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怒惩色郎(1 / 2)
这一天,距十五天的约期,还差两日,朱昶已绕行到了约会地点,他先在可以远望的高处藏好身形,观察动静,半天过去了,不见有任何征兆,于是,他利用地上物的掩蔽,悄然进入谷中。
一路进去,什么动静都没有-
黑堡-当然不会放过他,越是沉寂,越发令人感到无形的压力奇重。
才不久,-九地煞-作为巢穴的石屋在望,他隔着林空静待了片刻,仍不见动静,绕空地边缘欺了过去。
一切与离去前无异,只屋中多了一层霉湿之味,望着那九张椅子,朱昶不觉感慨万千,九个人见人怕的恶煞,于今安在?
朱昶巡视了石屋一周,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由大感困惑,-黑堡-不可能不派高手在此伏伺,难道对方已放弃追索自己?这不可能,抑是对方的人还没有到?……
他折回正屋中,忽地想起了屋后岩脚的石穴,那不是极好的藏身之处吗?自己备有干粮,在里面等上数天无妨。
心念之中,立即起身寻了一只水瓶,灌满了清水,然后朝屋后走去。
将近石穴,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地上,躺了六具尸体,一式的黑色风氅,一看就知道是-黑武士-,再看死者,全都是眉心间一点红印-
飞指留痕!-
朱昶惊呼了一声,-红娘子-竟然已来过了。
他窒在原地约一刻光景,却不见-红娘子-出声,暗忖:莫非她又离开了,约期是十五天之内,还差两天,但她不见到自己怎会离开呢?即使没有求到药,也会有个交代呀!除非她认为自己失约,或是遭了意外……
这极有可能,原来约定是自己在谷中等候她的。
如今是等呢,还是离开?
他踌躇了片刻,决定等到约期届满再离开。
于是,继续朝石穴走去。
轻车熟路,毫不费事地打开了石穴之门。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了出来:-谁?-
朱昶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地退了数步,藉着穴口光线,定晴一看,又是一阵骇然,一个绛衣影子,映入眼帘,她竟然是郝宫花。
郝宫花竟然会在这石穴之中,的确是令人骇异的事-
你是……-
朱昶一句-郝姑娘-几乎冲口而出,忽然念及自己目前的外貌,立即把话咽回。
郝宫花接续道:-……苦人儿吗?-
朱昶栗声道:-是的,姑娘怎知道?——
你是践"红娘子"之约?——
是的……不知……——
进来,把洞门掩上!-
悦耳的声音,惑人的容貌,使朱昶心弦震颤,不久前,对方被-黑堡-剑手追缉的那一幕,电映心头……-
进来再说不成吗?-
绛衣少女郝宫花出声催促。
朱昶四下一张望之后,走了进去,顺手掩了穴口巨石,穴内顿时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朱昶站在入口处没有再向前走。
太多的疑问,使他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片刻之后,眼睛已可辨物,只见郝宫花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当下故意道:-姑娘如何称呼?——我叫郝宫花!——
哦!郝姑娘怎会来到这里?——
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朱昶心头一阵忐忑,应了声-好-,原地坐了下来。
郝宫花幽然道:-我是在附近山中,被仇家追截……——是"黑堡"的人……——
噫!少侠怎知道?-
朱昶自知说漏了嘴,灵机一转,忙辩证道:-在下因看到穴外的尸体,所以胡猜一下-郝宫花脆生生地一笑道:-少侠很聪明!-
朱昶心头一荡,道:-请说下去!-
郝宫花收敛笑容,寒着脸道:-我被仇家迫得走头无路之际,却为"红娘子"所救……——郝姑娘怎会来此深山绝岭之中?——
我想访名师,习绝艺,报冤仇——
哦!是这样,以后呢?——
被救之后,"红娘子"说,她有约会在这谷里……——所以把姑娘也带到谷中?——
正是如此——
还有呢?——
她寻找约会的人,无意中发现这秘窟,为了安全,把我藏在穴中……——以后呢?——
她等不到约会的人,却碰上了"黑堡"的爪牙……——于是她杀了他们?——
不错!——
她人呢?——
有事离开了,临行嘱咐我等一个叫"苦人儿"的人,就是少侠你……——哦!她留下话吗?——
当然!——
说些什么?——
她本是到汉中找一个叫"回天手俞华"的人,求讨"回天丹"……-朱昶心头一动,道:-回天丹?——
不错,她说,只有"回天丹"能解少侠的禁制,可惜……——怎样?——
回天手俞华业已外出,去向不明-
朱昶心念疾转,自己在狼穴中所获的正是-回天丹-,莫非-回天手俞华-已为-黑堡-所害,遗尸膏了狼吻,-回天丹-巧为自己所获,这种巧合,真有些不可思议,想不到-红娘子-求的正是此丹,心如此想,却不说出来,反问道:-结果呢?——她失望而返——
