利用他们那个行当的专业术语幽上一默的话,对于四重奏的头头来说,这却是个发泄胸中怒火的机会。有什么办法呢?大提琴手肝火旺盛,就像人们说的,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故此,伊韦尔奈断言他的骨子里肯定流着埃阿斯和阿喀琉斯2这两位古代著名火爆一性一子人的血。

为了不至于记不牢,我们再提示一下:塞巴斯蒂安·佐尔诺脾气暴躁,伊韦尔奈头脑冷静,弗拉斯科兰一性一情一温一和,潘西纳乐观豁达。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好伙伴,彼此都体会到了一种兄弟般的友谊。他们觉得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由于从同一源泉汲取的一爱一好、趣味一致,任何利益纷争或出于自尊心而引起的不快都无法将他们分割开来。他们的心犹如这些一精一心制作的乐器,始终是相通的。

塞巴斯蒂安一边咒骂,一边摸一摸一他的大提琴琴盒查看是否安然无恙。这时候,弗拉斯科兰走到马车夫身边,问:

“您瞧,朋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没有马又没有车……”马车夫回答说,“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等……”

“等着碰运气?”潘西纳嚷了起来,“要是没有车来呢?……”

“我们找找吧。”弗拉斯科兰提议。他那务实的头脑一刻也没停止转动。

“到哪儿去找?……”塞巴斯蒂安·佐尔诺火气十足地吼了一声,他急得在路上一团一一团一转。

“哪儿有去哪儿找!”马车夫回话说。

“噢?嗳,赶车的,”大提琴手的嗓门渐渐升高,几乎要到了高音区。“这叫什么回答!不像话!怎么碰上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把我们给掀翻了,把马车给摔坏了,把马弄伤着了,而他竟然只是说声‘你们自己想法子吧’就算了事啦!……”

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天生一爱一唠叨的劲头又上来了,开始没完没了地责备起来,净说些毫无用处的气话。这时,弗拉斯科兰用话打断了他:

“这事让我来吧,我的老佐尔诺。”

1法国著名作曲家(1775—1834)。

2埃阿斯和阿喀琉斯均为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英雄。

然后,他再次问马车夫:

“朋友,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在离弗雷歇尔5英里的地方。”

“那是个火车站吗?……”

“不是……是一个靠近海边的村子。”

“这么说,我们在那儿能找到车了?……”

“马车嘛……压根办不到。……也许能找辆大车……”“一辆牛车呀,就像墨洛一温一王朝

1时期那样的!”潘西纳大声嚷道。

“那又怎样!”弗拉斯科兰反驳说。

“得啦!”塞巴斯蒂安又发话了,“还是问问他在那个叫弗雷歇尔的旮旯里有没有客店吧。半夜三更的赶路,我可是受够了!”

“朋友,”弗拉斯科兰问,“弗雷歇尔有没有什么客店?……”

“有……我们本来该在那个店换马的。”

“只要顺着大路走,就能到那个村吗?……”

“一直走就行了。”

“我们动身吧!”大提琴手火气消下去了。

“但是,这位可怜人怎么办?他伤成那个样子,我们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潘西纳提醒道,“我们瞧瞧,朋友,你能不能自个儿……”

“不可能!”马车夫回答说,“再说,我宁愿待在这儿……和我的马车在一起……天亮后,我再想法子……”

“我们一到弗雷歇尔,就找人来帮你……”弗拉斯科兰安慰他说。

“行……客店老板和我很熟,他听说后不会不管我的……”

“我们动身吧?”大提琴手高声喊道。他刚刚把琴盒竖一起来。

“等一会儿,”潘西纳回答说,“先顺着路坡把我们的马车夫安顿好再说嘛……”

的确,把他从路上挪开更稳妥些。由于他的腿伤得不轻,自己动不了,潘西纳和弗拉斯科兰扶他起来,搀他过去背靠到一棵粗树的树根上。大树下方的枝条低垂形成一圈绿廊,正好可以给马车夫遮风避雨。

“我们到底走不走啦?……”第三次,塞巴斯蒂安吼了起来。他已经用一根特制的双股皮带把琴盒固定在背上了。

“已经办妥了。”弗拉斯科兰应道。

然后,他问马车夫:

“就这样,说定了……弗雷歇尔的店老板将派人来把你弄回去。……在此前,你不需要什么了吧,朋友?……”

“需要……”马车夫说,“如果你们的旅行壶里还剩些杜松子酒的话,请给我留下一壶吧。”

潘西纳的旅行壶还满满的,“殿下”二话没说奉献了出来。

“伙计,有了这个,”他说,“今天晚上你就不冷了……连骨子里都热一乎一乎的了!”

终于,在大提琴手怒气冲冲地发出最后的吼声后,伙伴们上路了。值得幸运的是,他们把行李留在了火车的行李车上,没有装上马车。所以,尽管

1古法兰克帝国的第一代王朝。我们的音乐家们晚些时候才能到达圣一地亚哥,但至少他们不用劳神费力地把行李肩扛手提到弗雷歇尔村了。这几个琴盒就够拿的了,尤其是大提琴的琴盒,背着它走远路的确够呛。说实在的,一位名副其实的演奏家是从不与他的乐器分开的,就和士兵从不离开他的槍,蜗牛从不离开它的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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