啊!——
少侠所中的"天罡煞"似已解除?——
不错,这是巧合,也属天意!——
为什么?——
在下无意中巧获灵丹,解了此厄!——
啊!太好了,早知如此,她就不会着急了……-朱昶心中一动,道:-她很着急?——
当然,她说你若不获此丹解救,十五日内必死!——在下十分感激她这份盛情——
少侠怎不依约在谷中等候?——
在下遭遇意外,死里逃生,前来践约——
少侠遭了什么意外?-
朱昶恨恨地哼了一声道:-说起来令人丧气,不说也罢!-郝宫花也不再追问,只-嗯!-了一声。
朱昶转换了话题,道:-姑娘遍走名山大川,为的是访名师?——是呀!——
访到了?——
没有!——
眼前有一个现成的,为何不……——
谁?——
红娘子!——
娥!她吗?她不肯收徒!——
为什么?——
谁知道!——
噢,对了,姑娘可知道这穴中原来放置的那几具尸体……——红娘子嫌龌龊,抬出去掩埋了!——
她会回此地吗?——
会的!——
她把姑娘安置在这里,还留了话,难道知道在下必来?——想来是的,她说少侠除非遭了意外,否则决不会失约……-朱昶点了点头,想不到-红娘子-如此看重自己。
郝宫花接着又道:-红娘子有这样东西,要我转交少侠!——什么东西?-
郝宫花幌燃了火熠子,穴中顿时明亮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道:-就是这个!-朱昶自惭形秽,赶紧低下头去,嗫嚅的道:-请抛过来!-郝宫花点燃了身畔的油灯,笑了笑道:-少侠久走江湖,还怕羞?接着!-说完,抛了过去。
朱昶心中老大不是意思,伸手接了那纸包,暗自佩服-红娘子-设想周到,竟然还备了灯火在穴中。她会留什么东西与自己呢?在激奇的心情下打开了布包-
呀!-
朱昶惊叫了一声,全身发起颤来,重重包裹之下,里面只有一纸短柬,而这柬,正是自己游江南归途之中,川鄂交界之黑森林内,放坐骑所传的那一纸家书,入暮至短松岗,发现坐骑被劈死,东西一样不少,只失去了这一纸短柬,想不到是落在-红娘子-手中。
再看柬上,却多了一行字:-玉树悲尘劫,名花叹飘零,此柬为媒证,佳偶自天成-朱昶不由呆了,第一句指的当是自己的遭逢剧变,第二句指郝宫花无疑,-红娘子-竟然要撮合自己与郝宫花……
心念之中,下意识地望了郝宫花一眼,只觉心如鹿撞,面孔发烧。
名花,不错,她的确可算是一朵名花,有如空谷幽兰。
而自己呢?玉树!这多大的讽刺,一个人鬼皆憎的残废人……
郝宫花嫣然一笑,道:-少侠,是一张短笺吗?——是的!——
上面说些什么?-
朱昶支吾以应道:-没有什么-
郝宫花笑态一敛,杏眼睁得大大的,不信的道:-红娘子巴巴要我等你,交付这东西,会什么都没说吗?-朱昶心头一阵痛楚,苦苦一笑道:-郝姑娘,只是几句私话!——私话,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了?——
是的!——
我不信!——
什么,姑娘不信?——
因为……嗯……-郝宫花垂下了粉颈,娇羞之态,令人绮念横生。
朱昶心头一荡,期期地道:-因为什么?-
郝宫花幽幽的道:-她告诉我,把这物事交与少侠之后,少侠必有话说……-朱昶心念电转,自己面毁足残,岂堪配这朵名花,-红娘子-的这番安排,的确大出人意料之外,看来她的好意只好辜负了。
如果自己坦率说出这事以后,郝宫花将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下毅然道:-在下没有什么要说!-
郝宫花粉腮呈现一种异样的表情,秀眉紧蹙,道:-真的是如此吗?——是的!——
难道"红娘子"骗我?——
这……-朱昶十分为难的道:-她不曾骗你……——她没有骗我,而少侠又没有话说,这令人费解?-朱昶寻思了片刻,突地咬破中指,在短柬上以血写字。
郝宫花惊呼道:-你在做什么?-
朱昶片刻写完抬头道:-没有什么!-
郝宫花玉颜失了色,栗声道:-少侠,你似乎对我非常不屑?-朱昶看了看以血写的六个字-彩凤岂堪随鸦-,然后正色道:-郝姑娘,你认为在下配吗?——配!配什么呀?——
配对人不屑吗?——
少侠,我……不懂你的意思……-
朱昶把纸柬叠好,照样包好,递与郝宫花道:-烦姑娘把此柬转交"红娘子",就说盛情刻骨铭心,异日当报-郝宫花一目不瞬地瞪着朱昶,并不伸手来接,大声道:-少侠,至少你得把"红娘子"在柬上说的话告诉我知道?-朱昶窒了片刻,把布包朝郝宫花身边一扔,道:-郝姑娘,你可以自己看!-说完,转身按动穴口机钮……
郝宫花栗声道:-少侠,你什么意思?-
朱昶内心痛苦十分,尚未答话,穴口已启,索性不再开口,窜出穴外,一颠一跛,疾奔而去。他连头都不敢回,一口气奔出幽谷之外。
身形一刹,仰天长长舒了一口气,郝宫花天件也似的容貌,仍在眼前荡荡,但却又像离自己十分遥远。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十分正确,自己残废之身岂能误人青春,何况这只是-红娘子-片面的意思,郝宫花是否情愿呢,终身大事,岂同儿戏,如果弄得双方痛苦一辈子,又何苦来呢?
一只孤鸿,划空而过,传来了数声哀鸣。
朱昶不由泪光莹然,这天际孤鸿,不正是自己的写照吗!
他呆了片刻,恍惚若有所失地继续前奔。
他自己也不知走向何方,只茫茫然地一味狂奔,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昏暗下来,醒觉之际,发现自己仍在乱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心想,不如就在山中露宿一宵吧!游目四顾之下,发现左前方是一座树木稀少的石峰,于是折转身登上峰头。
峰头上巨石堆累,清净干燥,倒不失是个露宿的好地方。
他找了块光鞑鞑的巨石,仰面躺了下来。
脑海中,仍抹不去郝宫花的丽影。
一会儿,那影子变了,变成了赠自己-墨符-的宫妆少女奇英,她主婢被自己一席谎言,骗上武陵山去寻白衣书生的下落……
朱昶不自禁地痛苦的哼了一声。
蓦地,一个苍劲的声音,从旁传了过来:-小子,鬼哼什么,搅扰我老人家清梦!-朱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峰头上竟然还有别人,自己怎先没发现呢?忙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星月微光之下,只见距自己躺卧的巨石不及三丈的另一块大石上,蜷屈着一团黑影,身形面貌,全无法看清,只是听那话声,知道是一个老者无疑。
当下出声问道:-前辈何方高人?-
那黑影怒喝道:-好小子,你敢调侃我老人家?-朱昶被骂得一楞,自己这话并无不妥之处,怎是调侃呢?
黑影又自言自语地道:-实在天下没有一点干净土,想睡个清静觉却都不成-朱昶有些啼笑皆非,想来这必是十分怪僻的老人,索性别理睬吧,心念之中,倒下身来,仰躺如故。
沉默了片刻,那怪老人似沉不住气了,再次开口道:-小子,你这鸟脾气倒合我老人家胃口……-这话十分粗俗刺耳,但也证明了这老人脾气相当古怪,静夜荒山,不期而遇,打发些岑寂又何妨。
朱昶过去性格甚为开朗,一笑应道:-是吗?——小子,你怎的也上山睡觉?——
也许与前辈一样——
你,与我老人家一样?简直是胡说八道,乳臭未干,难道也厌世了——差不多!——
哼!你叫什么名字?——
苦人儿!——
什么?-老人呼地坐了起来-
苦人儿!-
老人哈哈一笑道:-好哇!踏石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昶心头一震,莫非这怪物也是-黑堡-中人,出来搜捕自己的,这倒真是冤家路窄的,心念之中,双掌蓄势戒备,口里道:-什么意思?——我老人家正要找你这丑小子……-
身形一起,就原来坐式,凌空飘了过来。
朱昶双掌一登,如山劲气破空卷出,他具有近三甲子的内力,又是全力发掌,其势岂同小可,怪老人被震得倒飞回去-
小子,你怎向我老人家出手?-
话声中,怪老人已坐回原来石上,长身站立。
朱昶这才发觉这老人身高不满五尺,胖得像个肉珠,满头银发,连结着银髯,一袭黑布衫长仅及膝,显得身材更加肥短,朱昶恍然而悟称他-何方高人-,他认为是调侃他,原来他是个矮子。
怪老人双目炯炯,偏头注视着朱昶,连道:-不对!不对……-那滑稽的神态,逗得朱昶忍俊不置,但却不敢稍懈戒备,自己全力一击,仅把他迫回原位置,行所无事,足证其功力必也相当骇人-
什么不对?——
你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为什么?——
你本来的功力,不及现今一半!-
朱昶又是一震,道:-前辈根据什么说这话?-怪老人抚了抚长髯,道:-根据我老人家所知道的,根据什么?——方才前辈说正要找晚辈?——
不错!——
有何见教?——
那暂且搁在一边,先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方才何以要对我老人家发掌?——
因为前辈没有交待来历!——
我老人家活了将近百岁,还要先向你小子交代来历?——目前晚辈正受仇家追击,所以……——
好,此点不论,你打了我老人家一掌,这帐要算!-朱昶不禁笑出了声,这怪老人想是童心未泯,看情形,他不会是-黑堡-中人,当下笑着道:-如何算法?-怪老人一本正经的道:-我老人家也还你一掌!-朱昶缓缓站起身来,道:-但不如何还法?——你准备接吧!——
前辈在原地发掌吗?——
当然!——
这岂非有欠公平?——
好小子,这句话证明你心性还不错,接着!-话声中,身形一挫,双掌猛向前推。
虽然隔着两丈多远,朱昶可不敢大意,凝神而待,只觉一股和风,援援拂来,似乎毫无劲道,不知是老人故弄玄虚,抑是相戏?
只这一犹豫之间,和风突变为如山潜劲。
发掌拒斥,已是无及,只好运功硬挺,-砰!-然一声,一个倒栽,翻下了巨石,连连踉跄,撞在另一块大石上,虽未受伤,但也震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怪老人哈哈一阵狂笑,道:-这还差不多,否则我老人家的招牌便要砸了-朱昶啼笑皆非,定了定神,再次跃上巨石,怪老人已在石上安坐-
前辈,这算解决了?——
唔,坐下来!-
朱昶依言与老人相对而坐,这一近看,发觉老人面目十分慈和。
怪老人打量了朱昶片刻,连连点头道:-果然的资质,小老儿的确独具慧眼!-朱昶心中一动,不知对方意何所指?提到资质二字,他不期然地想到了收徒,他不明白武林中何以尽有这多人-好为人师-?
心念之中,道:-晚辈可以请教前辈的尊称了?-怪老人双眼一眨,手抚银髯,悠然自得的道:-听说过"南极叟"之名否?-朱昶陡然一震,-南极叟-是中原武林之外,少数异人之一,名头尚在-武林三子-之上,父亲生前曾提到过,以未谋一面为憾,想不到眼前这怪老者,便是名动天下的-南极叟-,不禁肃然起敬,道:-老前辈便是"南极叟"?——然也!——
晚辈失敬了……——
废话,我老人家不须你戴高帽子——
晚辈是由衷之言!——
你出身何门?——
家学!——
家世呢?——
这……恕晚辈有难言之隐!——
如此不说也罢,你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找你?——正要请教!——
我老人家乃是受人之托!——
不知是那一位?——
空空子!-
朱昶精神大振道:-是"武林三子"之首的"空空子"?——当然,武林中不会有第二个"空空子"?——那太好了……——
太好,什么意思?-
朱昶自觉失态,-空空子-与自己素昧生平,为什么会托-南极叟-找自己呢?这其中有什么文章?自己受-悟灵子-临终重托,找寻-空空子-传话,对方当然不得而知,当下沉声道:-晚辈也是受人之托,找"空空"前辈!——有这等巧事,你娃儿又受谁之托?——
悟灵子!——
那闯祸的秃头,你受托何事?——
传一个口讯!——
那秃头怎会托上了你?——
因为……他与晚辈同难!——
同难,什么意思?-
朱昶双目一红,把-黑狱-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略去了-红娘子-以柬为媒这一节没有提-
南极叟-白发根根倒立而起,愤慨地道:-黑堡不灭,中原武林永无宁日,娃儿,你的确是鬼门关里逃生-朱昶咬牙切齿的道:-晚辈有生之日,必灭"黑堡"!——有志气,言归正传,你必须尽快与"空空子"见面……——不知他老人家行踪何处?——
总不出川鄂范围,他也是在寻你!——
如何找法呢?——
这个……你既是"黑堡-脱走的人,对方必尽一切手段,得你而甘心,所以你不宜露面,这样好了,我老人家有件东西,你持以赴丐帮归州分舵,出示这东西,叫那些要饭的替你找……-说着,自襟内取出一面小小乌竹牌,递与朱昶,又道:-这是丐帮长老信符,是昔年化子朋友所赠,我老人家用它不着,你顺便要他们把此符送回总舵,交还首座长老"摧命神乞童亦龄"!-朱昶接了过来,恭谨地道:-遵命!——
娃儿,如果你还有精神的话,连夜上路吧……——如此晚辈告辞!——
路上小心些!——
是!-
朱昶恭施一礼,别了-南极叟-下峰而去。
※※※
一路昼伏夜行,这一晚,三更时分,来到了归州城外。
他不禁踌躇起来,半夜三更,乞儿们早已归窝,何处去寻丐帮分舵呢?思索了一阵之后,得了一个主意,根据一般常情,丐帮舵堂,多投在城外偏僻处所,自己何不绕城厢一周,或许有所发现。
心念一快,立即开始行动,绕着城厢僻道而行。
蓦地──
数声凄厉的女人呼救声,破空传来,朱昶一惊止步,只见散落的居民,黑黝黝的业已没有灯光,叫声不复再闻,到底是何处传来的呢?总不能逐屋去查?
正自犹豫之际,又一声惨嗥传了过来,沉闷而短暂,若非是静夜加上锐敏的听力,还真不易察觉。
这一下朱昶可辨清了方位,惨嗥传自数十丈的一丛林木之中。
他毫不迟疑地奔了过去到了林边,才看出林内是一椽茅舍,竹篱围绕,隐有灯光透出,从茅舍建筑的式样与四周的环境看来,这不是农家,倒像是隐者之居。
左右已再无人家,刚才听到的声音,当出自此屋无疑。
朱昶略一踌躇之后,越篱而入,只见屋门半掩,透出灯光,上前数步,朝里一张,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厅屋地上,一具文士装束的尸体,没在血泊中。
这是仇杀,抑是……
一阵低沉的呻吟夹着啜泣,自隔室传出。
朱昶转目一看,没有进屋,转向隔室外窗,从棂隙朝里张望。
这一看,使他血行加速,杀机直透脑门。
房内,一个-黑武士-,挟持着一个四五岁的幼童,长剑搁在幼童颈旁,脸上挂着邪恶的笑,那幼童业已唬得半死。
床沿,站着一个黑衣老者,约在五十左右,正在宽衣解带。
床上,一个披头散发,全身赤裸的二十许少妇,怨毒地狠盯住那老者。
老者嘿嘿一笑道:-可人儿,别这么望我,太煞风景,要保全你这宝贝的性命,就爽快地陪我玩上一阵子-少妇的下唇已咬出了血,那情状,令人一见终生难忘。
老者又道:-放明白些,我不愿用强,那样不够味,否则……-朱昶脑海中幻化出惨绝人寰的两幕,义仆陆叔的女儿小香,裸体陈尸床上,母亲裸体陈尸绝谷边的岩石地上……
老者向那-黑武士-一偏头,道:-你出去外面等着,本座待会分你一杯羹!-那名-黑武士-邪恶而贪婪地狠狠扫了床上那裸体少妇一眼,转身出房。
少妇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能伤我儿子!-
黑衣老者已脱得只剩内衣裤,邪恶地一笑道:-只要你顺从,让本人尽兴,决不伤他-朱昶回身冲入厅屋,正好与那名挟持小孩的-黑武士-碰个正着-
黑武士-暴喝一声:-什么人?-
朱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黑武士-执剑的手,眼前这人神共愤的一幕,刺中了他深埋内心的隐痛,这一爆发出来,意识中充满了狂乱、恨,使他的血管几乎炸裂,只这一扣,不知用了多大的力,功力高如-黑武士-,竟吃不住这一捏,腕骨登时捏碎,惨哼声中,长剑坠地。
房内黑衣老者栗声喝问道:-什么回事?-
黑武士放开了手中那幼童,一掌劈向朱昶前胸-
砰!-的一声巨响,朱昶硬挨了一掌,仅身躯一幌,连哼都没哼。
那幼童这时却哭出声来-
黑武士-怪叫一声:-白头目,是……那小子……-朱昶一掌拍了过去,-黑武士-头骨尽裂,栽了下去……-
好小子,原来是你!-
那姓白的头目,闪身出了房门,暴喝出声,身上仍穿着亵衣裤。
朱昶目瞪如铃,狠盯住对方,略不稍瞬,蒸腾的杀气,配上奇丑的疤脸,使姓白的头目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少妇仅披了一张床单,抢出房来,抱起幼童,退缩到厅角。
姓白的老者目中迸射栗人杀芒,阴声道:-小残废,想不到你自行投到……-朱昶双目赤红,似要喷出血来,牙关咬紧,片言不发,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姓白的老者一手封架,一手疾抓。
朱昶的内力已近三甲子,狂怒出手之下,其势岂同小可,姓白的老者自恃太高,低估了他,加之事出意外,不免慌乱,因为朱昶在脱离-黑狱-时,功力尽失:……
闷哼声中,姓白的老者被一掌震得倒撞回房。
朱昶电扑过去,双手抓住对方-肩井。
十指人肉,痛得姓白的老者凄哼不止,殷红的血,从指缝涌出。
四目相对,姓白的老者眸中已变为骇极之色,他做梦也估不到朱昶会忽然生出这么骇人的功力。
朱昶始终不发一语,目中的恨,已代表了一切。
姓白的老者双臂已因-肩井穴-被制而脱力,情急拚命之下,右膝一曲,膝头猛撞向朱昶-丹田-,这一着,阴狠之至。
朱昶已被适才的一幕刺激得近乎发狂,失去了原有的机敏,在-丹田-被重击之下,闷哼一声,仰面栽了下去。
若非他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一撞非送命不可。
姓白的老者,一着得手,接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朱昶受创,机敏回复,侧身反手一捞,抓住对方踢来的右脚掌,另一手立掌如刃,猛然切去-
卡!-夹以一声惨哼,姓白的老者,胫骨立断,-砰-然栽了下去。
朱昶乘势起身,捞起了对方另一只腿-
哈哈哈哈……——
小子……你……敢把本座……——
我活裂了你这禽兽!-
喝话声中,双臂一分,-哇!-惨号栗耳,但只得半声,姓白的老者,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肝肠五肚,和着血洒了一地。
朱昶心头觉得好过了些,转身出厅,只见那少妇抱着幼童,伏在那具文士装束的尸体上,业已哭得声嘶力竭。
昏黄的灯光照映下,使这椽茅舍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少妇久久才发觉身旁呆立的朱昶,一抬头,那奇丑的面容,使她一楞,但随即以头叩地,道:-谢少侠救命之恩!-朱昶冷冷的道:-不必,这是碰巧,死者是尊夫吗?-少妇哽咽着道:-是的,是……我夫!——
如何称呼?——
神掌秀士姜珏!——
哦!不是无名之辈,这事如何发生的?——
少侠看那桌上的东西……-
朱昶扭头一看,不由脱口惊呼道:-死牌!——不错,是"黑堡"的追命符"死牌"!——
对方何故传出"死牌"?——
因我们曾容留一个女子住宿,而这女子是"黑堡"追缉的人……-朱昶心中一动,道:-什么样的女子?——
一个着绛衣的女子——
着绛衣的少女?——
是的,那是五日前的事……——
那女子说过姓氏吗?——
她……说是姓郝!-
朱昶心头一震,想不到天下事竟有这么巧,自己倦游江南归来,激于一时义愤,援手弱女赫宫花,结果招来了-死牌-,一路被追杀,若非胖大娘相救,恐怕已没有命在,而胖大娘却因此而遭毁家之祸,现在-神掌秀士姜珏-,又因她而身亡,妻儿也险遭不测。
他不禁想到幽谷秘穴中的郝宫花,现在不知怎样了?
也想到-红娘子-以柬为媒,面上不由有些发烧……
目光一转,扫及少妇床单遮掩下赛雪欺霜的肌肤,心里下意识地一荡。
他并非心生邪念,这只是人性本能上的反应。
当下一定心神,移开目光,道:-姜夫人,你必须漏夜远去,对方不会轻易放过的!-少妇玉颜一惨红肿的眸子又涌出了泪水,凄声道:-少侠,奴家想拜托一件事……-朱昶一楞道:-什么事?——
把这孩子托付少侠——
夫人呢?——
追随先夫于地下!-
幼童在母亲怀中,惊惧惭消,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看他妈,又看看朱昶,似乎他幼小的心灵中,也知道朱昶是好人,对他丑陋的面容,并无特殊反应。
朱昶急摇手道:-不成!——
少侠不答应?——
目前在下也是"黑堡"追杀的对象,同时夫人的想法错了,尊夫遭了不幸,夫人必须顺变抚孤,尊夫始能瞑目九泉-少妇一阵呜咽,幼童也跟着垂泪。
这幅人间惨象,使朱昶在同情之余,益发加深了心中的恨-
姜夫人,你必须速为之计,乘着夜暗-
少妇想了片刻,看看怀中的爱子,毅然起身,走向内室,不久,穿戴整齐,提了一个包袱,牵着幼童,重新出厅,朝朱昶盈盈下拜,道:-难妇敬谢救命之恩!-朱昶忙避了开去,道:-不敢当夫人大礼,请起!-少妇站起身来,道:-少侠请留名?-
朱昶淡淡的道:-不必了!——
务请留名?——
在下……叫"苦人儿"!——
苦人儿?——
对了!——
是外号?——
呃!是的!——
尊姓大名呢?——
在下无名无姓,只此不雅之号——
难妇记下了!——
夫人还是立刻上路吧,此地由在下善后——先夫遗体……——
在下会料理的——
少侠,姜家存殁均感!——
不值夫人挂齿,请便!-
少妇依恋不舍的注视着屋内……
幼童仰脸道:-妈,我们到那里去?-
少妇的泪水扑簌簌淌了下来,凄声道:-孩子,天下之大,会有你我母子安身之处的——这位丑叔叔……——
无理,别乱说……-
朱昶一笑道:-丑叔叔之称很恰当,并无不可,夫人不要责备他-少妇一跺脚,道:-少侠,后会有期了!——
夫人请便,路上小心些……——
谢关照!-
说着,牵着幼童,出门而去,不久消失在黑暗中。
朱昶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到屋后掘了一个坑,把-神掌秀士姜珏-掩埋了,搬了一块阶沿石作碑,以指刻-故神掌秀士姜珏之墓-一切停当,遥遥传来鸡啼之声,距天亮已不远了。
朱昶把把-死牌-放在墓头上,目的让-黑堡-的人知道要杀的人已死,然后点起火来,把茅舍燃着,急急离开现场。
他忽地想起那少妇也是武林人,必晓江湖事,竟不曾向她问得丐帮分舵的地点,不过,现在想起来已无济于事了。
熊熊的烈焰,映着四野通红。
朱昶奔了一程,距现场已在两里之外。
晓色朦朦,远村近邻,已约略可辨。
灰黄的官道上,已有了早行人。
朱昶考虑到如果自己的行踪被-黑堡-的人侦知,势将给丐门招惹麻烦,看来这一个长长的白天,又要伏匿了。
要隐秘行踪,当然离开城市道路愈远愈好。
于是,他折身朝荒僻的地点走去。
正行之间,眼前出现一座大庙,朱昶心中一喜,这是个最佳的藏身之处,脚步一紧,朝庙门奔去。
到了庙前一看,并不是庙,而是一所道观,气派十分宏伟,一块巨匾,刻着三个斗大的颜体字:-玄都观-,观门敞开,却不见人影。
朱昶心念疾转,最好是寻个隐僻处所,睡上一觉,以不惊动观里道士为佳,想着,进入观门,门里是一个大院,花木扶疏,卵石铺径,十分修整清幽,正面是一间过殿,再后面想来便是正殿了。
东西两侧,各有一道月洞门,门内隐约露出回栏花窗。
东北角,有一道角门紧掩着。
朱昶根据经验,迳奔角门,用手一推,却是从内闩着的,干脆越门头而入,门内,是一条甬道,他毫不犹豫地顺甬道而行,甬道尽头,又是一个小小院落,一幢小小精舍,木石玲珑,布置着极具匠心,只是杂草丛生,落叶满地,看来久已无人居住了-
好地方!-
朱昶自语了一声,穿过院中花径,直达精舍之前,只见一把大锁守门,锁上锈痕疤疤,当然不能破门而入。
精舍正面,是两扁油漆剥蚀的大木门,朝外锁着,这才是正门。
朱昶迅快地观察了一遍形势,绕到侧方的花架下,就石凳上躺了下来,心想,此地决不虞被人侵扰,更不会被观中道士发觉。
他彻夜未息,又经过-神掌秀士姜珏-被杀那一幕,委实有些疲倦了,不知不觉中蒙蒙入睡。
一阵嘈杂的呼喝声,把朱昶从睡梦中惊醒,一看,业已日正中天,忙翻身坐了起来侧耳静听。
声音发自木门之外-
无量寿佛,小道不敢擅专!——
废话!——
这是本观禁地,除观主本人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找死吗?——
施主完全不顾江湖规矩?——
要这些小杂毛闪开!——
施主……——
哇!哇!……-
四五声惨号,一连串响起,夹着倒地之声-
破门而入,把这牛鼻子抓起来!-
暴喝,闷哼……-
轰!-然一声巨响,木片纷飞,精舍院门被掌风劈碎,人影一涌而入。
朱昶一个翻滚,闪电般没入近旁假山石后。
从假山罅缝外望,呼吸为之一窒,杀机又告云涌而起,来的,又是-黑堡-爪牙,两名-黑武士-,挟持着一个中年道士,另两名-黑武士-随在一个黑衫老者之后,那黑衫老者,赫然是-黑武士-头目之一的-无情太岁许钧-
无情太岁许钧-一挥手,大喝一声:-搜!-两名-黑武士-立即欺身上前,一脚踢开精舍之门,冲了进去。
那被执的中年道士,目眦欲裂,猛力挣扎,却挣不脱两名-黑武士-之手,破口大骂道:-尔等这种行径,观主必不干休……——拍!-一记耳光,打得那道士口吐鲜血,脸肿了半边。
朱昶目眦欲裂,愤火中烧,正待现身,忽然瞥见一抹淡影在眼帘一闪而没,心知暗中来了高手,遂又按捺住没有动,那影子是日光投映,否则在大白天是无法发觉的,是谁呢?属于道士这一方,还是-黑堡-一方?
两名搜索精舍的-黑武士-现身出来,其中之一,手捧一本绢册,直趋-无情太岁许钧-身前,躬身道:-禀头目,只有这个!——无情太岁许钧-一手接过,目光一转,道:-玄都宝箓!-那中年道士厉声道:-这是本观传派之宝,尔等……——无情太岁-暴喝一声道:-住口,牛鼻子,你还是交出来的好?——贫道说过不知情!——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告诉你,你若不交出来,"玄都观"将在片刻之间化为灰烬,你看着办吧!——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牛鼻子,废话少说,没人和你谈天理!-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飘然而入,来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锦袍老者,满面红光,双目炯炯有神,五绺长须,飘洒胸前。
中年道士急叫道:-西门施主来得好,请主持公道!-锦袍老者眉头一皱,道:-什么回事?-
中年道士激愤地道:-他们迫小道交出什么"玉匣金经",说是敝师叔得手的……-朱昶骇然大震,原来-黑堡-是在索取-玉匣金经-,道士口中的师叔,当是-天玄子-无疑了,这些道士尚不知他们的观主业已被残害在-黑堡-石牢之中,怪不得这精舍如此荒芜,又划为观中禁地,原来是-天玄子-修真的地方。
这锦袍老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心念之间,只听-无情太岁许钧-阴恻恻的道:-原来是"武林生佛西门望"驾到,恕区区失迎!-朱昶这一震更加非同小可,想不到这锦袍老人便是父亲生前十分推崇的白道翘楚-武林生佛西门望。
西门望功力高绝,一生行侠仗义,济弱扶倾,被誉为-武林生佛-
武林生佛西门望-一抱拳道:-岂敢,阁下如何称呼?——区区,"无情太岁许钧"!——
许朋友可肯听本人一言?——
阁下最好置身事外!——
但本人碰上了,就不能袖手——
阁下别自恃武林名望……——
哈哈哈哈,言重了,本人武林末流,焉敢自恃,只是本人与此观观主乃多年至交,不得不过问……-朱昶陡地想起自己被仇家击落绝谷,为一残废怪老人所救那一回事,怪老人便是-中原大侠诸葛玉-,因了妻子张芳蕙不贞,而被西门望谋害。
眼前这西门望,便是夺友妻,谋友命的凶手。
自己曾受-中原大侠诸葛玉-救命大恩,也曾答应为他报仇、杀妻、寻女,但从表面上看来,这-武林生佛西门望-绝非这等人……
心念未已,只听-无情太岁许钧-嘿嘿一阵冷笑道:-西门望,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武林生佛西门望-面色不改,依然含笑道:-许朋友不肯接纳区区的话……——西门望,如换了别人,此刻已不能站着说话了!——区区希望能好好解决?——
你非管不可?——
事逼处此,不得不然!——
无情太岁许钧-眼珠一转,换了一付面孔,道:-也好,阁下既然一定要管,咱姓许的就买这人情,放开牛鼻子!-两名挟持中年道士的-黑武士-,立即松了手。
中年道士狼狈地往-武林生佛西门望-身边一站-
武林生佛-的声望,的确不小,竟然能使生杀予夺的-黑堡-头目低头,难道他真能掩盖天下人耳目,伪君子的面孔迄未被戳穿?
朱昶不由大感困惑,心想,倒要看看对方如何解决这公案-
武林生佛西门望-礼数周到地一抱拳道:-足感盛情!——无情太岁许钧-冷冷一笑,道:-不必,本人是奉命行事,以完成任务为原则,阁下既然出面管这事,就请劝说牛鼻子交出"玉匣金经"!——如果不交出呢?——
血洗"玄都观"!-
这句充满血腥意味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武林生佛西门望-转向那中年道士道:-涵虚,你听见了,只管交出来,令师叔回来,由我负责解说——涵虚道人-苦着脸道:-小道委实不知情!——真的吗?——
小道不敢打诳语——
比如说,以你所知令师叔可能收藏的地方……——本观之中,只这精舍是敝师叔专用之所,除此再无隐秘之处了——你再想想看?——
这……无从想起,小道根本足不出观-
西门望手捻长髯,苦着眉,沉吟不语,一付焦灼而无奈的神色-
无情太岁许钧-冷冷一笑道:-阁下可以撒手了?-西门望面色一整,以断然的口吻道:-不!——无情太岁-面色一沉,道:-阁下如何管法?——请宽限一月,区区协助这位"涵虚"首弟尽力寻找,一方面派人找回"天玄子",务必有所交代-朱昶咬了咬牙,暗道:天玄子早已归真了,去招魂吗?-
无情太岁-闻言之下,寒声道:-恐怕办不到!-西门望沉声道:-依阁下之见呢?——
照命行事!——
照命行事?——
不错,血洗"玄都观"!——
有区区在此,阁下恐怕难以如愿?——
西门望,你敢与本堡为敌?——
区区一向只知公义二字-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令人心折-
你会后悔无及……——
我西门望一旦插手之事,决无反顾!——
甚至以生命作代价?——
并无不可!——
值得吗?——
义之所在,没什么值得不值得——
看来要见真章了?——
姓许的,说实在话,连你加四名手下,不是本人对手,信吗?——呛!呛!-连声,四-黑武士-拔出了腰间佩剑,十几名道士,涌现院门边,个个横眉竖目,大有拚命之慨。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
朱昶心念疾转,不管西门望实际为人如何,-谷中人-的公案改日再论,今天自己非助-玄都观-却敌不可。
西门望栗声道:-许钧,你当真要血染"玄都观"?——无情太岁-双目一瞪,道:-看来是如此了!——涵虚道人-凄厉的道:-西门施主,你还是退出这场是非吧,小道等虽力有不逮,决心与此观共存亡-西门望大声道:-涵虚,不说本人与"天玄子"的交情,只为公义二字,也非拚上一拚不可……——涵虚道士-激颤地道:-西门施主,开罪"黑堡",后果……-西门望一抬手,道:-不必多说了!-
四名-黑武士-在-无情太岁-以目光示意之下,齐齐暴喝一声,欺身出手,四支长剑,挟雷霆万钧之威,罩向-武林生佛西门望-,-涵虚道人-站在西门望身侧,也成了攻击的对象。
人影一幌,西门望不知用的什么身法,安然脱出剑圈之外,还附带把-涵虚道人-也带了出来,四只长剑,全落了空,这一手,着实令人咋舌。
四名-黑武士-再次暴喝出声,折身二次出剑,剑势之凌厉,世无其匹。
↑返回顶部↑